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喧闹稚气的童谣、嬉笑声,随风越过墙院飘散于京都内城的朱雀后巷之中了,声音是由“信勇侯府”后花园中传来的。
“呜呜呜~~~~!你们......你们欺负人。”又是一个孩童的哭泣呜咽声传来。
循声找去,就见这府邸后园之内,正有一群衣着光鲜,大小约在十余岁左右的男女孩童聚在一处嬉戏笑闹。而那个哭泣的稚嫩声音,却是出自一个看上去圆滚滚脏兮兮的小胖子。
小胖子约有五、六岁年纪,肥嘟嘟的胖脸满是灰土,被泪儿一冲更是多了几条黑白分明的道子。身着的绸衣质地也属不差,应是江南锦绣纺精织的绸料,但此时他那身衣服却如同在泥沟里打了滚一般,扯破的口子就有好几个,加上那脏兮兮的小脸,看上去邋遢之极。
“谁欺负你了?宫小花,你是说我们在欺负你吗?”众孩童中走出一个白衣男孩淡淡说到。
说话的白衣孩童约有十二、三岁年纪,生的眉清目朗颇见俊秀,似乎正是孩童们的领袖,因他一开口众孩童便停止了嬉闹,静了下来。
待他说完,众孩童便纷纷出言附和,七嘴八舌叫道:““俊哥说的对,谁欺负你了?谁又喜欢欺负你?要不是你非要跟着我们,我们才不喜欢带着个肉冬瓜一起玩呢!”“就是就是,谁没事喜欢带着你一起玩啊!”
被这些孩童们如此一通声讨,那哭泣的小胖子脸上不由得现出了几分怯意,抬头看了看那称为俊哥的男孩脸色,迟疑的小声道:“那......那你们为什么都来推我,又说我大哥二哥,还叫我做......肉冬瓜?”
小胖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小心的观注着俊哥的脸色,见那俊哥的神色逐渐趋于整肃,他的声音便也越来越小,到最后直微不可闻。
没等俊哥开口,自旁边又有一个十余岁的黑壮男孩站了出来,上前抬手搡了小胖子一把,凶横的大声叫道:“叫你肉冬瓜怎么了?说你大哥二哥又怎么了?你看看自己的样子,本来就跟个肉冬瓜似的。且你大哥二哥癜得傻得,我们怎就说不得了?”一边说话他还接连推搡着小胖子,把那圆滚滚的小人推的连连跌撞后退.。
被他一通推搡,小胖子本已止住的哽咽,不其然便又泪盈眼眶小嘴渐扁,颇见委屈。
厌恶的扫了小胖子一眼,俊哥又冷声道:“行了行了,难得今天不用去塾堂背书,我们也不必与他在此磨蹭了。走了,小花你也不要跟着我们,自己回去吧!”言罢抬步便行,当先向后园角门走去.却是他们与隔壁公爷府周家的几位小公子有约,要同去街市游玩。
见俊哥转身去了,余下的众多孩童自也顾不上再与小胖子纷争,纷纷再都鄙夷的瞪了小胖子两眼,哼了两声便追着俊哥跑去,只留下小胖子一个人泪眼汪汪委屈的站在那里。
情形至此,若是换成那年龄大些或是机灵一些的孩子,便早该看出俊哥等人是不想带自己一同玩耍,自己回转也就罢了。偏偏小胖子的年纪太幼,脑子也没转的那么快,眼见众孩童已走到角门将要出府,他那颗好玩的童心却又活泛起来。目光闪动两下,抬手往脏兮兮的小脸抹了抹泪,小胖子却又迈动那双短胖的双腿,笨拙的向众孩童追去,口中还稚声喊道:“俊哥哥,晴姐姐,你们等等我呀!等等我呀!”
