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逍遥山脉,被高高低低的参天古木包裹的郁郁葱葱,在绿色掩映下,一条羊场小路如蜷卧在那里的雄狮身上的一根毛发,曲曲折折、时隐时现,通往大山深处的一个叫作七星堂的小村子。
七星堂处在一个小盆地之中,四面高山环绕,层峦叠嶂,几乎与世隔绝,村里的百姓到最近的逍遥镇上去,都要先翻越一道万丈崖,再沿着崎岖的羊肠小路走上半个月的时间。这个小村子就像是层层包裹在蚕茧里的蚕宝宝,恬静地酣眠着。
这个七星堂村普通的可以让人忽略了它的存在。但细心的史学家还是在一些零星的史料中发现了关于这个小山村的蛛丝马迹。
有史记载,唐代末年,从天外飞来一个如火球一般燃烧着的巨大物体,坠落在逍遥山内七星堂村所在位置,引发了一次神秘的大爆炸,这爆炸声震千里,火光冲天。
还有史料记载,在北宋时期,这个小村子附近忽然出现了一个名震武林的本体宗,而本体宗掌门张盛机经过多年闭关苦练,开了天目,并且坐化成仙。那个叫做本体宗的帮派也悄然解散,不知所踪。
据老人们回忆,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曾经派出一个师团的人马,在山里转了半年,最后找到了这个在放大三万倍的地图上标为一个小黑点的地方。并且,在村子里掘地三尺寻找某样东西,最后未果,恼羞成怒,屠杀了乡绅百姓一百多人,制造了惨绝人寰的七星堂惨案。
解放后,来了一个有组织的考古队,在七星堂村附近进行探测,钻井放炮,忙活了三个多月。据有好事者打听,得知这里曾经有天外来物光临。北宋张盛机曾经机缘巧合,得到某种秘辛,创建宗派,并修炼成仙。考古队为的是某种遗迹或宝藏而来。
这些史料串联起来,使七星堂这个小山村渗透出一种尘封的神秘,虽然历经千年,但对尘世仍然有着非凡的**。
这个小山村也确实不简单。整个村子不论是房子还是街道都是用石头砌成,街道纵横交错,就像一个棋盘,外人进去后很快就会迷失方向,怎么转也转不出来。那些被磨得锃亮的石头和轧出的深深车辙,映射出这个小村子厚重的历史。村子四周有小河环绕,山脚下有千亩良田,山上有大片果树,风景如画如乐,民风淳真朴素,百姓安居乐业。就像一处世外桃源,恬静自得;又像一瓶老酒,历久弥香。
村子正中最高、最大的建筑就是尚武堂,有三个老师教习孩子们古传武功和一些功课,从小学一直到初中,孩子们都要在这里上学。
古武功又名本体神功,是村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内家功法,据说由祖师爷张盛机所创,功法从高到低主要分为王阶、侯阶、将阶、相阶四个层次,相阶以下被称为士阶,还算做是不入流。王阶以上被称为圣阶。张盛机就是突破了王阶,进入圣阶层次,在俗世,圣阶几乎是传说中才有,突破圣阶就相当于成神成仙,毁天灭地,无所不能。
据说,在解放前,村子里确实出过几个王阶和侯阶高手,都被当时的达官贵人奉为上宾,后来,随着国民党的部队撤到了台湾,杳无音信。特殊时期期间,随着破“四旧”运动的开展,村里修炼的人遭到批斗,武功秘籍被当众焚烧。
十年浩劫结束以后,只有村支书李大山在炕洞里找到了仅存的一本本体神功秘籍,可惜,早就被饿急了的老鼠啃掉了多半。后来,村里的几个老人凭着从前修炼的模糊记忆和残破的秘籍,重新编写了一本新本体初级神功秘籍。但是,按照这本秘籍修炼,顶多只能达到相阶初级水平。不过,别小看了这相阶初级,在当今修炼界,能达到相阶的也是凤毛麟角了。
因为从古延续下来的尚武习惯,村子里的学堂更重视修炼,到初中毕业,几乎所有孩子都能达到相阶初级水平。所以整个村子一千多口人,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每个人都会耍上两手功夫。
据说,有一年,一个武林高手不远万里慕名来到村子找人比武。这人在田间遇到一个八十多岁的小脚老太太,老太太正用独轮车推着满满一车玉米回家,这车玉米足有一千多斤重,令武林高手非常吃惊。这时,路上出现一道被雨水冲刷的深深的沟壑,老太太连看也没看,端起小车,轻轻跨了过去。吓得武林高手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进村去。
村里的孩子考上高中要到最近的逍遥镇上去,在那里可以住校,不用来回奔波。考上高中,到逍遥镇上去见世面,是村子里孩子们的梦想。
由于教文化课的老师缺乏,这么多年来,七星堂真正考上高中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刚恢复高考时考出去的林自强,林自强最后考上了大学,由于武功高超,大学毕业后被安排到一个神秘部门工作,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女同事曲悠然,结婚生子,取名林明亮。因为秘密工作的原因,夫妻俩人没有时间照看孩子,又担心孩子安危,把林明亮从小就送回老家,由爷爷照看。
