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学校的时候,八点一刻刚过。这正是上学的高峰期。一路上不时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并肩而走。而校门口被多家媒体围得水泄不通。手持话筒的记者,一旦看到学生就上前追问。渐渐的,人群开始堆积。
清晨的凉爽已经过去。马路在太阳的烘烤下开始蒸腾起热气。天气炎热。尤其在这种人流量密集的时间段,这种热气和人堆混合在一起,让人喘不过气。警官和叶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穿过人群,期间自然少不了记者的骚扰。
叶离此刻要扮演好一个副官的角色。对此他根本不需要适应。叶离呼出一口气,回头望着人群。相对于热情高涨的媒体记者,学生们都显得垂头丧气,这就是当事人和局外人的区别。这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而叶离是个局外人。除了他,所有人都是局内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上课了。学生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这样没问题吗?”叶离的眼睛在校门口巡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生活还是要继续。”警官有些感慨,“再说。学校的环境可能对他们的精神状态有帮助。见见朋友什么的。找点事做,总是能让人心情放松。”
“是吗?我怎么觉得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叶离对此有不同意见,“经过这样的事件后,应该有不少人转校吧!能够坚强面对的人毕竟是少数,多数人的做法就是逃避。学校只是在不断的提醒他们这里发生的事情。”叶离顿了一下,“你不觉得少了什么吗?”
“什么?”
“笑声。孩子的笑声。警官你太过专注于工作。你还记得校园生活原本的样子吗?”
警官这才发现,孩子们应有的欢声笑语不再,遇见熟识的朋友也只是用“最近过的怎么样”问候,然后以“还好”结束。他沉默了。望着孩子们阴沉的脸,他心里明白——叶离的话才是对的。现实是,不管你承认与否,这些孩子一辈子将会被它影响。
“那个孩子似乎与周围格格不入,你知道是谁吗?”
“哪个?”警官感到奇怪。
“就是那个单手背包的,身边有个小女生的。神情坚毅,与周围的人不一样。”
“哦,他叫泉新一。”叶离这么一描述,将官马上明白他指的是谁,“这个孩子是很特别,母亲疑似被寄生生物杀死。你懂我的意思。这孩子一直异常的镇定,或者说冷漠……我甚至怀疑……”
警官想起了什么,那孩子的反常表现确实让他心生疑念。
“都已经过去了。事实证明我想多了。我想真的是我太过专注于工作了。”警官有些激动,有些感叹。
“我只是觉得他与其他人不同罢了。你不觉得他和其他人不是同类吗?就像羊群中的老虎……”
这时,泉新一察觉到了两人的视线。在远处冲着两人微微鞠了一躬。警官见了,也远远地点头回礼。
“这话什么意思?”警官抬起头,看着新一远远走开。
“……”叶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新一的背影。
泉新一放好鞋后,就与身旁的女孩分开了,两人不是同班的。他的身侧响起了说话声。
“新一,你不会还在想着与警察合作吧?”
“我已经不想了。”
“那就好……”
学校教学大楼的天台上。
“这便是岛田秀雄死的地方。”警官指着地面说。
“墙上有个破洞吧。”叶离用手摸着墙上新涂的水泥。
“嗯,现场我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墙上的破洞是某样东西穿透田岛的心脏后,撞击墙面形成的。即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根据两点成线的原理,攻击是来自对面居民小区的一幢大楼楼顶。”
如何将一滴水藏起来?聪明人的答案是藏在大海里。穿透岛田心脏的是一块石头,石头撞击墙面后碎裂,混在碎石中,神不知鬼不觉。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恐怕也只有福尔摩斯和柯南一流才能够想到。普通人无法想象,也根本无法发现碎石微量的增多,和质地的不一样。
突然叶离感觉身后有谁在凝视着自己。他猛然回头,却见一个人影在对面的大楼的楼梯口一闪而逝。大楼在炎热的空气中有些扭曲。但叶离还是认出,那人的衣着和相貌特征就是早上在警局门口的西方人。
叶离不置骰子也不相信巧合。问题是,那人是跟踪自己,还是跟踪平间警官?叶离不喜欢如芒在背的感觉。三百多米的距离,不是什么遥远的距离。叶离侧耳聆听——呼吸沉稳,间隔时间很长。由此判断,那人的身体素质高出普通人一大截。是雇佣兵还是寄生生物?
这时,警官的电话响起,打断了叶离的思路。
“抱歉,我接个电话。”警官转过身,正要接电话。
“对了,学校里有监控吗?”叶离问。
“只有主要出入口有,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警官没时间多问。来电显示是局长打来的,于是他背对着叶离接起了电话。电话很简短,几句话间便挂断了。而等到警官回过头,叶离早已经不见了。警官吃了一惊,立刻跑到楼梯口向下望去。哪里还有叶离的人影。
警官谨慎了一辈子,从没出过这样的纰漏。他此刻觉得自己笨得好像一头猪。他心中懊恼不已。叶离一贯合作的态度让他放松了警惕,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逃走了。
但有个问题,他不得不问。为什么?为什么要逃走?完全没有理由逃离。难道他恢复了记忆?
其实,警方也曾经怀疑过叶离是某国的特工和情报人员。你可以看到某种模式,假护照、身份成谜(没有国家承认他的存在)、拥有杀死寄生生物的身手。不过这都是猜测,没有实证证明这一点。具体原因不清楚,资料里一笔带过,似乎有人想掩盖。他知道这一切怎么运作。
这么想着,他的汗水簌簌地往外冒。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不,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首先就是要找到叶离。他心情沉重地往校外走去,思量着怎么向上层报告这一事。
来到校外停车的地方,他又是一惊。只见叶离倚在车旁,看样子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了,而他手里多出了一个数码照相机。
任何人都能看出事情有蹊跷,经验老到的警官更是如此。他心思电转,决定不动声色。
“你去哪里了?”警官打开车门故作轻松地问。
“我去上厕所了。回到天台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我也懒得找你,就在车旁等你咯。”
说谎。虽然叶离的神态、表情、乃至眼神都无懈可击,但是警官本能地感到他在说谎。他心里暗想:又不是小孩子,即使是尿急忍个几分钟难道会死?
“那怎么不说一声,我还以为你逃掉了。”警官故意这么一说,来试探叶离的反应。
“啊,我没说吗?我记得我说了呀。兴许是你在打电话没听见吧。”叶离继续装傻充愣。
“我确定你没有说过。”警官斩钉截铁地说。
“啊,是吗?”叶离语气平淡,表情平静无波,“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抱歉。”
喂喂,这是破罐子破摔了。被人拆穿谎言就这种态度。还说什么警察编谎言没有一点技术含量,你也没好到哪里,简直更槽糕。这种谎言,三岁小孩也能拆穿啊!
不,与其说是破罐子破摔,不如说是不在乎。他根本就不在乎我知不知道他在说谎。刚刚几分钟的空档究竟去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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