听得小胖子又在后面追来,被众孩童簇拥着将要迈出大门的俊哥目光便为之一闪,转头扫了一眼,淡淡道:“晓勇,让他回去。”言罢又转身往门外行去。
“好咧!我这就让他回去。”听得俊哥如此一说,那适才推搡小胖子的黑壮小子晓勇便兴奋的应了一句,转身向小胖子迎回。
一边往回迎一边他脸上却又露出了恶作剧的笑容,嘿嘿笑道:“我说小花堂弟,你说胖成那样,好好的在府里跟你那癫傻哥哥一起玩不是挺好的吗?非要缠着我们干什么呢?要摔了碰了可怎么好呀!”说话间他已迎上了小胖子,非常隐蔽的伸腿往前一拌,看他那轻松暇意的表情,似乎这种事他干了不止一回了。
再看小胖子,小胖子本来就胖,行动起来极是笨拙,加上年纪幼小,还看不出那么多弯弯道道,见黑小子晓勇迎了回来还以为他是回来带自己去玩,心里更是高兴,跑的也就更加急切。
两下里这么一凑,前奔的短腿正绊在探出脚上,何况黑小子更用劲挑了一下,就听得哎呀一声喊,小胖子圆滚的身子已是离地飞出,蓬的一声前扑平摔在地上。
“哎呀!小花你怎么摔了?看看看看!我就说你应该回去,跟我们一起摔了怎么好?这可不就真摔了?来来快起来,让堂哥看看摔到哪没有?”揶揄的笑着,晓勇慢慢走过去蹲下,伸手去推那扑趴在地上的小胖子。
推了两下,没动静。再推两下,还是没动静。晓勇的心里不由得有点忐忑了,伸出两手再去搬动小胖子,口中道:“起来,赶紧给我起来,宫小花你可不要在这耍赖,哪有这么娇~~~血,血啊......!”突然他大叫起来,一个屁蹲便坐在了地上,神色极见惊恐。
却说那俊哥等孩童,自晓勇转回以后,他们一行人出了角门便在门外等着,等着晓勇打发了小胖子再同去玩耍。突然间听到晓勇在府内凄声大喊,众人也全都吓了一跳,拥着俊哥便急忙往门内冲去。
急步进了角门离坐躺地上的晓勇二人几丈之外,俊哥心中便是咯噔一下,脸色也白了几分。因此时那小胖子已经被晓勇翻转过身来,仰躺在地上。就见他那张胖脸却非常可怕,原本脏兮兮的小脸现下已是血迹灰土模糊一片,青紫的额头上更有个雀卵大的伤口,尚在流出殷殷鲜血,看上去极是吓人。
急急冲到两人身旁,低头一看,就见晓勇的脸上也再没了凶横揶揄之色,剩下满面惊恐。转头再看别人,全都是小脸煞白,有几个嘴唇都在哆嗦。强压心中忐忑,定了定神,俊哥又道:“晓勇,这是怎么回事?是你......”
打了个哆嗦,晓勇一仰脸,忙摆手颤声道:“不不......不是我弄的!我......我只想拌他一下,让他摔一交,怎么......怎么也没想到他竟这么不禁摔!”
暗一咬牙,俊哥喝道:“行了,别说了,你快起来帮我把小花背进去,晓毅你去前府叫人请大夫,最好先找到三叔,晚晴带两个妹妹去叫我娘,去的时候都小心点,千万别惊动了爷爷,快去吧!”
