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在这条王道上踏步的许多人并不是因为技不如人或者缺乏能力而壮志未酬、有时仅仅是因为生不逢时或运气不济。
但,有成功者、就必然有失败者。闪闪发光的荣誉宝座,往往就是建立在堆积如山的尸骸之上。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帝功成亿骨寒。
森林中一棵大树的粗壮树叉上、稳稳地站立着一名灰色短发的学者青年,其正无动于衷地望着树下远处的这一幕未路英雄的悲歌。
“虽然你是个急功心切的未成熟统帅,但也不失为一代英杰。可惜,你既遇上了一个和你同样有着野心却比你强的‘同类’、又妨碍了我对我至爱的追寻。本来我不打算出手,但你居然逃脱了条顿军的追捕、就委屈你在这里死吧。抱歉来不及为你安排更合乎英雄逝世的舞台和对手,我一向不做无意义的浪费、只好就地取材地让这些亡灵送你上路了。”
无感动的表情下,灰色青年略带一丝感伤地轻叹了口气、虽有那么一点无奈却毫无愧疚之意。
树下的战斗出乎灰色青年预计的激烈和长久,连站立都很勉强的年轻男子凭着手中残破的短剑硬是劈碎了七、八个亡灵战士。但如同一个受伤的勇敢渔夫对抗一群饥饿的鲨鱼,渔夫再勇也无法抵御如此众多的鲨鱼、更何况受重伤在先。
咯!
年轻男子手中唯一的武器——那把已远远超出它作战承受能力的罗马式短剑在对主人发出一声无奈的抱歉后完全碎裂了。而更多的行尸走肉则如雨后春笋般源源不断地从地下冒出来,加入血之晚宴的行列。
一只从地下伸出的骨手拉翻了年轻男子,无数身上带着蛆虫的亡灵战士扑了上来。很快,仍在拼命挣扎怒骂的年轻男子被淹没在了一堆行尸走肉中。
就在灰色学者青年露出满意的邪气微笑、转身准备离开时,现场的一切——或者应该说是这个时空短暂地停顿了。
一道黑亮的闪光、一根白热地燃烧着却散发出绝对零度的光矛仿佛从天而降地落在地上。当这根光矛插入土中时,地面上绘制出一个巨大的亮黑色魔法方阵。
在充满暗黑之力的魔法方阵中,一个栩栩如生的蝇王纹章闪耀着神圣的白银之辉。
地狱七大恶魔王之一“蝇之王”的蝇王纹章、代表着七大罪之的“大食”——即吞吃一切包括世界的贪婪yu望。但现在,这个漆黑地狱中诞生的邪恶纹章、却如同黑暗中的光明那样叛逆地散发着无比神圣的白银光辉。
地上地下的所有亡灵战士、无不在这个银蝇王纹章散发的光芒中消逝分解。一曲以远古北方民族已失传的语言歌唱、安抚战士灵魂的镇魂歌在天籁间响起。
无数灵魂之火从那些肢体分解的亡灵战士体内飞出。各色灵魂之火先是汇聚往一处,然后大部分安详地消失在空中、有些则像应召入伍的士兵那样主动集中在一起——集中融入了一个如地狱天使般的黑翼少女骑士体内。
黑亮的斗气照耀着乌金色的铠甲和白银羽冠、以及少女的银发金瞳。
“……伊莉安娜……你忘了我们的协议吗?这个男人必须死。你违反约定,那么我们就是不是合伙人而是敌人了。”
灰色学者青年的脸色蒙上一层阴沉、其并不想和这位少女骑士翻脸、但如果变成了敌人就另当别论。
将最后一批灵魂送往轮回之道或选入麾下,挺起背后的黑色光翼、银发金瞳的少女淡然一笑地回答道:
“看来无论修为多高的人,在感情面前都难免迷失自己。你的高超判断力去哪里了,目前的我有现在这般能力吗?你的至爱已来到你面前了,你居然看不到?”
此话说完,银发金瞳的少女闭上了双眼。稍后,随着她的双目再次睁开、一片详和而圣洁的冰之圣光笼罩在四周乃至整个森林。
“……蕾娜丝女神……怎么会……”
“……理查德……那个和我同名的女孩不能忍受失去这个年轻人的痛苦,就像当年你对我那样……我借伊莉安娜的身体和你见面,就是希望告诉你这一点——我是我,那个女孩只是和我同名的转世肉体。她有着自己的自我、自己的恋人,你我都不能像当年的奥丁大神那样残忍地伤害别人的自我和恋人。”
阴沉的戾气从青年学者理查德的脸上消失,其现在的眼神再不是为了研究禁断魔法而可以不惜拿活人做实验的疯狂研究者或“眼睛宅男”、而是堕入爱河的普通少男。
无数的光阴,在这一刻凝聚。无数的往事,在默默的对视中倾诉。
次日黎明,伊莉安娜背起仍不省人事的水蓝色长发男子、理查德随手完成了一个转移魔法方阵。当两人踏上回归帝都的方阵时,理查德忍不住询问:
“为什么蕾娜丝女神借用你的身体,她不是沉睡在那位蕾娜丝公主身体里吗?”
“蕾娜丝公主在‘血色春祭’后一直昏迷、口中反复叫着这小子的名字。算这小子积德,也可能是因为沃朵女神之前行为的影响、蕾娜丝女神苏醒了。她直接找上我,让我协助她管这一摊闲事。当然,我也借这个机会向她请教了一些学问知识和关于我体内力量的问题。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连神都不能免费差遣我。”
伊莉安娜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连理查德都发出“甘拜下风”的叹息、但他突然问道:
“就算这样……但这小子大概恨着条顿帝国和你、将来更可能是你的竞争对手,你这么做不怕放虎归山终为其害?”
“需要修剪的花草、我从不等到它成为危害自己的毒草。但,人生如何没有好对手、那也是无趣的人生。更何况——”
眨了眨黄金色的魔幻双瞳,伊莉安娜笑着道:
“有条凌驾一切法律和法则、甚至比神权都崇高的真理让我不得不做些让步。”
“有这种真理吗?”理查德恢复了阴测测的表情,他从来无视什么公理真理。
“有。”
未来的银蝇女帝——伊莉安娜用非常认真的神态、一本正经地说出一个无比伟大的少女宣言:
“破坏别人恋爱的家伙是会被马踢死的。”
理查德目瞪口呆。
从此,在他眼里、伊莉安娜一直就是这么个琢磨不透的复杂存在。
这就是在“血色春祭”落幕后不为人知的一些尾絮。而伊莉安娜新的征途,也已紧锣密鼓地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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