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邓衡和裴奕来看郑明川的时候,笑着说:“郑明川,我看你这十七楼快成为花篮的海洋了啊,差点让哥几个以为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信秋刚好回了学校,郑明川正无聊地看着时下热播的电视剧,因为信秋爱看,郑明川也跟着看几集,听他们说话,眼睛都没抬,说:“我受这么重的伤,勉强算是不治之症。”
裴奕夸张地叫:“你不是吧,就你那点儿小伤口?还算不治之症?”
郑明川笑,伤口缝了七针,实在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伤,养了一周,其实也都差不多了。
廊上一路的花篮,香水百合的味道浓烈到病房里也闻得见,想到上次生日后就没回家了,郑明川说:“那就出院吧。”
邓衡听他随意的话语,挑眉,问:“这回是怎么受伤的?”
郑明川琢磨了一会儿,眸轻轻一抬,回道:“苦肉计吧。”
郑明川眼睛长得好,眉眼里恍如有丝丝情意,但那目光幽深,倒让邓衡和裴奕一愣。
查房时,郑明川的主治大夫陈医生看了他的伤口,说恢复得不错,明天可以拆线了。
信秋听了很高兴,连着说了几声谢谢。
陈医生问郑明川:“会头晕或头疼吗?”态度非常和气。
郑明川说:“前两天头晕过,这两天没有。”
陈医生解释:“你的头部着地,有轻微脑震荡,会有头晕的症状,随着充分的休息,头晕会减少了。如果有出现突然的眩晕或头疼,及时告诉我们。”
郑明川应“好”。
郑明川问陈医生:“那我明天拆线后能出院吗?”
陈医生有点意外,问:“你想早点出院?”
郑明川点头。
陈医生点点头,跟身旁的年轻医生说:“明天如果没变化,就同意出院。”
等查房的医生们走了,郑明川说:“姐,等出院了你陪我回家吧。”
信秋迟疑着,郑明川出院,她肯定是送他回去的,但是陪他回家……她真想将他送到家门口就走,她怕面对郑明川的妈妈。
郑明川靠近她说:“我的伤差不多好了,好长时间没回家了,妈妈肯定说我。她一贯相信你,你陪着我她就不会唠叨我了。对了,你就说我在学校努力学习英语,争取一次过六级。”他的语气哀求,眼睛里带着讨好。
信秋其实不想去,之前和郑明川争吵,害得郑明川受了伤,她觉得自己面对许西慈会歉疚。许西慈素来是信任她的,她却没照顾好郑明川。但最近都对他让步习惯了,看郑明川那孩子气的委屈,她也就点点头。
拆线后伤口要细看才能留意到,信秋细细看了看伤口。她看得那么仔细,以至于拆线的陈医生笑道:“看什么这么仔细?”
信秋感激道:“谢谢您,伤口都看不出来。”十分真诚。
陈医生就对郑明川说:“这点儿伤,女朋友比你还紧张。年轻的爱情真好啊,像花鲜艳欲滴。”
他的比喻有些老气,身后年轻医生和护士就抿嘴笑。
出院后,郑明川带信秋去唐轩中餐厅吃粤菜。他们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位置,两人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了一会儿。
服务员过来邀请他们,说是有空位了。
郑明川自然而然地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地牵着手走进去。
头顶有一盏仿古的七彩琉璃灯,信秋仰头看着,听见手机咔擦的照相声。她和郑明川齐齐望去,见是一个穿着高中生校服的小姑娘脸通红地跑开。
郑明川问信秋:“她是不是在偷拍我们?”
我们?信秋觉得不可思议,有什么好拍的。她指指头上的灯说:“小姑娘在拍灯吧?”
郑明川说:“肯定是在拍我们。”
信秋边走边摇头,说:“我们有什么好拍的。”
郑明川说:“我们好看啊。”
信秋哈哈大笑起来。她觉得郑明川很……嗯,难以形容的自信。她笑起来眼里有星光。
唐轩的装修是中式风格,十分雅致,且位置很好,能看见江景。
因为只有两个人,郑明川点了三个菜,翡翠鲍鱼、烧味双拼、腐乳空心菜。他问信秋想吃什么,信秋要了一个杏仁豆腐。
腐乳空心菜很清口。双拼点的叉烧和乳猪,乳猪很嫩,皮脆脆的,肥肉部分也不腻。鲍鱼有些差强人意。杏仁豆腐则特别好吃,滑嫩,信秋说:“来一盆我也吃得下。”
郑明川咧嘴笑了。
车子开到家门前的院子,见院子门前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郑明川和信秋一前一后下来,见郑思源和许西慈从家里走出来。郑思源一身西装,蓝色的领带;许西慈蓝色的立领旗袍,棕色修身长款大衣,端庄而大气。
郑明川喊道:“爸爸、妈妈,你们准备出门吗?”
