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硝烟（2 / 2）

少年还是摇了摇头。

女孩又变回来，看着他，然后又是一道七彩的光闪过，小小的帐篷出现，然后又变为木屋，烧土房，而沃尼克族的少年只是微笑着一再摇头。

七彩的光芒一闪，幻族女孩掉了下来，少年伸出手托住了这个小小的轻盈的身体，女孩抬起手擦掉额头的汗珠，看着他说：“都不是？”

“我的家在这里，”年轻的沃尼克人注视着这棵树，微笑着说，“在这棵树上，我会造一座最美丽的房子，有七层，每一层都有白色的花纹，飘着淡淡的香气，早上推开窗子，就能听到鸟儿的歌声。”

幻族的女孩打量着树，又看看少年，说：“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

“这棵树？”

“这棵树。”

“然后呢？”女孩说。

“然后我就留在家里，”少年的嘴角一翘，挂着浅浅的微笑，“等待着有人来敲我的门，如果她是我的姑娘，我们就生一个孩子……”

“然后呢？”

“然后我就死去，”少年说，“死去……”

三天之后，那罗终于明白了阿什亚的意思，他们已经翻过了一座小山，朝圣之塔已经在他们的视线里消失，现在他们能看到的，是永不消散的薄雾，别无二致的青翠原野，静静流淌的小溪。然而这一切都和他们刚刚到达时看到的一模一样，这里和那里没有分别，整片土地就是一个烟华缭绕的天堂，只是，这个天堂太宁静了。

三天里，他们都还没有遇到一个人。

“这里没有城市，没有集市和酒馆，没有节日，没有狂欢，没有歌舞升平，没有雾气消散的时候……”阿什亚曾经这样说过。

“这里有的，”现在，他望着宁静的世界，接着说，“才是真正的寂寞……”

那罗带着满脸不可思议的困惑看着阿什亚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的平静，这种平静使得这个浮灵看上去很遥远，这里有的，才是真正的寂寞，他看着烟雾缭绕的树林和远方隐隐约约的群山，一笑。

“我原来以为，”他说，“这里有的，是幸福。”

阿什亚却笑着说：“你到这里，是为了幸福么？”

那罗自嘲地一笑，然后望望四周，说：“不过，这里真的曾经发生过战争么？”

幽界里温暖而晴朗，清晨的空气潮湿而清新，草叶上都挂着晶莹的露珠，在薄雾中偶尔听到几声鸟鸣，森林郁郁葱葱，在晨光下，这个树林并不因茂密而幽暗阴森，在这里的一切都显得美好，这里已经没有硝烟，甚至没有一丝曾有过硝烟的痕迹。

“浮灵们很少想到这个，”阿什亚考虑了一下，说“大多数人都习惯于想着别的东西。”

“是遗忘么？”索伦忽然问。

“不，”阿什亚略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说，“没有人会忘记那场战争的，索伦，永远不会。”

索伦的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要笑一笑，却终于没有笑出来。

他们穿过森林，在森林深处，看到一颗奇怪的树。严格地说，这已经不再是一棵普通意义上的树，它有着非同寻常的粗壮树干，层叠繁茂的树枝，现在，从半空中，它的每一条本该垂下的枝条都被不可思议地编排起来，一层层叠上去，中间镶嵌着五彩的藤条，排列出整齐美丽的图案，这些藤条也是依附生长在这棵巨树上的，似乎一层美丽的墙壁就这样自然地生长在了这棵树上，并且在这墙壁上还编出了门窗，框上都描绘着白色的花纹，在这之上，是一个金色的屋顶，画满了洁白的，令人目眩神迷的美丽花纹，屋顶之上又是一层一模一样的用树枝和藤条编织的墙壁，上面是同样金色描花的顶子，这座奇妙的房屋就这样向上延伸，三层还没有完工，只有一半墙壁，一只淡黄色的小鸟从未完成的墙壁中跳出来，扑着翅膀飞去了。

“这是什么？”那罗的目光中充满了古怪的难以置信，“鸟窝？”

这东西有着不可思议的神奇的美丽，在冥界，你永远看不到这样的东西。

“这是家！”一个清脆的声音说。

三个人都抬起头，看到一道七彩的光在洁白的屋顶上一闪，光芒过后，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出现在他们眼前，她坐在二层的屋顶上，晃着两条纤细的腿。

那罗从未见过这样小的女孩子，她看上去只有的他的手掌那样大，他惊讶地看着她，又转向他的两个同伴，阿什亚和索伦看上去却都没有半点惊讶。

“谁的家，”阿什亚笑着问，“你的？”

“当然不是，”女孩严肃地说，“我们有自己的家。”

“那么，请问，”那罗笑嘻嘻地插进来说，“你的家在哪里，我怎么才能到那里？”

“你要去我家做什么？”女孩看着他，眨了眨明亮的眼睛。

“找你啊，”那罗凑近她，说，“像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子，我当然会想要常常见到你。”

“真的吗？”那女孩子睁大了彩虹般的眼睛，高高兴兴地说，“我真的很可爱吗？”

“当然！”那罗一本正经地说，“我发誓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子！”

那女孩一跳，顺着树枝滑下来，小小的身体在半空中轻盈地一旋，落在那罗手掌上，兴奋地打量着他。

在掌心里站着一个小小的浮灵的感觉很奇妙，那罗不知道以前那些曾经到达过上层世界的领主们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经历，在冥界的妖灵都把浮灵们看作是不可接近的高级灵体的同时，那罗却在这里感受着把一个单纯的小小浮灵捧在掌心里的感觉。

“小时候，我真的做过这样的梦，”那罗对这个小小的姑娘说，“梦见一个仙子站在我手心里，长得和你一模一样，还有一双透明的翅膀……”

这句话却让索伦心里莫名其妙地一动，幻族人没有翅膀，作为三界里唯一一个微型种族，除了变幻的能力，他们还善于跳跃和攀爬，住在山顶或者森林的最高处，这一切都使人联想到他们应该会飞，然而幻族人缺少的似乎就正是一双翅膀，在三界里，飞翔是只有神使才具有的能力。

他这样想着，又仔细看了看这个小小的女孩子，这个轻盈的浮灵正带着单纯的兴高采烈和那罗热闹地聊着。索伦马上又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个幽界的浮灵很自然地用冥界的语言和他们交谈呢？尽管浮灵是比妖灵高级的灵体，然而这并不能使他们自然地通晓妖灵们的语言，他向后退了一步，悄悄观察着这棵树。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男孩子从茂密的树枝之间露出了半个脸，用一双淡褐色的眼睛怀疑地望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