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阿鸟这里只有三个像样的帐篷,一个是伯爷爷的,一个是给女人和孩子织的。
众人睡觉,一半在第三个帐篷,一半在狄阿鸟和他伯爷爷的帐篷。这一指就是七八个人,大伙相互看看,嘻嘻哈哈地笑。
狄阿鸟怕自己一懒一嚷,他们就不叫了,立刻说出惩罚,那便是蹲雪沟子——既找一个不宽不窄的雪沟,背着一小筐石头,一脚前跨,一脚前跨地站着不动。
他知道赵过刚正得有点故意找茬,便让赵过在他们蹲雪沟子的时候监督。
杨林的话越来越少,很不合群。
狄阿鸟见他一回来就用刀削被柴刀劈开的木柴,便蹲到他对面,指他的刀说:“劈得好好的,怎么还去削?刀都刮坏啦。”
杨林说:“刮坏,我再磨!你别问行不行?”
张铁头给刚交好的伙伴都罗指指杨林,自后揽着他的脖子,问:“说不说?”
杨林心烦地要他去一边去,低声给狄阿鸟说:“我要做一个澡盆!你不愿意弄,我只好用刀慢慢地刮。”
狄阿鸟一下明白了。
前天,姨婶羞涩地拉过自己,在没人的地方央求自己,自己不原意,还说女人就是事情多,香喷喷和臭呼呼又有什么区别。没想到这让杨林知道了。他想想,觉得姨婶的姨母把杨林照顾得好好的,杨林是需要报答,这就说:“咱现在顾得了嘴巴顾不到身上,入乡随俗好不好?到春上找个桶匠换一个。就你这把好刀,刮过后不知道嘣成什么了?打磨不平,缝隙大,涂啥都塞不住,它漏。”
“春上?”杨林哼了一声,生硬地问,“我们男的受得了,女人受得了吗?”
狄阿鸟左右看看,想一下说:“我们不是有小木盆吗?一样可以洗。男想洗也可以洗,找条小河,把冰破开,水还冒热烟呢。扑通一声,跳进去就洗了。”
杨林气鼓鼓地说:“你跳进去试试,滴水成冰,跳进去就是个冰人!”
草原上长大的年轻人嚷他,说:“瞎想,谁告诉你跳进去就是个冰人?”
狄阿鸟这就拍拍他,说:“那也别刮了,明天,我去万马阿叔家找找看!”他伸出指头警告周围诸人:“这都是咱家里的女人。谁要敢看她们洗澡,我割你们的*!”他这就往帐里走。
进帐拿起自己的书文记笔记,朱玥碧跑来,在他伯爷爷面前放了碗面鱼,接着又招呼他,让他也尝尝。
狄阿鸟倒想起阿狗的肚肠,咋着嘴巴说:“怎么这么怪呢?没白面的时候,阿弟吃啥都好好的。这有了面,他就拉了?”
朱玥碧也觉得怪,就告诉狄阿鸟说:“她吃图里图利家的肉呀,奶呀,也没事。你看,这半碗奶,我还没倒!”
狄阿鸟尝尝,立刻便放了下去,脸色转青,问朱玥碧:“这味道不对!”
狄阿鸟的伯爷爷不信,拿起来尝了尝,看着朱玥碧,摇摇头说:“里面放了东西,里面有丝!”
朱玥碧也尝了尝,细细地在嘴巴里品,皱着眉头说:“咋不对,我喝的都这味。”
“那桶奶呢?”狄阿鸟问了一句,自个看到了,便大步走了去,见桶里的奶并不多了,就晃了晃,一晃,他看到桶下面的底子很厚,下手摸去,接着又拿起手吮指头。
很快,他转过脸,恶狠狠地说:“这是谁想害我阿弟,是生面!”
朱玥碧头又晕又沉,连忙两步上去,拿了狄阿鸟的指头看,接着也挖了一指头,一尝便呜呜大哭。
她恨过怀里的儿子,咬牙切齿地恨过,想当日夫君是多么宠爱自己,甚至恨不得伸手摘下星星送到自己的面前,后来一下因孩子转变,从冷落自己到厌恶得看都不看一眼,该是多大的恨呀。
若孩子不是她亲生的,她早就伸手掐死了。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可怜的亲儿,他原本该和他们阿哥们一样,肉肉实实,虎虎生气,却被生面折磨两年,身体弱小,话不会说,而他母亲内心深处还在恨他,连个名都懒得给他起。
要不是因为突然回来到阿鸟唤起她的母爱,在形势越来越坏的牧场里,她会怎么样?她都不敢往下响。
她的心碎了,神志也即将崩溃,便一下跪在地上,把头伸在狄阿鸟的脖子窝里,吱吱地泣。
狄阿鸟想推她,却没有推,只是怔着眼睛,缓缓地说:“是你的姨母,是你姨母在桶里拌的生面。她想害我阿弟!以后,我不许她再站到我阿弟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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