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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制纸 五(1 / 1)

皓月当空。岚山曾家村火光冲天,人声鼎沸,端得是好一副兴旺盛景。

村后的造纸作坊,聚集着全村老小,造纸作坊四下燃起了熊熊篝火,烈烈火光照得人脸上红彤彤的,全村老小个个精神焕发,均目不转睛的盯着石槽。而石槽边围满了人,有几个青壮汉子举着熊熊燃烧的松明火把、又有几个青壮汉子手拿着,由村里心灵手巧之人特制打编,专用造纸的细竹帘,吃力的在石槽的水中淘舀,青壮汉子们待水中的糊状物,附着在帘子上后,忙从水槽中抬起竹帘子,身旁自有反应灵敏的妇人剥离糊状物,那薄薄的纸浆剥离后,就形成了一张纸。在汉子们手疾眼快不停息的淘舀下,新抄起来的纸带着水被敏捷妇人快速剥离,湿漉漉的纸很快便叠在一块。

石槽边的曾唯见到抄上来的纸,叠到了一定的厚度,便与身旁曾宪良讲,要给叠纸施压榨水。对于如何榨纸,曾唯采用的是跷跷板来施压榨水,在这道工序里,可以充分利用科学的杠杆原理,对水淋淋的叠纸均匀施以压力。未穿越前曾唯在档案室,古代珍稀手抄秘籍的记载中,知道了一造纸秘方,明白如果不往水槽添加树脂分离剂,那榨纸时容易把纸拦腰截断。

而知道造纸秘方的曾唯,早早就悄不言声往水槽里,放了一种由植物叶子制成的土法分离剂,以防止榨纸时被拦腰截断。

石槽边站立的曾宪良,看着抄上来叠在一块的湿纸砖,兴奋得直搓手顿脚,只晓得张大嘴巴“呵呵”直笑,当听到曾唯说要榨纸的话后,曾宪良恍然大悟,忙不迭地点头同意,立时,便高声唤来几个小后生,将曾唯的言语与后生们述说一番,那几个小后生连声应诺,遂上前来到石槽边叠纸处,后生们小心翼翼捧起湿纸砖,往石槽旁白天新做的木跷板而去,来到木跷板后,由一人负责取放水淋淋湿纸砖,两人来把持木跷板,缓慢的给湿纸砖施压榨水。

因石槽狭隘不堪,容不下多人站立,而走路慢一些的婆姨妇娘们,才晚了半步亦只得在石槽边上围观,看着先下手拿起工具抄纸的汉子、妇人们,正志得意满兴高采烈抄着纸,未得到工具的婆姨妇娘,人人脸上羡慕不已,恨不得有条缝隙可以钻进去,亦搭把手抄纸去。在旁的曾唯见到婆姨妇娘们急不可耐之表情,不禁莞尔而笑,曾唯这一笑不要紧,倒气恼了正闷闷不乐婆姨妇娘们,有嘴尖舌头快妇人急出声,欲让曾唯帮腔递话,让空闲妇人们的换下正忙活抄纸的汉子、妇人,面对长辈们的焦急催促,曾唯不慌不忙应对,言辞缓和的出声详述了,抄纸之后下一道的操作工序,听得曾唯详细陈述的婆姨妇娘们,遂笑逐颜开,脸上亦不复闷闷不乐神情,均口出欢喜言语接下了扫纸的活计,齐齐迈着轻盈地脚步来到跷板处,婆姨妇娘们小心谨慎把压干后的纸张,一张张分离开来,婆姨妇娘们携带着分离出来,尚有些湿的湿纸砖,径直往村中而去,来到一个土墙略平整的茅屋处,有妇人先用扫帚扫干净茅屋墙面灰尘,然后从一沓一尺厚的湿纸砖上,妇人们小心翼翼撕下一张张薄纸,每撕下一张薄纸,便在后面吹了一口气,防止干后崩裂。诸事妥当后,妇人们遂将撕下的一张张薄纸,贴在墙根、墙面上任其晾晒。让薄纸自然风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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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后的岚山,旭日喷薄欲出。

忙得不可开交的汉子妇人们,被晨晖惊醒,这才发觉竟是天亮了,可汉子妇人们却还没有从,本贫穷落后的曾村,竟然独力自建起造纸作坊,一举成功制成纸张的兴奋中走出来,汉子妇人们兴致勃勃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疲倦。

那贴在墙根、墙面上的薄纸,经过一夜的晾晒,已是自然风干了,密密层层围在茅屋土墙边的合族老小,全神贯注看着晒干的薄纸,人人脸上纷繁复杂,有人喜形于色、有人掩面而泣、有人欣喜欲狂、有人双眸含泪、有人无语向天。

