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妙没有轻易移动位置,而是像面对凶猛的野兽那样、挺剑直立不动地等着对方先发起攻击。在那名猎豹似的白铠怪人扑到跟前时,他才略一撤步地向后移动、回避开对方如利爪般的攻击。利爪在空气中刮过的锐风隔着铠甲切入少年的皮肤和肌肉,让他感到一阵生痛、但毫不迟疑的卡妙迅速挥剑乘对方还没撤爪时猛砍其后颈。
怪人的反应速度根本不是正常人类应该具有的,只一低头便躲开卡妙的反击、身形不可思议地闪到少年背后便是一爪。
卡妙等的却正是这个机会,他曾看过一个经验丰富的职业雇佣兵如何在野外用短剑杀死魔兽豹。魔兽豹比普通野豹更凶残也更危险,速度、敏捷性和力道都不是人能相比的,要在接近战中杀死它只能把握住它在做出捕食动作后的瞬间空隙。
虽然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都比不上对方,但已抱着舍身觉悟的卡妙等于赌命的反手一剑还是得到了幸运女神的垂青。尖锐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少年绝命的一击恰好刺穿了那名强化兵怪异突出的下颚、而那碰巧也是其铠甲上最薄弱的位置。
带着恶臭味的绿色污血顺着长剑的剑尖和剑身流淌下来,滴落在地面发出“吱、吱”的声音和白烟。皱起眉头拔出长剑的卡妙小心地不让这种带着剧毒的污血落到自己身上,那个怪人在他抽回剑后仰面倒下、立刻全身萎缩化成一滩脓血。
“精彩,精彩。有两下子、虽然你干掉的是我这批D级奴才里最弱的一个。怎么样?如果愿意投降的话、我给你条活路。你也是新罗马白人,勉强也能算是亚利安人、加入我们‘克苏鲁’如何?凭你的潜在素质如果通过强化特训,也许能成为D级、甚至C级的强化人。否则就这样白白送命岂不可惜?”
嘲弄着拍了拍手,吉里特高姿态地向卡妙发话、其觉得今天自己真是格外慈悲。可惜对于这份慈悲,卡妙并不领情、而是再次摆出挑战姿势作为回答。
残虐地笑了笑,吉里特随手一指、又有一个D级强化人士兵扑了上来。
这次的强化兵体型异常庞大、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般四肢奔跑,头盔上亮出一对迅速伸长的冲角直顶向卡妙。还没来得及回气,少年又陷入一场苦战。
虽然在锻炼和实战中积累了相当丰富的战斗经验,但卡妙以往遇到的对手都是正常人类或普通野兽、从未和如此恐怖怪异的敌人交锋过,他已显得力不从心。
随着疲劳不断增加,卡妙已只是拼命利用四处地形回避对方攻击而已。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对手是蛮力冲击型而非刚才的机动敏捷型,他恐怕已经被杀了。少年竭力地与这个可怕的怪物周旋着,身上的铠甲现在非但不能保护他、反而成了多余的负担。虽然把握住几次机会砍杀,但都被对方身上的白色怪铠弹开了、丝毫没起到作用。看来刚才能成功杀死那个魔豹似的强化兵,的确是非常侥幸、但幸运似乎已不再眷恋他。
握剑的手已变得如铅块般沉重,挥剑和躲闪的动作也开始越来越迟钝、已经喘不过气的卡妙有了最后的觉悟。
“够了!投降吧!你已表现得够勇敢了,可以放弃了!你现在投降还可活命!傻小子,你即使战死在这里也没人承认你是骑士的!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观战的爱玛已忍不住大喊起来,她能理解这个不是骑士的少年为什么决心要像骑士那样地英勇战死、但她清楚在别人眼里这个少年只是个幼稚的傻瓜而已,即使牺牲了也只是白白送命还被他人嘲笑而已。
卡妙感激地望了望这位在敌人中唯一让他感到顺眼的女骑士,然后转过身子放低了姿势、双手握紧长剑盯住再次冲近的强化兵。
“父亲、母亲,我来陪伴你们了!”
随着一声从身体深处唤出最大呐喊,双膝用尽量最后的力量、卡妙连人带剑如同一支快箭般弹射向来敌。
这个勇气非凡的攻击却实在有勇无谋,在一声巨响后、强烈的痛楚迅速散布少年的全身,他像断了线的风筝那样被撞飞了起来并重重落在地上。着地的片刻,卡妙眼前的黄昏夜空变成了漆黑一片、但奇妙的舒适感取代了痛苦,意识如同离开身体般浮游出体外。
(到此为止了吗?原来死亡并不是那么痛苦的,就像入睡一样……)
卡妙最后残留的意识如此思考着。突然,黑暗中有一个声音在他脑内响起。
(恩,又让沙休老师说中了,果然是个傻得可爱的小子。现在这个世道的聪明人实在太过剩了,像你这样有意思的小傻瓜已经不多了、死一个就少一个。贯彻骑士道非常伟大,但毫无意义地被肮脏下贱的跳蚤咬死、似乎有点不值得哦?)
在漆黑一片的绝对黑暗中,卡妙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魔法纹章、看形状仿佛是神话传说中“蝇之王”纹章,但却闪烁着神圣的白银之辉。
一位银发金瞳,全身披挂着乌金铠甲、头顶白色羽盔,如同女武神般装束的少女出现在这个巨大纹章中。
“……是、是亚瑟神族的女武神?难道您要接我去大神奥丁的瓦尔哈拉神殿(英灵殿)?等、等等,我是信仰奥林匹斯神族的新罗马人,战死后应该是大神宙斯派人来找我吧?还是你们神族是允许勇士英灵自由打工的?”
呆若木鸡的少年结结巴巴地询问,面前外表如冰的少女也被他的傻劲逗得微微一笑、淡然告诉他:
“你就是卡妙吗?沙休老师现在很安全,他请我来帮你打扫一下咬人的跳蚤。刚才我一直在看你的战斗,本来打算马上出手的、但你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想看看你是否真的会舍命贯彻自己信奉的骑士道精神。现在你的肉体还没死亡、只是灵魂出窍来到这个生和死的狭间而已。你愿意和我回到残酷的现实世界、跟随我追寻自己的梦想吗?将来会有更惨烈的战斗在等着你,比死亡更痛苦的哀伤会折磨你,而这就是我们追梦人的道路。卡妙,你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吧。”
单膝跪倒在银发少女的身前、以标准的骑士礼亲吻着少女伸出的手背,追寻骑士道梦想的平凡少年用决意的眼神代替说辞做出了无悔的回答。
“……是吗?我知道了。那么,通过我的血获得新生、再次回到常世,让我们一起为各自的梦想而战斗吧!”
银发少女咬破自己白皙的食指,伴随着不明咒文的魔法咏唱、一滴宝蓝色的血液滴入少年张开的口中,卡妙感到全身的血液如同沸腾般鼓动起来。
“记住,你不是受我控制的‘战魂’或‘使徒’、而是自由的骑士。你可以自由地追随我,也可以自由地离去、只要不背叛我和其他同伴就有充分的自由。我们都是永不放弃的追梦人,而我的名字就是——”
“暗之王女、‘银蝇姬’伊莉安娜公主殿下,我从沙休先生那里得知您的名字。我以骑士的荣誉起誓、请允许我追随您寻找自己的梦想。”
讴歌勇士灵魂的远古北欧镇魂歌响彻在天空,少女的背后昂扬起黑白异色的一对光翼划破四周的黑暗。耀眼的强烈光芒中,两人的身形消失在这片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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