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法师·坟墓（1 / 2）



第二十章 大法师·坟墓

森姆老人甩脱那罗，冷漠而生硬地板起脸，阿什亚这时也走进屋子，很难确定在森姆老人那张阴晴不定的面孔之下到底转着什么念头，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来，打破了房间里令人尴尬的沉默。

“请问，这里有一位森姆老人吗？”这个声音很有礼貌，带着一点点的胆怯。

他们都向门口看过去，一个穿着简朴布衣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他有着清澈的目光和温和的神情。

“我就是。”森姆老人说。

“森姆！”那罗一把抓起他的衣襟，高声叫道，“你会说幽界的语言！”

阿什亚的眉头微微一皱，一看到这个造访者清澈的灰色眼睛，他就知道这正是一个他要寻找的法师族浮灵。

森姆老人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拍下那罗的手，掸了掸前襟，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懂？”

那罗刚要说什么，阿什亚就拦住了他，法师族的年轻浮灵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他的目光轮流注视着他们，虽然他本该来找森姆老人，但在一阵犹豫之后，他还是把目光停在了阿什亚的脸上，这种目光甚至比冥界里的妖灵看到通灵师时还要恭敬和虔诚。

法师族并不属于通灵族类，却又是幽界里唯一拥有和通灵师类似法力的族类，只是和通灵师相比，他们的法力低微得就像在开个玩笑，这使得所有的法师族浮灵天生就都有着恭敬谦卑的性情，特别是在通灵师面前。

“请问，”他说，“您就是那位通灵师吗？”

阿什亚和那罗疑惑地对视了一眼，森姆老人却退后了一步，阿什亚问：“我？”

“来自冥界的先知，”法师族的年轻男子却已经谦恭地弯下了身子，“我们的大法师向您致意。”

这句话让阿什亚更加惊讶，然后这个法师族的浮灵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交给森姆老人，说：“大法师要的花纹我们已经刻好了，他交代将它送到您这里，我们的族人已经按照大法师的嘱托前往森林，幻族人仍旧在山顶，没有我们，他们无法到达天界。”

他拿出来的正是那面他们曾经在旅行商人那里看到的镜子，阿什亚只看了一眼就在心里暗暗一惊，森姆老人刚刚伸出手，阿什亚就把镜子从法师族男子的手里拿了过来，在这面镜子的上缘，有新镂刻上的字迹，那是用通灵族的语言刻上的：“摩娑摩坷”。

他蓦地抬起头望着这个法师族人，他的脸上是一片茫然，他又去看森姆老人，森姆老人垂下头退后了一步。阿什亚从怀里拿出那方古印，印上镂刻的阳文看上去居然似乎和这面镜子上的阴文非常吻合，他略有些犹豫，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它们合拢在了一起，古印和镜子天衣无缝地接合在了一起，就在这一刹那，明亮耀眼的光辉突然从他手上发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整个屋子都笼罩在这璀璨的银色光辉之中，就仿佛诞生了一颗真正的星辰。

失去了时间的概念，阿什亚几乎迷失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奇迹里，他松开双手，古印和镜子分离开来，他抬起头，这才看到那罗，森姆老人和法师族人都退到了门外，在森姆老人的脸上，惯常的冷漠与巨大的激动不合时宜地混合在一起，那罗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在他们旁边，索伦带着满脸无法形容的震惊注视着他，甚至消失很久的沃尼克族的维里也呆呆地站在旁边，就在这时，法师族的年轻男子突然跪倒在地，几乎匍匐在他面前。

阿什亚并不知道，在那耀眼的光辉中，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然后沃尼克族的男孩突然也跪倒在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居然已经泪流满面，说：“……你会帮助我们！你答应过，会让我们好好地活下去！”

阿什亚惊讶地看着他们，然后他看到手里的镜子，吃了一惊，这已经不再是他刚刚看到的那面镜子，这是一面熟悉的古拙的铜镜，正是他曾在冥界大陆上的朝圣之塔里见过的博萨瓦圣物，不同的是，在铜镜上缘，出现了镂刻着的“摩娑摩坷”四个字。

这面铜镜的名称是“传世之眼”，博萨瓦的僧侣告诉他，它记录了所有秘藏。

那方漆黑的古印上残留着一缕温暖的气息，阿什亚再次把它们合拢，然而，这一次什么也没有发生。

“天哪……”那罗开口说，然后他走上前来，仔细看了看阿什亚，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铜镜，然后居然笑了起来。

索伦却走到法师族人的面前，用一种冷得可怕的声音问：“你们的大法师在哪里？”