听得俊哥如此一一安排,众多慌乱的孩童便也有了主心骨,不必多说,被叫到的几个孩子急忙便向府中奔去,各自叫人去了。而俊哥也在晓勇等人的协助下背起了小胖子,跌撞着往后堂奔去。随着耳边隐约传来那压抑的哽咽声,宫啸华迷糊迷糊睁开了眼睛,但赶紧便又闭上。头疼的厉害,眩晕夹杂阵阵抽痛,如同戴了紧箍咒一般,头痛欲裂。
“华儿,华儿......?华儿你醒了,华儿,华儿......?春儿,春儿你快来看看,华儿他是不是醒了?”一个略显沙哑但很温柔的声音在旁边惊喜叫到。
“华儿?”宫啸华有点迷糊,是在叫我吗?谁会这么叫我?”对于宫啸华来说,“华儿”这个称呼在他的记忆里似乎过于久远了一点,从参加工作到如今已经近十年没被人这么叫过了。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忍着欲裂的头痛慢慢睁开眼睛循声看去。
视线中出现的是一间卧房,房间不是很大,但布置的颇显古朴典雅。靠南是扇纸窗,雪白的窗纸配上原木雕花的窗格,尽显古韵。窗下摆了张线条方正的朱色案几,上有笔墨纸砚,还有幅泼墨淋漓的宣纸字幅散乱半拖几上。案几两旁更有两张太师椅,看上去也非寻常之物,式样古拙的很。而室内其余的地方更有许多摆放有致的古玩、挂画、烛灯、屏风等物,一派的古色古香,俨然一间或仿明清等代的古典式卧房。
这还不止,还有更令人惊异的。就在床头,对,就是宫啸华本人现在躺着的这张挂有凌罗帷幔的古典式大床......或者说是古典式软榻,一位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具着古装衣饰打扮的美貌妇人正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在这妇人的身旁还站了一位手捧瓷盏的青衣丫鬟。
太夸张了吧!一时间宫啸华彻底被眼前看到的这一切给搞晕了,如梦似幻,竟好半天没回过神。我在哪?这又是哪?这好象不是医院吧!
在中国,在中国还有这么布置病房的医院吗?还给配置两位如此高贵清丽的妇人与丫鬟,难道她们是护士?难道是老爷子安排的?别开玩笑了,别说没听过有这么一间医院,即使有,恐怕以老爷子的作风也绝对不会安排自己进来,这么招风的事情老爷子是不会做的。但不是老爷子的安排,那又会是谁呢?难道是舅舅?不象,他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有点蒙了。
而宫啸华在这里发蒙发楞,却把那一旁的两个人看的焦虑万分,那妇人见他自醒来后就是一脸迷茫,到现下目光更都为之僵凝,心中不禁焦灼不已,忙往前欠了欠身,慢声低唤道:““华儿,华儿......?华儿你说句话,头还痛吗?和娘说,你身上哪里不舒服,不要吓娘啊!华儿,华儿......”
“娘!”这个字眼方一入耳,惊楞中的宫啸华立时便回过神来,甚至有些恼了。开什么玩笑?你是谁的娘?有这么说话的吗?目光一转便看着那妇人,抬手就要呵斥,可是......
可是那愤怒的目光瞬间变的僵凝,呵斥的话语刹那即便歇制,宫啸华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嘶哑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呀啊,瞠目结舌看着自己抬起的手臂,可怜的脑袋彻底停机断档。
这是条白白胖胖有若莲藕般的小胳膊,还有只粉团似的小胖手,看上去粉嫩可爱。可是.......可是如此可爱的一条手臂若放在小孩子身上自然平淡无奇,但若换在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大男人身上呢?那么那种诡异可怕却也是可想而知,恰恰宫啸华本人刚刚在半个月前度过了三十岁的生日,你说......他没有被吓晕过去已经是神经坚韧了。
看着已昏迷两天的儿子慢慢睁开眼睛,起初时宫谢氏眉宇间的愁容已消退了很多,目光中也带了几分喜悦。但等看到儿子的神情由迷茫转做惊恐,再转痴楞,宫谢氏的心便也随之渐揪渐紧,一时间也不敢出声惊动于他,只在一边小心的看着。
直过了片刻,见儿子仍就是痴痴楞楞,躺在那里目光僵凝,眼珠都不见转动一下,宫谢氏心中不由得更是焦灼。小心的往前欠起身子,以手中绢帕慢慢擦拭着儿子那满头的汗绩,柔声安抚道:“没事哦!没事,华儿不怕,不怕哦!娘在这呢!”