爷爷林北方是村子里唯一的老中医,德高望重,医术高超,村里百姓得病不用去大医院,经过老头的诊治基本都能治愈,人们都称呼他林神医。老头看病只收成本钱,遇到家境困难的分文不收。百姓们为了感恩,小鸡新下了蛋,树上新结了果,都要先给老神医送去尝鲜,林明亮祖孙俩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但还算过得去。
另外两个考上高中的一个就是林自强的儿子林明亮,这林明亮传承了父母的优秀基因,高高瘦瘦的身材,帅气的模样,英气逼人,尤其是天生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一本领常常让老师惊讶,让同学们羡慕。一个人但凡有一点点超长的能耐,就很容易脱颖而出。从小学到高中,林明亮几乎是玩着过来的,而且连着跳级,一路鲜花、一路掌声,才十四周岁就高中毕业了。村子里尚武堂里收藏的书籍他都能倒背如流,就连爷爷收藏的几百本医书他也烂熟于心,甚至在爷爷忙不过来的时候,还能帮着开药方,扎针灸,做推拿,无不手到病除。让人直怀疑古语所说的‘没有耕耘,就没有收获’的可靠性。
这林明亮从小跟着爷爷生活,爷爷又经常出诊,林明亮只好自己琢磨着做饭,不想,时间长了,林明亮竟练出了一手做饭绝技,什么食材到他手里,都能做出一道色香味俱佳的好菜,他把厨艺用到配药方面,配出的药不但药效好,而且味道奇佳。一些小孩子甚至有时候装装病,为的是能够喝上一次他配出来的香甜药汤。
另一个一起考上高中的叫做何美丽。这何美丽人长的漂亮,特别是一双大眼睛闪动着难以抗拒的妩媚,看你一眼,就让你的骨头酥上好几天。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林明亮的潇洒聪明,何美丽的漂亮妩媚,使村子里的人们都把他们作为天成佳偶。虽然何美丽比林明亮要大上三岁,但在这闭塞的小山村,没有再比他们两个更般配的了。俩人从小青梅竹马,形影不离。林明亮更是在何美丽的学习上倾注了全部心血,人们都说林明亮要是把教何美丽学习的时间用在自己的学习上,至少还要提前三年就能高中毕业了。
也就在俩人一起到逍遥镇读高中的时候,确定了恋人关系。高中毕业后,俩人不负众望,一起考上了在省城松阳市的南都大学。这南都大学是国家新近成立的,专门培养精英人才的高等学府,学校对学员要求极为苛刻,同时,上学费用也高的惊人。为了能圆何美丽的大学梦,林明亮自愿辍学务工,与村里的几个伙伴一起,到逍遥镇承包一些小工程,挣钱供何美丽读书。一年下来,竟挣到了三十多万,除供应何美丽读书外,还有不少盈余。林明亮一跃成了村子里的首富。
村子里虽然通了电,但人还不习惯使用电话、手机。开始,何美丽每半月至少要写一封信回来,缠缠绵绵,思念无限。后来,信越来越少,每月一封,变成了半年一封。信也越来越短,那些情话也很少说了,后来直说学习很紧,用钱很多。到第二年,整整一年也没收到一封来信,林明亮虽然嘴上不在意,但感觉到了俩人感情降温的速度,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本想抽出时间去省城探望一下,但是村子里发生的一件大事把行程耽搁下来。
七星堂再封闭,改革开放的村风还是吹了进来。淳朴的百姓不再满足一亩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村里的头头脑脑十几个人都聚到了尚武堂旁边的小会议室里。这个小会议室在古代曾经是本体宗的议事大厅,大厅的正中有一个满身盔甲的本体宗掌门张盛机的塑像,这个塑像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与众不同的是,塑像有三只眼,就像是《西游记》中的二郎神一般。屋子里长筒烟袋、短把香烟冒出的烟气很快就在屋子里弥漫开来,一张张布满褶子的凝重的脸隐藏在云里雾里,如仙境一般。
“咳咳咳。”老书记李大山使劲咳嗽着,脸憋得通红,好一阵才说出话来。“半月前,我到镇上开了个会,镇党委书记当众点名批评了咱们村,说咱们是躲在壳子里的蜗牛,我看没说咱们是躲在壳子里的乌龟就算是很给面子了。现在各处都在发展,连逍遥镇都修通了柏油路,盖起了楼房。上头让咱们要解放思想,搞好村里的发展规划。我看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什么发展规划,咱们村的规划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这么多年下来不也过得挺好的。修什么柏油马路,日本鬼子要是再打进来还不来的更快,杀人更多。我们这样,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多安全。”副书记耿地黎嘟囔着。
