岳拔伦是何等人物,将那普通弟子的令牌交给长弓之后,便远远跟在他的身后,原本在议事堂与院长争吵了一通,想到山下去散散心,顺便多招收一些平民弟子,总不能让天龙院被这秦相一搞垮吧。想起自己的恩师,岳拔伦便心中黯然。当初师傅要将这天龙院交给自己,自己以修为不够为由拒绝了,却让秦相一钻了空子。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
临出山门之时,遇到了长弓,对这少年的剑势气概十分折服,这等剑道的感悟理解,绝不是寻常的天赋可得。如此好的苗子,一定要抢到手中。
没有想到,这少年竟然是周尊那个老酒鬼派来的,还拿着当年那块害人不浅的玉佩前来认亲,如果不是怕给少年留下一个坏印象,他当场就要将那玉佩捏个粉碎。好不容易将少年说动,偏偏执拗的要先找到文君长老再拜师,真是让他生气,这才扔给长弓一块普通弟子的令牌,想要磨磨他的锐气。
一路跟在长弓身后,眼见他一剑破敌,那一剑的威势,可比山门之前更令他惊艳无比,好一式干净利落的剑式,虽然隐含有万千变化,这变化之中却只藏于一式普通的剑招之内,那掌控天地的剑势更是惊人,这等天才绝不能从自己的手中溜走。
这少年接下来的表现,让岳拔伦几乎连心脏都要跳了出来,这小并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儿,又是绝品灵丹,又是储物空间,还有那取之不尽的灵石灵药,少年与许名兄弟二人的一番谋划,让他更是满心喜爱,这样的弟子如果再多上几位,何愁天龙院不再次兴盛。
眼见这少年来到执事堂,不仅不承认与自己的关系,还刻意开脱,岳拔伦有些不快,暗想一千灵石而已,这小子几乎是个灵石山,还能拿不出这点儿东西,正想离开。却不想这小子却一块灵石也不给那个贪心鬼,偏偏要去下“藏剑潭”,岳拔伦这才着了急。开什么玩笑儿,那“藏剑潭”岂是夜晚可以下得的,这秦大生显然是要坑害长弓嘛!愤怒之下,也顾不得对长弓生气,心想还是先救下来再说。因此,岳长老一声大喝,挺身而出。
“岳长老,您老怎么会大驾光临啊,真是意外。来我执事堂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就是,哪儿来的那么大的火气?”秦大生心中把长弓翻来覆去骂了数遍,明明与岳拔伦关系非同一般,竟然让他暗中保护,却还说什么并无交集,这就是没有交集么?
“秦大生,你少来这一套,明明知道风长弓是我招收的弟子,为何还要借故刁难,这夜晚时分,你让他下‘藏剑潭’,岂不是让他去送死么?”岳拔伦骂道。
“岳长老明鉴,我只是让他去潭底找些灵石、灵剑,却并未让他夜晚前去啊,我只说三日之内要完成。是白天去,还是晚上去,都任他自己决定,哪里有害他的意思。岳长老可不能冤枉卑职啊!”秦大生连忙狡辩,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是干过一次,不留下些余地,自己又如何能太太平平干到如今呢?
“我今天已经站在这里了,你觉得还用得着去那‘藏剑潭’么?”岳拔伦心中另有其他的算计,也不想跟这个家伙纠缠太久。
“自然不用,自然不用。我立刻登记,立刻登记。”秦大生连声作答,显然被吓得不轻。
只见他抬起枯枝似的手指,真元之力催动之下,执事堂大殿内的一块墙壁内,突然射出一道五彩光华,与长弓胸前的徽章紧紧相连在了一起,秦大生屈指在光华处轻划了几笔,正是风长弓三字,三字写完,那五彩光华立时又消失不见,那枚金灿灿的徽章之中,似被注入了一股特殊力量,虽然极为轻微,却还是被长弓感应了出来。
岳拔伦看出了长弓的异样,剑眉一挑,对长弓的反应很是满意。也不理会秦大生,伸手一拉长弓的衣衫,便再次来到了那两人当初分别的荒僻山谷之内。
“多谢岳长老!”长弓躬身行礼,虽然这番变化出乎自己的意料,可岳长老的一片深情还是令他十分感动。
“风长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愿意做我的亲传弟子么?难道那‘猎盟’对你的吸引力就如此之大?”岳拔伦有些愠怒。
“您全都看到啦!”长弓满面震惊。
“你小子身上的秘密很多,我也不想去问,也懒得去问,但这剑之一道,你必须跟我学,否则,你就不许呆在天龙院中,哼!”岳拔伦愤愤说道。如此剑道传人,如果不能收入门下,天天在院中看到,岂不是一种折磨么?