宫谢氏直如此安抚好一会,就见儿子方似才缓过神来,但也只是略一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似有种奇异与......与抗拒,然后便又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宛若沉睡。若不是宫谢氏心系娇子,始终在关注于他,怕也注意不到儿子的这丝动静。
见儿子自醒来后就变得如此古怪,那宫谢氏心中止不住又是一阵愁苦,但她毕竟出身于大家世族,经得世面不比乡野愚妇,故此心中虽是悲苦焦灼,但脸上却还持着镇定。略定了定神,转过头低声吩咐道:“春儿,你去前堂请四老爷回来,就说......就说华儿醒过来了,但还有些楞忡,请四老爷派个人把林大夫再请来看看。”
“知道了夫人,春儿就去。”那始终站在旁边的青衣丫鬟忙蹲身应到。
“又忘了不是!教过几遍了,在这儿要叫四夫人,不能弄错。不然......”皱起秀眉,宫谢氏淡淡的说了两句。
“哦!”抬手在自己粉颊轻拍一下,春儿又一蹲身,脆声道:“是春儿大意了,再不敢了。那......”
“去吧去吧!”宫谢氏挥挥手,点头让丫头去了,随即转过头来,又望着榻上那似在沉睡的儿子叹了口气。
再说这躺在榻上的宫啸华,此时他的思绪正是千腾百转,猛然间身经如此剧变,自己的胳膊竟然变成了幼童,他那心中惊惧恐怒却也不必多说了。亏得他年虽不过而立,但早已身为一市之长,经得风雨世面并不见少,故此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一面极力思索着己身之变,一边还能分心兼顾那妇人与丫鬟的一举一动。
直到得此时,宫啸华的心中已是多了两分明悟,对自身的变故也大概明了了几分。虽已值而立之年,但对于当前流行的网络他却也是时时追看,并且看的还不少。对于自身的惊变,用句网络流行的术语来形容,那就是......自己也“穿了”,肯定没错,就是“穿了”。想到这,他的唇边竟是泛出一丝苦笑,却把那一旁的宫谢氏看得又是一惊。
“穿了,真的穿了。”可你说人家穿了的那些人大多数都是些生活不如意,或者有什么七苦八难,恨天恨地的主,可宫啸华却并非如此啊!
作为一个年方三十就已任职于一个地级市的市长,正厅极,宫啸华的前途正是一片光明。在省委他有直系至亲担任要职,在市里与书记相处融洽,再大点说在中央更有老爷子在位,如此佳境他还用说什么吗?只要不犯大的原则性错误,日后的仕途简直就是无可限量。
如此的春风得意,如此的光明前景,对于穿越,宫啸华自然没有渴求,甚至点滴期待都没有。偏偏老天就这么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你越没有期待我越让你穿,现在完了,一切都完了。什么光明前景,什么坦荡仕途,全都化做乌有,都变成了前路不明,想到这,宫啸华简直恨的牙根痒痒。
“唉!”时也命也,宫啸华暗自叹了口气,心中开始被动的接受现实。不接受又能怎么样?难道自杀?他还没这么大的勇气。用句俗点的话来说,或许自省气象厅发布的橙色预警信号开始,宫啸华的命运轮盘就已开始了转动。想起自从进驻前沿大堤指挥所,那两日两夜的调配协调,随时随地的电话指令,以及洪峰越来越高,情势越见危急,当时的一切就已经打好了穿越的底稿吧!