许西慈和郑思源循声望来,见郑明川和信秋站在一树玉兰下,洁白的玉兰花朵,年轻而明亮的两个年轻人。他们各自隔着距离站着,并不亲密,但有种微妙的气氛。
许西慈心底有种疑惑,还没弄清楚,已经被儿子回家的高兴冲走了。她嗔道:“这么久不回来,比我们工作还忙啊?”
郑明川大步走过来,笑着撒娇:“是忙着准备英语六级呢。其实特别想回来,就怕自己在家不学习。”说着已经靠近许西慈,虚虚地把她抱在怀里。
许西慈就是拿这个儿子没法子,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说爱学习,她是不信的。
郑明川松开怀抱,又张开双臂,作势要抱郑思源。郑思源主动抱了抱他,松开怀抱后,郑思源看了下他的额头,恢复得不错。
他不由得满意地看向信秋,信秋向他问好,又向许西慈问好。
许西慈于是问信秋:“小川是在学校认真学习吗?”
信秋脸红红的,支支吾吾着不肯说。
许西慈的指头就戳了下郑明川的额头,信秋大声“哎”了一声,接着郑思源咳嗽了一声。
许西慈问郑思源:“怎么咳嗽了,喉咙不舒服吗?”
郑思源“嗯”了一声。
她又问信秋:“刚想说什么?”
信秋说:“不过确实很快要考六级了。”
许西慈和郑思源是要外出的。郑思源曾经的老领导来省城疗养,他们去拜访。许西慈嘱咐郑明川:“妈妈晚上就回了,你周末就在家温书,明天妈妈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郑明川笑了,应“好”。
郑思源和许西慈坐车走了。
信秋和郑明川在院门口目送他们。门口他们坐来的车还等在稍远处,他们原以为郑思源不一定在家,许西慈应该在家,郑明川打算好好陪陪妈妈。他这次受伤,没有告诉妈妈,觉得有些歉疚。所以信秋将郑明川送回家,稍微坐坐,就要回学校了。里面不好打车,郑明川就让司机在院门口稍远处等等。
没想到父母都不在家,郑明川觉得很懊恼,信秋已经很久没到他的房间去过了,他问:“你上去坐坐,好不好?”
信秋摇头,指着稍远处的车,说:“我先回去了。”
郑明川郁闷。
信秋如今有些怕郑明川的,匆匆坐上车,打开车窗对郑明川说:“我先回学校了,你要多休息。”
郑明川说“好”,信秋又说:“多休息啊,别乱跑。”
郑明川笑起来,说:“知道了,姐。”
信秋也笑着挥手告别。
车子开出老远,信秋才松口气。郑明川的目光过于炽热,她在这样的目光里,只觉得想逃跑。
晚上,郑思源和许西慈到家时,郑明川已经睡了,许西慈问宋竹兰:“信秋呢?”
宋竹兰不解。
还是郑思源说:“宋竹兰来咱们家时,信秋和郑明川已经生疏了。”之前的住家阿姨是认得信秋的。
许西慈恍然,宋竹兰来家也好些年,那信秋不来家里也好些年了。
许西慈问:“来做客的一位小姐,是住下了还是走了?”
宋竹兰回答道:“今天没有一位小姐来做客啊。”
居然没有进家门就走了,许西慈不由得诧异,这么说来信秋照顾郑明川,真的只是受她托付而已吗?
郑思源见她东想西想的,笑道:“你找她有事?”
许西慈叹气:“我就想问问她学校的事,郑明川这么些日子都不回来。”
作为瞒着许西慈郑明川受伤事情的主谋,郑思源哼了一声:“瞎操心。”
他明早要启程去山区县考察,于是就先去洗漱休息了。
周末,郑明川都在家里,早睡早起,按时吃饭,一顿喝两碗汤。白天有大段的空闲,他就在花房学着种花。
许西慈爱花,他跟着看了好几年,觉得种花也不难,真种起来,却常常没个轻重。
许西慈见郑明川拿着把小铲子装模作样地进了花房,笑他:“你这一铲子下去,我可救不活这盆海棠了。”
郑明川尴尬地笑了笑。
许西慈问他怎么不出去玩,他撒娇道:“我不是陪您吗?”
愉悦的笑意就流露在了许西慈的嘴角,她教他怎么看花盆里的水浇得多还是少了,枝条是不是要修剪了。
郑明川低头剪枝条时,许西慈留意到他的额头上有一处粉嫩的小小伤口,她诧异地问:“你额头是怎么了?”那伤口不细看是看不到的。
郑明川手上一顿,说:“不小心撞的。”
“也太粗心了。”许西慈忍不住批了他两句。
郑明川连连应是。
手机响了,他起身从裤兜里拿出手机,说:“在家……在花房学种花……嗯,知道了……不用的,哪那么夸张啊……我明天早上回学校……再见了,姐。”
挂了电话,郑明川又坐回许西慈面前的小凳子上,许西慈语气自然地问:“信秋说什么?”
郑明川回道:“她要回学校,问我什么时候回。”
许西慈满心狐疑,对话如此寻常,显得郑明川的语气过于温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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