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罗和那幻族的女孩子说话,索伦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的时候,阿什亚一直在静静地望着这棵树,那个淡褐色眼睛的少年出现的时候,他仍旧在望着这棵树。
这个少年一出现,那罗和索伦都抬起头来注视着他,少年却向后躲了躲,踌躇地看着他们。
幻族的女孩子马上从那罗手掌上跳起来,一闪就来到了树枝上,又一闪就站在了这个少年的肩上。
“维里,”她快活地说,“你看,客人!”
索伦的目光一闪,这句话是标准的幽界通用语言。
“你们……”这少年终于用很小的声音说,“是谁?”
他显得沉静而又腼腆,似乎还有一点胆怯。
阿什亚看着他,目光一闪,然后眼睛里出现了一丝笑意,说:“原来,这就是沃尼克人的房子。”
少年略略一怔。
阿什亚接着说:“沃尼克族的男人用一生中所有最美好的时光建造起的房子,原来,就是这样的……”
“你是谁?”少年问。
阿什亚却说:“我想,幽界里没有多少人可以亲眼看到沃尼克人的房子吧,我们的运气真好。”
那罗在此时已经完全糊涂了,他发觉他们的对话他一句也听不懂,他转向索伦,说:“你告诉我,他们在说什么?”
索伦回答:“一个妖灵本来就不应该懂得浮灵的语言。”
看到那罗怀疑的目光,索伦接着说:“浮灵们其实也并不懂得冥界的语言,通灵师是个例外,他们通晓三界里所有语言。”
那罗看了看阿什亚,又看了看那个幻族女孩,然后转向索伦,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神色。
“我想,”他说,“我刚才是和那姑娘说话了吧?”
索伦冷冷地一笑,点了点头,目光中有一种意味深长的闪动。
就在这时,前面的树林中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那个沃尼克族的少年的脸色一变,然后马上消失在枝叶繁茂的树杈之间,阿什亚,那罗和索伦刚刚转过身子,就看到几个人拨开不远处的树丛向他们这里走来。刚刚走了几步,这几个人就停在了原地,都抬起头看着这棵树,然后他们就发现了树下的三个风尘仆仆的人。
他们走了过来,大概有七、八个人,都还很年轻,都有着亚麻色的头发和柔和的淡褐色眼睛,穿着干净的白布衣服和黑色的短靴,靴子上沾满了露水。
走在前面的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人走到他们面前,犹豫着望了望这三个人,又看了看他们旁边的树,还是对他们说:“请问,这棵树……是怎么了?”
这句问话很奇怪,他问话时的态度却是谨慎而温和有礼的。
阿什亚轻轻一笑,说:“不知道。”
索伦略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会!”那幻族的女孩子说,“这……”
阿什亚的右手微微动了动,幻族女孩马上就轻呼了一声,跳到了他的肩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不再说话。
那罗刚要说话,索伦就一把按住了他的胳膊,那罗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阿什亚,不明就里地把话咽了回去。
问话的人怀疑地看了看他们,又回过头看了看他的同伴们,然后接着对阿什亚说:“那么,你们在这附近有没有见过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有和我们一样的头发和眼睛?”
阿什亚认真地看了看他,然后说:“没有。”
那个人叹了口气,他的一个同伴又焦急又难过地低声对另一个人说:“怎么办,都十几天了,弟弟到哪里去了,妈妈已经病了……”
问话的人抬起手,他的同伴住了口。
“谢谢你。”他对阿什亚说,然后像是怀着希望又看了看他们,才向同伴们招了招手。
他们都看着这棵树,两个人甚至爬到了树上,他们爬树的动作奇特而又敏捷,平平常常得就像是在平地上走路一样,几分钟后,他们失望地下来,摇了摇头。
问话的人又叹了口气,向阿什亚点了点头,他的同伴们向树林深处走去,阿什亚也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他看了看阿什亚,跟上了他的同伴。
那罗松了口气,刚要开口说话,那个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注视着阿什亚,然后快步走了回来,他的同伴们都转过了身望着这边。
“你,”他眯着眼睛注视着阿什亚,说,“是通灵师?”
阿什亚沉默了片刻,然后笑着叹了口气,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即使是风尘仆仆的不修边幅,也掩盖不了在晨光下他发丝间的缕缕晶莹,比这更加无从辩驳的,是在他满是尘灰的脸上那一双依旧宛如星辰般璀璨的银色的眼睛。
“你是一个通灵师!”那个人走到他面前,再次大声说。
他所有的同伴都向这里围拢过来。
“是的,”阿什亚说,“我是。”
“那么你怎么能说你不知道!”那个人急切地说,“你……”
阿什亚只是抬起头,望着这棵树,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淡淡的微笑说:“如果连沃尼克族人都有弟弟,一个通灵师也就可以不知道这树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个人马上就闭上了嘴。
所有的沃尼克族人都是独子,也许别的人不知道,但在通灵师面前,幽界里几乎没有秘密。
短暂的沉默之后,这个沃尼克人终于还是选择了像他们从小所受到的教育那样对待一个通灵师。
“对不起,”他谦和地说,“请问,你真的没有见过我们的那个族人么?”
在整个幽界里,尊敬通灵师是每个族类所共同遵守的准则,并且,已经成为了绵延已久的习惯。
“没有。”阿什亚平静地回答,坦然地注视着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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