当然他也记得自己是如何穿越的,那是在预警信号到达的第三天,大堤多处出现管涌决口等现象,作为这座城市的二把手他当然要担负起责任来,大手一挥指挥所前移第一线,就在去往第一线的大堤上,脚下一滑的他跌入水中,就此穿越,献出了年轻而宝贵的生命。
“呵呵!”想必有这么一出英勇的火线抗洪,身后之名弄个烈士是没问题了,家里的老爷子也不用自己担心,有都是人去安慰照顾,只是希望老二在经过这件事后能长进一点吧!能担起家里的重担,不再声色犬马最好了。
宫啸华就这样想着,思索着,又慢慢进入昏睡之中。在进入昏睡的最后一刹那,他想的却是希望自己转世的家庭环境要好一点,今生最好能做个纨绔子弟。。。再说那小丫鬟春儿,眼见已昏迷两天的三少爷醒过来了,但却变得楞塄忡忡,小丫头的心里也都急的够戗。得了夫人吩咐便急忙离所居的西厢小院,转弯抹角沿着小径一路急行,直往前厅大堂而去。只是这府院太大房屋众多,她对道路又不太熟悉不敢乱闯,故此时常要拦上位过路的丫鬟下人问路,偶尔遇上位夫人小姐更要退避一旁低头行礼,直过了盏茶工夫方才来到前厅大堂。
堪堪来到大堂阶下,春儿缓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饰发鬓,然后方才步上石阶,这府中规矩太大,她虽是四夫人身边的丫头却也不敢拿大。
方才步上石阶,没等跨进大堂,自那堂内便迎面走出一个人来,见得春儿便住了脚步站在门口,还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的扬声问道:“这是哪个院的丫头啊?在这府里怎么也这么急三火四的?万一冲撞了众位老爷夫人你吃罪得起吗?”
一见是这个人,春儿不禁就是暗皱眉头,忍住心中厌恶,强挤出一点笑容欠身为礼道:“春儿给王管家见礼了!是春儿的不是,急了点,还要多谢王管家的提点。”
点点头,这位有着公鸭嗓子的王管家抬手捋了捋自己那两绺稀疏的八撇胡,又慢条斯里言道:“哦!是春儿啊!你这丫头平时还算乖巧,今儿怎么这么冒失啊?这么急过来,有什么事吗?”
暗骂了句丑人多作怪,春儿忙又回道:“是我家四夫人......”
“外边是春儿吧!你在那磨蹭什么呢?来了还不赶紧进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说到,随之从堂内走出一位人来。
走出来的是一位身少女,着一身淡紫罗裙,外罩一件雪纱轻衫,看上去约有十六、七岁年纪。这少女生得眉如翠黛,眼似横波,瑶鼻樱唇,夕尺合度,罗衫霞佩配上冰肌雪肤,却是一位清丽出奇的绝美佳人。
一见这绝美少女出来,那王管家与春儿忙齐齐上前施礼,同声招呼道:“雪小姐。”
淡淡扫了一眼那鼠目猴腮的王管家,少女道:“是王管家呀!你不去前面招呼下人准备东西,却在这与我家丫头嚼磨什么呢?嗯~!”
休看这少女话说的轻描淡写,语气也是淡淡然然,可是听在那王管家王得贵的耳中,他却立时周身一凛,头低得更低,腰弯得更弯,忙卑声陪笑道:“大小姐言重了,言重了。小人哪敢与春儿姑娘嚼磨呀!是小人......”
“好了,我也懒得听你多说,里面等着用东西呢!还不快去前面叫人送过来。”少女打断了王得贵的话,又说到。
“是!小人这就去,雪小姐您忙,小人告退。”言罢王得贵又陪了个笑脸,转身退了下去,就在转过脸的那一刹那,眼中犹还闪过一丝恶毒与一丝不甘。
少女没再理他,待他去得远了,少女的神色方才和缓下来,转过脸柔声问道:“春儿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小弟醒了?”
忙点点头,春儿回道:“回小姐的话,确是三少爷醒了,夫人吩咐奴婢来请四老爷回去看看。只是......”
“嗯?”初听得小弟醒了,那少女的神色也添了两分欢喜,但等听到可是二字时,那少女便有些急了,忙追问道:“可是什么?是不是小弟有什么不对了?”