“既然长老如此厚爱,长弓也有一个请求,如果您答应,我就随你学剑,如果不答应,我只好离开天龙院就是。”长弓眼珠一转,躬身说道。
“臭小子,竟然敢跟我讲条件,你以为你有酒老鬼做靠山,我就不也收拾你么?好好,你先说说看,让我也听听是什么条件。”岳拔伦怒极反笑。
“弟子不敢,我只是不想轻易顶上亲传弟子这个身份,弟子想一步步凭借个人之力,获得这样的称号,这样一来,我也不会辱没你的威名。”长弓躬身解释。
“哈哈哈,好徒儿,理应如此。我答应你。”岳拔伦听到长弓以弟子自居,并未反对跟随自己学剑,立时心花怒放,这些天来,文君长老收了一个空灵体的女弟子,在他面前不知炫耀了多少次,终于自己也找到了一位天才绝顶的如意弟子。心中暗道:“哼,终有一天,让你们都大跌眼镜才好!我为什么要说眼镜这个词,奇怪。”
“既然你已是我的弟子,我就与你论一论剑道。今日观你击败秦元诸人那一剑,为师发现你用剑一些不足。你的剑术威猛无匹,力压千钧,虽百万之力难以相抗,虽然剑法之中并无太多奇绝之术,但难得你化简为繁,由繁入简,这剑之拙,剑之力,剑之术,都有可圈可点,按常理而言,你这等年纪有这样的境界,实在不易。便剑之一道,只可披波斩浪,一往无前,哪里有驻足崖上,笑看风景的悠闲呢?剑之道,尤其讲究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你来说说,对于剑之快,剑之巧,你有什么认识。”岳拔伦根本停不下来,狠不得立刻就带长弓闭关,把平生所学倾囊相授。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大巧不工,巧剑无华。”长弓沉思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呵呵,能有此见识,也算不易。以你神识之力,看一看千丈外那石壁处有什么?”岳拔伦伸出一根手指,似随意间向前一点,指着远处隐没在黑暗中的一处石壁问道。
“只是一块石壁而已,并无什么特别之处。”长弓迷惑地说道。
“是么?”岳拔伦笑问。
“那是?!”长弓仔细又扫视了数遍,突然发现了一处异常,却距离过远看不清楚,一飞身来到那处石壁前,再仔细观察。
“这是?!”长弓惊得目瞪口呆,只见石壁缝隙处,生长着一株野草,野草丛生,也这荒僻之地其他野草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枯黄,一样的衰败,但也正是这株野草,每片叶子上都有一道细细的剑痕,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不能察觉。走近这野草,身为一名剑客,那淡淡的剑意却还是能够感觉到。这细细的剑痕,难道就是岳长老伸指所留么?这也太奇妙了!
“看出来了!”岳拔伦笑吟吟问道。
“看出来了,师傅简直是神乎其技!”长弓由衷叹服。他的剑术全部是自学所获,现在想来,还真是缺少一个剑道高人的指导,如今能有这样的一位师傅,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呢?
“剑之术,虽有快慢之说,却也有入微之意。你过于重视以拙胜巧之术,过于重视以快胜慢之法,这样下去,可是要事倍功半的。还是要打打基础。”岳拔伦郑重说道。
“我给你留下一道作业,需要你用三月时间来完成,你可愿意?”岳拔伦问道。
“弟子定当不负师傅所托。”长弓心悦诚服,躬身便拜。
“你我师徒不用这多虚礼,难道我还不如那位酒老鬼么?”岳拔伦笑道。
“三月后,你也刺那石壁一剑,看看有何收获。如何去做,你自己体会,为师去也,三月之内,我有事要办,你好自为之!”岳拔伦留下这道没头没脑的作业,竟然长笑而去。
望着岳拔伦消失无踪的方向,长弓心潮澎湃,想不到在天龙院中,竟然还有这样的高人,不仅如此,还将自己收入门下,倾心相授,虽然只是轻轻一指,这其中所含的真意,却绝非一指那样简单。直到此刻,长弓才彻底收起轻慢之心,真正把天龙院当作一处求学求强的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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