从人缝空隙钻进去挤在人前的孩童们,其中有天性顽皮性子忒野的孩童,见到白洁的散发着清香的薄纸,孩童天真无邪的眼中充满好奇,竟忍不住想抚摸一下亮白洁净的薄纸,轻悄悄用双手簌簌地抖着伸向薄纸,那抖簌地小手既将触及贴在墙根的薄纸时,身旁发觉孩童异样的一个妇人,猛得挥手将孩童小手拍了下来,虽然制止住了孩童莽撞举动,这妇人仍不依不扰嗔怪顽皮的孩童,一声接一声呵斥顽皮的孩童,天真无邪的孩童被责备的泪水涟涟,孩童小声哭泣呜咽着,一会儿,便已哭成了大花脸。曾村众人摩肩接踵,将茅屋土墙围了个水泄不通,而身在外围的孩童姆妈,听到自家孩童哭泣声,急匆匆抢上前拨开人群,好不容易挤插着来到人前,连忙将哭泣的孩童揽入怀中,低声宽慰孩童一番不提。

人群前留着约半丈空地,当中站立着族中长辈曾早义、主事曾宪良、神童曾唯。曾早义与曾宪良齐齐看着曾唯,笑容满面用目示意,竟是让小辈分的曾唯,主持这合族视为神圣的揭纸仪式。老族长心满意足驻足观看,那当仁不让身负示范之职的曾唯,径直自来到土墙上,小小身子在上上下下忙活着,老族长有些激动起来,不禁感今思昔,暗自感恩上苍眷顾,赐下曾唯如此颖异之麒麟儿,想到村里以后红红火火的光景,竟让老练通达的老族长心花怒放乐不可支。

来到土墙的曾唯,先用手将晒干薄纸撕开一个角,然后就用很光滑的揭纸木刀轻轻地揭下整张的纸,身后的曾宪良忙上前用木盘接着,曾唯如此这般连揭下几张的纸,便被心疼爱惜侄孙曾唯的老族长叫停,老族长出言吩咐侄子曾宪良接下揭纸活计,乐呵呵的曾宪良欣然接受,自领着村中心灵手巧之人,按照方才曾唯的示范,在那贴在墙根、墙面上的薄纸上,先撕一角,再用揭纸木刀轻轻地揭纸,每揭下一张,围观的族人便欢声雷动一声,受族人欢欣声鼓舞的曾宪良等人,更是干劲冲天忙得不可开交。一顿饭光景,贴在墙根、墙面上的薄纸全被揭下,早有准备藤条绳索的村人,当揭纸计数到一百张时便叠在一块,用藤条绳索将叠纸打捆起来。

厚厚一捆捆纸展现在曾村众人眼前。纯净天然的纸色泽亮白洁净,空气充溢着一种清鲜沁人肺腑的馨香,白纸莫名的散发着难以抗拒的魅力,深深地将曾村众人陶醉在其中,神情震撼曾村众人,个个舍不得眨下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亮白洁净的纸上。

尚有零散几张白纸未打捆,被老族长拿在手上细细观赏,老族长手感到这白纸非常柔韧,遂用手使劲揉搓白纸一番,片刻再展开白纸,却大为惊愕,那揉搓了一番白纸却基本平展如初,便转头笑着对曾唯道:“唯崽,阿公看这纸,怎么与圩上店铺所卖的宣纸甚为不同,似更有韧性。”听到老族长问曾唯的话,四周的曾宪良等人屏气凝神看着曾唯,心猿意马急不可耐地等待曾唯的回答。

曾唯从容不迫对老族长说道:“我村造的这纸跟江淮州宣城郡的宣纸是有些不同,我村这纸更耐保存,在其上挥毫泼墨书写作画,历百余载后,所书所画取出观赏,仍然焕然一新,纸素色泽未有甚大变化。”

曾宪良等人听到曾唯的明确回答后,众人面面相觑呆若木鸡,均不敢相信这曾唯说得神乎其技之纸,竟是真的由贫穷落后的自家老小,独力制造成堪称世间一绝的好纸。

可众人看到人前卓尔不凡的曾唯,其脸上洋溢着自信、自豪之色,况且曾唯在村里从不信口胡说,其每言必中,其每事有理,众人遂从心里接受了曾唯的说词,深信不疑起来。

众人中有一个着短衫壮年汉子,正使劲用手扰着头,憨厚的黑脸直咧着大嘴傻笑,边傻笑边自言自语说:“乖乖!我在圩场卖山货,听搭伙的算命刘半仙讲古,介刘半仙讲那甚宣纸,在县上可卖得老贵老贵啊!讲那宣纸可值……介个……可值几文,唔!……是……介刘半仙是这样讲的,每刀宣纸值千文!乖乖!底得上庄户人一年买粮开灶升火了都,乖乖!忒吓煞人咧”那壮年汉子乐而忘形自言自语的话,被身边耳聪目明的妇人听了去,嘴尖舌头快的妇人向同好卖弄自家的见识,在妇人们口耳相传下很快便传遍开来,听得讯息喜出望外的村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议论着。

慈眉善目的老族长轻抚长须,嘴里呵呵直笑,心满意足看着当下热闹非凡的情景,老族长笑过一阵后,向曾唯招手示意让其前来,自家有话与曾唯讲,曾唯忙来到老人身边,口里道:“二爷爷,有甚事唤我?”

老族长心慰地看着曾唯,宽声问道:“唯崽,这纸是造出来了,可需安个名号,你可想好?”

听闻要给新纸取名,曾唯便沉思默想起来,片刻,抬头对老族长朗朗出声。

“就叫它白麻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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