“哈哈,我看老耿头最顽固,这家伙最喜欢躲在乌龟壳子里了。我的意见是,咱村确实要变变天了。你知道人家逍遥镇的人都说咱村啥?人家说咱‘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保安基本靠狗,性生活基本靠手。’人家都把咱们当成原始人了,丢不丢人。山外边做饭用电器,走路靠汽车,种田都是机械化,咱还靠牛耕田,靠天吃饭,就像是井底之蛙,只看见这巴掌大的一块天,跟人家怎么比?外村的姑娘谁肯嫁到咱村里来?咱村的漂亮姑娘走出去,还有谁肯再回来。耕地犁早就该成老古董,淘汰掉了。要发展还是要靠年轻人呀。”村长马腾表明了态度,同时,撇了坐在对面的林明亮一眼。
林明亮小小年纪已经担任了村里的副村长兼团委书记,是村里内定的接班人。林明亮见过世面,是村里的小能人,马腾很想听听他的想法。
林明亮低着头,感觉到大家投过来的期待的目光。于是,站了起来。说道:“我年纪小,没什么经验。就说说自己的一点看法,仅供大家参考。咱七星堂四处都是宝,这村子里的每块石头都是价值连城的文物,漫山瓜果、草药运出去都身价翻几倍。更重要的是咱村是北宋本体宗总部所在,掌门张盛机修炼成仙的事连日本鬼子都垂涎三尺,我们要是打出旅游和原生态两块金字招牌,那四面八方的游客还不都强着来给我们送钞票。七星堂的发展,关键在修路,一路通,百业兴。修路就要开凿出一条通往逍遥镇的隧道,难度确实不小。”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打通隧道是一句话的事么?钱有谁出,技术有谁会?我在收音机中听到有句话说的好,叫做凿山有风险,投资需谨慎。”耿地黎激动地说着,满嘴喷着唾沫星子。
“开凿隧道万万不可,我乃本体宗的真正传人,虽然还没有开天目,但是看风水还在行,村里谁家盖房子、修猪圈不得先请我给看看。这逍遥山乃风水宝地,龙脉所在,动了龙脉,以后村里的百姓还有好日子过?”副村长何五七闭着双眼,掐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这何五七是何美丽的父亲,他真的怕林明亮把钱都投到开凿隧道上去,自己女儿的学费有谁来出啊。何五七见人就说自己是本体宗传人,也没有人能够去考证,也没有人去反驳他。
“何叔叔,龙脉一说都是封建迷信,假如这逍遥山真的有什么龙脉,这一千多年咱村也没有走出几个大人物,也没看到哪家发大财。要说有风水,我看我村风水也是不好,没准开凿出隧道,能给咱村造出个好风水来。大家不用担心,凿山的费用由我来出,就有我们工程队来施工,当然,我不是白干,隧道凿通后,我们工程队收费三年,村里的旅游资源有我们工程队一并开发,这样我也不吃亏。不知大家同意不同意,要是大家不放心,我可以签下合同,一切风险由我一人承担,赔也好,赚也好,与大家无关。”林明亮信心十足地说。
“不行,修隧道这么大的工程,我们怎么能够这样轻率决定呢?祖师爷在此,我们首先得听听祖师爷的意见。”何五七指着烟雾中的本体宗掌门张盛机的塑像说。
“那你赶快问问他,看看他会点头还是摇头。”马腾讥讽地说。
“点头和摇头倒是不会,我这里有一枚铜钱,我抛起来,落到地上时,有字的一面冲上就是同意,冲下就是反对,如何?”何五七也不管别人回答什么,就在塑像前跪了下来,虔诚地磕了几个头,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然后,用力把手中的铜钱向空中抛了出去。
众人的目光也都齐刷刷地随着铜钱向屋顶看去。那铜钱砰地一声撞击在屋顶上,掉落下一阵灰尘,铜钱翻了个身,被烟草雾气挡住,没了踪影。
“铜钱呢?怎么不见了?是不是我们的祖师爷生气了,把铜钱没收了。”何五七战战兢兢地说。
“哪里是祖师爷生气,铜钱在屋顶上弹了一下,掉在大梁上了。”李大山吧嗒抽了一口旱烟,淡淡地说。
“起开,起开,把屁股底下的凳子给我,我要把铜钱够下来。”何五七把身边两个人的凳子抢过来,小心地叠放在一起,慢慢地爬上去。他把手伸的长长的,还是差了一点点。何五七使劲踮起脚尖,已经摸到铜钱了,脚下的凳子剧烈晃动起来,然后轰然倒地。何五七四脚拉叉摔在地上,呲牙咧嘴地嚎叫起来。
就在屋子里乱成一片的时候,那枚铜钱从房梁上滑落下来,落在石头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铜钱调皮地跳了几下,垂直着钻进一个窄窄的石头缝里。
“哈哈,这铜钱立在那里,哪面也不朝上。看来祖师爷懒得管这件事,没有表态呀。”马腾笑的满脸皱纹跟开了花一样。
既然讨论没有结果,林明亮又愿意风险全担,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纷纷点头同意,逍遥山开隧道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