银牙暗咬,春儿暗一鼓劲,急声回道:“三少爷醒是醒了,就是显得有点......有点呆楞,夫人让奴婢请四老爷赶紧回去看看,顺便再派人把林大夫请过去看看。”
“呆楞?”少女一楞,但随即神色一变,迟疑道:“春儿你是说......小弟变得和二弟一样了?”
“这......这春儿也说不准,但三少爷好象没有二少爷那么严重。”春儿踌躇回到。
点了点头,少女脸上流露出几分思索,又道:“知道了,你先回去禀告夫人,就说我与四老爷这就回去,请夫人暂不要担心。”
春儿一蹲身,应下后便转了回去。
却说这少女,她却是那转世投生的宫啸华的同胞大姐,宫伊雪。这宫伊雪可非普通女子,如今虽年方十六岁,但在这府内上下却是威信绝高,有时候说话甚至比她那生身之父四老爷宫止戈来的还霸道,故此适才那王管家王得贵才一见她就凛然生惧。
当然这并不说宫伊雪是如何的横蛮,其实这位小姐虽然生得容颜绝世清丽出尘,但性情却是温婉大方柔中韵刚,丝毫也不见骄横。之所以威信如此,除了因她在帝国《名媛绝色榜》排列第三位外,她尚有一身绝学,琴棋书画就不必说了,在武功上她也得其母真传,《纤手兰心》已初窥第三层上,这等年龄武功能至如此,在帝国女子中也是决不多见,况且她还有位同为帝国大族,周家家主嫡出三公子周定邦的未婚夫婿。
待春儿去了,宫伊雪便也没有再在堂外停留,转身便进了大堂去寻父亲,她的父亲此时正在堂内与二伯说话。
这里还要介绍一下宫啸华转生的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目前所知的大陆叫做丝绸大陆,人种文文也与古代中国差堪相仿,不过历史却要更为厚重,只是有书面的记载便有六千余年。但差堪相仿并不是完全一样,最起码这个世界的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门阀世家,论起来便比古代中国来得更为夸张。
几千年的丝绸大陆历,无论王朝几经兴败,帝位几许幸替,世家门阀,始终都是支撑这个世界最主要的部分。而世家门阀最主要力量的体现,除了在经济、政治、文化等等等之外,还有一项更重要就是武技的传承,一个世家若是没有足够的渊深久远的传承武技撑腰,那么这个家族最多只能算是一个二流世家。或许它会一时的权倾朝野,富可敌国,但绝无可能传承久远,因为这个世界最主要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家族的武力。
唐梦帝国自太祖太宗始,传承于今已有七百余年,当年太祖奠基,太宗立国,虽是马上得的天下,但其间更是多得世家大族之力。而待帝国兴盛稳定后,太宗皇帝转过头来再看朝野,却发现新兴的世家门阀却已呈尾大不掉之势,已然形成了四族八大家之象。
情形至此,太宗皇帝也曾试过要消藩去爵,以平民中选拔才俊抑止世族,这也是丝绸大陆几千年来多少代帝王欲做而不可成之事。可惜太宗皇帝的想法却也仅止于想罢了,当他试着连续在朝中去爵入罪了三个小世家后,却发现余下的世家已都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反扑之力连他这位马上得天下的帝王都承受不起,帝国竟在旦夕之间摇摇欲倒,朝野再无人出力不说,各地州郡也是烽火再起,反叛不绝。而太宗欲要起兵平叛整肃朝纲,却发现兵部无将,户部无钱,连吏部竟也无官。