法师族人回答：“我们不知道，大法师不在族里。”

索伦又问：“你们的族人到哪里去了？”

法师族人震慑于他目光中冰冷彻骨的权威，他回答：“我们按照大法师的嘱托，到森林深处寻找明木。”

阿什亚心里一动，问：“你们在寻找明木？”

法师族人马上点头，同时向他深深地弯下身子。

“为什么要去寻找明木？”阿什亚又问。

“我不知道，”法师族人回答，“大法师没有交代原因。”

阿什亚抬起头，正好看到索伦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然后这位前任神使突然转身离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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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冥界得来的羊皮纸摊开在桌子上，森姆老人在昏黄的灯光下仔细看着，然后，他拿起羽毛笔，动手改动了一些字，补写一些字，阿什亚一直看着他，在他改到一半的时候，就突然按住了他的手，森姆老人抬起头，看到他银光闪闪的眼睛。

“森姆……”阿什亚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说，“你……”

“这是一篇祈祷文，”森姆老人说，“它讲述的是真正的历史……”

补齐了关键的字词，这些散乱的文字一下子具有了意义。

“……不肯屈从囚禁的命运，从无所不知的神处得到真义……神来自漆黑的深渊，神降生于光芒万丈，神赐福于自由的选民……叛离黑暗的深渊，自由的囚徒是神唯一的崇敬者……”

阿什亚看着这些奇异的文字，说：“森姆，你为什么会懂得迦挪族的文字，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你不是一直想要开启朝圣之塔吗？”森姆老人却反问道。

阿什亚的目光一闪，不等他说话，森姆老人又接着说：“你认为你身边的那个神使会对这件忤逆女神的事情坐视不理吗？”

阿什亚吃了一惊，说：“森姆！索伦他……”

“他是神使瑟尔西斯，”森姆老人说，“不要说你不知道。”

阿什亚眉毛一跳，片刻之后，他说：“森姆，冥界里的妖灵都失去了信仰么？”

“失去信仰的，”森姆老人却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是你。”

这句话让阿什亚心里一震，他沉默了许久，才说：“森姆，你们是怎么来到幽界的，这面镜子，博萨瓦的圣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森姆老人淡淡地一笑，说：“冥界里的浮灵不止是你一个。”

“法师族的大法师，”阿什亚马上问，“是他么？”

森姆老人想了想，终于站起身来，推开门，门外的那罗敏捷地闪开，然后向着屋子里的两个人露出招牌式的无赖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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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无法摆脱么，为什么命运总是不断的重复，不是很难过么，瑟尔西斯！”

索伦蓦地惊醒，居然又是那个声音！片刻之后，他马上想通，诱惑和支配了露菲娅的那个人才是这个声音的真正主人。

“我没有给你足够的教训，是么？”他用冰冷彻骨的声音说。

“幻族人的目的是恢复他们的帝国，这难道不是对女神的触犯吗？”

索伦暗暗一惊，千百万年来，三界中没有国度！他也从不知晓有哪个族类曾经拥有过一个帝国！

“是谁建造了朝圣之塔，沃尼克人的房屋不是太美丽了么？”这个声音又说。

索伦心里又是一震，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这座奇妙的房屋。

这个声音很清晰地说：“你真的以为你还是一个神使么？”

“你到底是谁？”索伦沉声问。

片刻的沉默之后，这个声音忽然变成了一个轻柔的女子的声音，说：“……我一直在等你，在你美丽的坟墓……”

索伦蓦地站了起来。

周围陷入彻底的死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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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就要下起来，天空漆黑一片，空气潮湿而又沉闷，穿过黑暗的森林，越过层层在夜雾下已经湿透的蒿草，沿着连绵的紫色群山走过，走进一个狭窄而又隐蔽的山洞，这里是那罗从未来过的地方，然而，显然它对于阿什亚和森姆老人来说都已经并不陌生。

“我错过了什么？”那罗说。

所有事情都充满了脱轨的味道。

在那罗手中摇荡的灯光下是那个熟悉的拐角，拐过去，就将是那个奇妙的金色与绿色的天堂，就在这时，阿什亚心里却突然觉得不安。

“等一等。”他说，然后独自一人走上前去，站在拐角处，果然，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走回来，看着那罗，然后说：“前面雾气很重，对妖灵来说，那是一种有害的瘴气，我现在要为你们做一些保护，好么？”

他说完，不等那罗答话，就把手掌按在了他的额头上，一缕银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那罗只恍惚了一下，刚想说话，就软软地倒了下去。阿什亚扶住他，让他靠在岩壁上，轻轻地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