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厅中有一人,忽然提议仲孙叧担当德城下届总商会首,瞬息间厅上风云突变,适逢其会的众人均是商海浸淫数十年的老道之人,闻此君雅音,个个了然于胸心领神会,于是乎讨好献媚奉承阿谀谄媚之人,如滔滔不绝的江水似的,不约而同地向花厅中央聚集着,顿时,花厅里人流如梭,喧闹纷乱好生热闹,众多衣着锦绣绫罗装束之人,簇拥在鑫锦商行会首仲孙叧身旁,殷声切切地与仲孙叧攀谈着,整个花厅那可谓是尽是绵延不断的恭维之声。
钱胖自进厅之后,被眼尖的小厮安于左侧交椅落座,坐定之后,身负引荐职责心中有事的钱胖,直欲为曾唯的事向友人仲孙叧说一下,怎成想到有此变故,钱胖眼见众商贾一直与仲孙叧喋喋不休,自个儿总是说不上话,虽说只是片刻光景,然而天性莽撞粗鲁的钱胖,却已是万分焦急,于交椅上如坐针毡,心中实在是难熬之及,半刻也不想等待,钱胖终于按耐不住性子,猛然站起身子,拔腿亦往花厅中央的众人处而去,来到密密层层的由人围成的大圈,钱胖经过好一番地左顾右盼,方瞅空钻进了人丛,一路挤搡着来到人群中央,好不容易挤到人群中央的钱胖,因着力挤搡进人群,难免有些用力过度,钱胖张大嘴巴剧烈地喘着粗气,一时间力不从心,钱胖只得停下脚步,调匀了一下气息,半晌之后,气息方稍为平和,有了些气力的钱胖,便想迈步往前,怎耐最里面的内圈已是水泼不进、针插不进,钱胖怎么使劲也挤不进去了,无计可施的钱胖,只得暂且罢休,却是与那德城友人仲孙叧隔了一层人墙。
钱胖用厚实的背脊,竭力地抵抗着身后汹涌人群,向背对自己的仲孙叧大声说道:“仲孙兄……仲孙兄……”。
适时仲孙叧正与一个蓄有三缕长须,面容清秀长衫之人,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眉开眼笑说得正入港,纷乱嘈杂人声中,耳聪目明的仲孙叧依稀听到了钱胖的呼喊声,有所察觉的仲孙叧,忙不迭地左右查看了一番,环视左右怎么都不见钱胖踪影,莫不成是在身后,省到此理的仲孙叧,急转身回头而视,果然见到钱胖正在身后,满脸通红,声嘶力竭地呼喊自己。
一脸惊讶的仲孙叧,匆促地与长衫之人告了声罪,言毕,仲孙叧脚下也不含糊,急急忙忙地往钱胖方向走去,几步便来到钱胖处,只是尚隔着一道人墙,隔着人墙的仲孙叧,口中大为惊异地向钱胖问道。
“啊呀!是钱兄呀,钱兄怎不端坐品茗,如此匆遽来找愚弟,却是为何呀?”
钱胖见到仲孙叧已然来到面前,脸上欣喜欲狂,钱胖急忙向拦挡在身前的几人告罪了一声,说了一大堆好话,身前的这几人本来见到仲孙叧竟然走来此处,正在兴高采烈情绪激动,心下搜肠刮肚组织话头,只欲与仲孙叧好好攀谈一番,彼此之间结下个善缘,日后才好相见,逢年关调头寸时,指不定亦可帮衬一二,怎耐这几人眼见仲孙叧目光炯然地望着身后钱胖,对己几人却是置之不理,这几人目睹此情景如何不知,身后之人定是有些来头的,如果强行阻止身后之人入内,恐惹富甲一方的仲孙叧心下不悦,那就得不偿失了,这几人心下虽十分不情不愿,怎耐得无可奈何,只得稍侧了下身子,让开了一丝微缝,待钱胖一进内圈,那微缝刹那之间便合拢了,钱胖身后的一干人等,眼见钱胖得以入内,本想趁此良机尾随钱胖入內,却怎么都找寻不到刚才的路径。
钱胖急匆匆地越过数人,径直地来到仲孙叧面前,挤得满头大汗亦顾不上擦上一把,钱胖先向仲孙叧唱诺一礼。
“仲孙兄,前回仲孙兄不是托人寄口信与俺,说道只因京都洛阳现开巾帼群英天下会,仲孙兄的鑫锦商行库存的文房四宝竟然出现短缺,一时间竟是供应不上德城书院的学子开销,这短缺的货物着实让仲孙兄烦恼,本约好来小弟家的日子,百般俗事缠身,实在是不得空就不来了,万望海涵则个。俺当时听了那人口信,还不太相信咧,没几天,俺县那笔墨纸砚亦是涨了一回,后来俺县上书院先生讲了一番话,也是像仲孙兄所说得一样,俺寻思仲孙兄掌管着郡上大书院买卖,现在市面上的行情,正是仲孙兄大有作为之时,今岁仲孙兄定是日进斗金,俺着实为兄台高兴了一把。仲孙兄,俺这次登门造访,是有些琐事烦扰兄台,俺县上有一岚山曾家村,村上有个大才子,前些个日子竟是造了个作坊,做出来了纯净天然色泽亮白洁净的纸,乖乖!俺在县上可从未见过如此白净的纸,俺那时就寻思,仲孙兄前段光景不正烦恼这事吗?俺当时听到就作了个决定,俺要带这岚山曾家村才子来郡上找仲孙兄,今遭正巧得空,俺与曾家村才子就携带这稀罕物儿,让仲孙兄瞅瞅。”
仲孙叧听了钱胖的话,眉头紧皱,满脸为难之色,只是沉吟不决,好半晌,才向钱胖缓缓出声道。
“钱兄啊!不是愚弟不给兄台面子,斯事体大,不可儿戏,愚弟身担鑫锦商行会首之职,理所当然应向商行众同好负责,加之愚弟接了城中最大书院供应生意,那王家书院指明要专用的文房四宝,平日里书院学子多用那宣城郡的宣纸,此番王家书院所选出的赴京都洛阳莘莘学子,更是指明要极品宣纸,方心满意足,钱兄所说的岚山曾家村造纸作坊,愚弟孤陋寡闻,愚弟从未听到过其字号,兀突采购进商行,倘若被赴京都洛阳学子误用了,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巾帼群英天下会上假如担误了学子的仕途,那愚弟就名声狼藉了,不如待这阵风头过了,愚弟再采购这曾家村造纸作坊所产之纸如何?”
这时围聚在仲孙叧与钱胖身边的众商贾,听到钱胖的话,有几个修身养性功夫还未炉火纯青的壮年商贾,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口中发出一阵呵呵大笑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乐得前仰后合,半晌才停歇,却是话带尖酸刻薄地说道。
“正是,正是,谅那一穷乡僻壤之小山村,莫非能造出宣城郡的宣纸不成,小作坊有何出众之处,只不过是寻常之物罢了。”
“所言甚是,堂堂大商行还是要用有根有底的作坊,那百年字号可是浪得虚名的咧,那是名不虚传的咧,俺们大周都认这个理。”
“那位小兄弟,假如实在有难处,俺支吾几贯,合当此次来郡上的开销,就当俺的一点心意。”
这些尖酸刻薄的话,一人传一人,一耳传一耳,片刻,便传遍了整个花厅,厅上哄堂大笑起来,声振屋瓦煞是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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