至此,除了拱卫京师的七万京师大营,以及拱卫北方边境的三十万大军外,太宗皇帝竟再无兵可调。除非他肯放弃已渐兴盛的帝国,打破帝国现有的架构朝局,再度起兵扫平所有的世家大族,倚靠底层平民重新建立一个没有没门阀,没有世家的帝国。但这能作到吗?太宗皇帝不敢说,他也不敢赌,最后无法,太宗皇帝只得权衡利弊,退让三分,把那两位负责主持去爵消藩的重臣推出做替罪羊,又与那三个世家平反补偿,这才平息了贞观年间最大一场危机变乱。
自太宗皇帝后,唐梦的历代帝王便也都吸取了经验,学得乖了,再不直接去站众多的世家门阀的对立面,而是换成了又拉又打,以世家制世家,门阀对门阀,皇家只负责站在高处搞平衡,从不直接参与其间的争风,所以唐梦帝国才能传承七百余年。
而那转世投生宫啸华此时尚不知,他所投生的却正是唐梦帝国内四族八大家其中的宫家,所在的正是宫家驻京祖宅二等《勇毅伯府》。
且他今生的父母在宫家的地位岁不是太好但还过得去,他的父亲正是当今宫家家主的四子,可惜是庶出,他的母亲也出自帝国大姓的谢家,也是庶出。另外他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
宫伊雪被弟弟拉着一路急行,过得片刻便已回到自家暂居的西厢跨院之中,刚一进院,由两人对面便迎头走过两个人来。一位约四旬左右的青袍男子,一位满头银丝的灰服老人,在那老人腋下还佳带一口黑色小木箱。
忙拉着弟弟站到一旁,待那两人走到面前宫伊雪便欠身行礼道:“爹爹,林老先生。”而那二宝见姐姐招呼二人,他便也憨声学舌,也道了声:“爹爹,林大夫。”
那两人也早看到她们姐弟,听得招呼中年男子便点了点头,那老人却是欠身还了一礼,回道:“雪小姐,啸凡少爷。”
待老人打过招呼,中年男子才清声说道:“雪儿你先带弟弟回房去吧!我送送林老先生。”
那老人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四爷不必再远送了,老朽自己回去便是,四爷不要太客气了。”
“那......”中年男子有些迟疑。
林老先生忙又拱手为礼,道了句:“四爷请回,老朽告辞。”便转身离去,中年男子又欠身道辞不说。
待到那林老先生去的远了,宫伊雪便再止不住心中惊喜,急声追问道:“爹爹,小弟已经醒过来了?情况怎么样?”
摇了摇头,中年男子道:“醒是醒了,但这会又睡了,你娘说华儿醒来时显得有些痴痴楞楞,这不刚请林大夫看过,说是没什么大的问题,可能是刚刚醒来神志有点不清,过两天就会好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看那中年男子的表情,明显却还是有些不托底。
银牙暗咬,宫伊雪凛然道:“那就再等两日,如果小弟这次醒来无事便罢!否则,我定要那宫啸勇付出代价。”
“胡说。”中年男子神色一紧,忙低声喝道:“这等也能随便乱说吗?无论如何那啸勇于华儿也是同堂兄弟,兄弟之间玩闹磕碰也是再所难免的,你怎能......若是这话被你二伯院里人听到岂不是坏了和气。”
俏脸一扬,宫伊雪淡然道:“听到又能如何?我还巴不得这话传到他们耳里呢!爹爹你的顾虑多,我可没有你那么多的顾忌,我只知道谁若伤了我弟弟,我就让他也不好过。走了二宝,跟姐姐去看弟弟去。”最后一句话却是对二宝说的,姐弟二人抬步便走,却把个中年男子扔在了后面。
而看着她姐弟二人扬长而去,那中年男子也只能摇头叹气,对于这个女儿他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却也无法,在这《勇毅伯府》中,这丫头的威信真要比他高出许多,说话也比他管用的多。就说这合府内的下人们吧!那都是些眉眼精灵之辈,在这府中常年接待来往的贵人,对于孰轻孰重他们心中自都有本帐。
