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香见他难过,劝道:“任师兄,一会方师伯得知噩耗后,还要你来劝慰他,怎么你反倒先自伤心了呢。”
任天翔点点头,当下催着马朝那几间住了二十多年的小小竹舍走去。
桃花依旧,人面却再不能见。任天翔强忍悲痛,在精舍外跪下,咚咚咚磕了几个头,大声道:“师父,翔儿回来了。”
他说话声颇大,登时惊起了附近的几只鸟儿,扑啦啦的飞进了林里。但精舍中却静寂无声,没有丝毫动静。
任天翔跪了良久,又磕头道:“师父,翔儿有大事要禀告您,请师父开恩。”
精舍内始终没有回应,圣神邪皱眉道:“似乎有些古怪。”
沈天香心中也已起疑,当下大声道:“方师伯,墨门弟子沈天香求见。”
她声音清丽,又用上了内力,登时在这安静的山谷中远远传了出去,直可声闻数里。但除了松涛声外,却没人回应她。
沈天香低声对任天翔说了句:“得罪。”
娇躯腾起,飞快地向剑谷精舍掠去。
她上次因为“十方雷坼”的事曾经来过剑谷,受方正心招待,住了两晚。剑谷建筑本就极其简单质朴,她早已十分熟悉。此刻身法起处,便直向方正心居住的“正气庐”而去。
只见“正气庐”大门虚掩,门外的剑谷训诫虽然有些破损,但与自己上次来时看到的,并没有甚么不同。
沈天香恭恭敬敬地道:“师伯,师侄进来了。”
不见有人答应,便轻轻推门而入。
正厅内空无一人。沈天香缓步进去,却见桌椅上微微积着一层灰,竟已是很久没有人拂拭。
她是女流,不便去方正心的内室,当下微一沉吟,转出“正气庐”,几间屋舍绕了一圈,果然不出所料,剑谷如今人去楼空,藏宝的丹房用法咒紧锁,却早已是一座空谷了。
她回到兀自跪在地上的任天翔那里,将自己所见一一告知,任天翔没想到数十年未曾离开剑谷的师父竟会不在,当下与圣神邪、沈天香一起再去“正气庐”查看。
方正心的内室里一样无人,但临窗的桌几上却用镇纸压着一封信函。任天翔拿起一看,见上面写着“未明吾徒知悉”的字样,赫然正是方正心的笔迹。
这是方正心写给东方未明的信函,任天翔觉得不便观看,正要将它放回原位,却被圣神邪夹手取了过去。他一怔神间,圣神邪已然将封套撕开,取出信笺读了起来:“未明吾徒知悉。世间妖氛日盛,吾受朋辈托付,当离谷数日,游历四方。你与莲儿好自修行,勿念。”
圣神邪读完,点头道:“原来是出去了。”
转头见任天翔神色有些不豫,笑道:“东方未明已经入了魔,哪会再回剑谷?这封信他是读不到了,我们拆开来看一下,也好知道你师父的行踪嘛。”
任天翔被她弄得没办法,只得略过了这事,转口道:“师父出去远游了,但小师妹落葬的事耽搁不起,我今晚为她守一夜灵,明日便安排安葬的事罢。”
世俗之人若有丧事,举凡停尸、道场、小殓大殓等等,诸般仪式不一而足。但幽宁剑谷素来讲究清净无为,便是丧事也是一应从简,不同俗流。更何况地仙早通幽冥,哪里还会需要凡俗的所谓道场法事。
三人商议已定,当下在正气庐中布置灵堂。沈天香又从方莲的房间内寻出一套素白的干净衣服,与圣神邪一起帮方莲换上,将棺木抬进了灵堂。
一切布置停当,已经是夜晚了。山风起处,送来了远处的虎啸猿啼,伴随着阵阵松涛竹流,益发显得清夜枯寂深沉。
烛光在山风中忽明忽暗,任天翔腰缠白布,跪坐在方莲棺木之旁,想起与她一起嘻笑玩乐,共同修行的往事,不禁又是悲从中来,不可抑止。
沈天香见任天翔神色悲戚,心中也觉得不忍,正要出言安慰几句,身旁的圣神邪悄悄止住了她,轻声道:“先别打搅他罢。如今天翔需要的不是劝慰,而是好好考虑以后的事,这些又只能靠他自己下决定,咱们是帮不到的。与其出言劝他,不如让他自己静静思考,天翔既然能领悟天道之义,自然也能寻找出路,不用担心。”
沈天香听她说得有理,便也点头答应。两女不再说话,静静地陪在任天翔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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