中年男子一家方才入府三日,这些下人们就已早出眉眼高低,在他面前有那胆大的下人还敢接个话茬耍个俏皮什么的,可在他女儿面前,那些人却一个个规矩的不能再规矩了,看那架势就是对上老太君也不过如此罢了。
原来这座府邸却是帝国亲封的二等伯爵勇毅伯府宫家,而那中年男子也正是当今宫家家主的庶出四子,宫睿。宫家是帝国大姓,只有文字记载的族谱便有一千多年,从无间断,却实实在在是帝国有数的几个世家之一。
宫睿时年四十三岁,现在于帝国北定郡下属小县延平担任县令之职,本不常居京城。此次是因为重阳祭祖将近方才带着一家大小赶回京师祖宅,不想回来还不足两日,他的第三子啸华便在后园与同堂兄弟玩耍时不小心摔落池塘,致使昏迷两日之久。
说是不小心摔的,其实宫睿早已由当时在场的自家丫头口中问得明白,儿子之所以跌落那已干枯的池塘,却完全不是什么不小心所致,却是被人恶意作弄致使。全因为宫睿那几位自小在京师伯爵府长大的侄子排外,看不起啸华这个来自于乡野小县的堂弟,方才有意骗陷,导致啸华从溏边摔下,后脑磕碰溏底石头所致,只不过那些孩子大概没想到会把啸华摔的这么重罢了。
再诛心点说,事情的根子还在于宫睿本人是庶出,离京又远,故此在侯府没有威信,他的儿子才会被堂兄弟所欺辱。而且在事情出了以后,不但那直接伸腿绊倒啸华的啸勇没有受罚,就是那啸勇的父亲,宫睿的二哥一家,竟然全都是故做不知,连个人都没有派来问问,竟是一派的不闻不问。
对于这些,宫睿心中自然有本明帐,心头怨气更积了许多,无奈他自小就性子偏软,从不敢与三个嫡出的哥哥相争些什么,那身为家主的老爷子更是对他自小就看不上,不然也不会任他去那远离京师的边远之地充任个七品县令小官。便是跟他同辈的几位关系更远些的家族旁系兄弟,现今也不少入京的入京,入营的入营,个个品级都要比他高的多。
所以此次事情出了后,他也没敢去追究谁的责任,更不敢去寻老爷子分说,只是暗暗吞下了这个哑巴亏,息事宁人,着力请人救治儿子也就是了。
不过他肯息事宁人,他的大女儿宫伊雪却非息事之人,最疼爱的小弟被人伤了,她那心中可是恼的不行,这两日来在府中话里话外可都是带着火气的,尤其是那嫡出的几房,只要是这几房中出来的人被她撞到,无论是夫人小姐还是丫鬟仆役,哪个也没吃了好话去,都劈头盖脸的着了一身的词剑锋刀,都被她给带训斥带挖苦搞的屈了一肚子的恶气。
可偏偏这位宫伊雪小姐又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什么得罪不起自然另有原因,故此这些人都是憋了气还要陪上笑脸,弄得两天下来这几房的人一看到宫伊雪就躲,实在躲不过去就应付两句再借故离开,就连那宫伊雪的三位伯伯,这两日来也有意无意的不与这位侄女打照面。
想到这里,宫睿的心中却是敞亮了许多,女儿的举动却是替自己出了不少的郁气,不觉间他的脸上竟现出了些许微笑。心中如此思量了半响,忽然间宫瑞发现,他自己竟然在这院口竟然站了半响,摇头一笑,转身便也向所居的卧房行去,回去看护小儿子。而他那小儿子不是别人,却正是那转生异世的宫啸华,自然那宫伊雪与二宝就是宫啸华的姐姐与二哥。
宫睿这里刚一步进那卧房,却惊喜的看到妻子与女儿正都围在榻前,与那头上缠着绷布的小儿子正在说话,二宝也在旁边摇头晃脑的跟着掺和。一时间惊喜交加,他大步行上前去,站在妻子后面便欣然问道:“华儿你醒了,伤口还疼吗?”
听得他这一问,那半靠在榻上的宫啸华却是一脸迷茫的抬起头来,楞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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