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杀鸡儆猴。」
却见猫又露出出害怕的模样,整个人脸色苍白,竟是向後倒退了几步。
「你们不要┅┅你们不要这样,猫又好害怕,你们这麽多个大男人,对付一个弱女子,猫又怎麽应付得来呢?你们放过我罢,猫又再不敢欺负你们了,你们放过我吧!」说著竟当真掩起袖子,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情境之逼真,恐怕难有人不动恻隐。
「李哥哥,他们这麽多人,对付猫姑娘她一个人,她是定然要糟的。」虽然见了她这许多暴行,见到猫又遇难,与生俱来的心肠还是忍不住给予最诚挚的关心。剑傲的举动却让霜霜一惊,他紧盯楼下,身体稍微移了移前,眼睛竟放出了好奇的光采。
霜霜瞧得一呆,没想到这个看似成熟的大哥哥,有时也挺像小孩子。
众人瞧得面面相觑,没料猫又这麽快便妥协,倒是大出二人意料之外,原先想要跟著发难的群众,眼见使者让步,也就不由得把气收了下去,毕竟心底还是敬畏这位百鬼来的贵客,因洛uo代表著身後那个势力巨大的「百鬼门」。当下就有人轻声喝骂,要两人退下。
两人微一犹豫,一时下不了台,其中一人终是把心一横,硬著头皮大喝∶「喂!要我们不跟你计较也可以,我们只需要你和我们兄弟道个歉,说声对不起,俺们也就是了。」
「就是,快放了我们兄弟,然後说声对不起,我们┅┅我们还是敬你为使者!」另一人立时跟进。
猫又连忙从座檀上爬了下来,一副被逼急了的模样,诚惶诚恐地弯下腰,向整个乌鸦门敛衽为礼,又回过身来,深深朝他俩人福了一福,歉声连叠∶「对不起啦,对不起啊,是猫又不好,都是猫又的错,是我不该这麽欺侮你的┅┅」
那知就在这瞬间,猫又「门人」还未出口,两道黑色的萤光,顺著「你的」二字口音,竟化作一道厉冽的阴芒,划破大殿的空气,穿透其中一人咽喉,力道大至将他整个人钉入墙头!
这下奇变陡生,没想到她那猫爪一般的利指可以射出攻击,这点倒是让剑傲始料未及。他在高处看得分明,钉人咽喉的是四枚黑乌色的玄铁武器,型制长,质地是黑铁,前头尖而後头圆,这类暗器型攻击武具,他认得出来,是日出特有的民族兵器「苦无」。
那未被钉上的门众吓得手脚发软,看著另一个同伴的尸体被苦无钉在墙上,那穿孔处血流如注,眼睛犹不瞑目,惊恐地瞪向前方,好似连自己的死因都未曾确认。
「唉,其实猫又今天会这麽粗暴,也是有原因的,你们这样骂猫又,猫又真的很无辜呢!」
全不看那尸体一眼,猫又倒身回坛上,缓缓坐了下来,浑不像才刚夺走一人性命,打个喝欠,脸上表情淡雅的像初洗完舒适的热水澡,要去享受一顿牛奶大餐∶「还不都是为了百鬼大人,黑乌鸦大叔,你知道吗,她吩咐了小猫一些事情啊!」
突然又被猫又点名,黑乌鸦本来倚著楹柱在疗自己断臂上的伤,闻唤连忙撑起身子,伏跪於前,饶是他素来身体好,也是流出了大滴紧张和痛楚的汗浆。猫又此语是何意思?
「百鬼大人说她很失望,很难过,她等了那麽久,之前又是三催四请,「乌鸦」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他想「乌鸦」对百鬼门一向是很忠心很忠心的,一定是发生了什麽大事,这才担搁了时辰—―绝不是有意要临阵逃跑,不管黑乌鸦在上皇南疆的势力如何大,都是百鬼门所豢养的信徒,是吗,黑乌鸦大叔?」
黑乌鸦闻言全身抖颤了一下,彷佛有人拿了根锐利的针在他屁股上刺上一下似的,霜霜看了差点笑出声来∶「是┅┅是的,乌鸦门对百鬼的忠心信仰,天日可鉴。至,至於迟到┅┅小人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正要往下说,抬首却见猫又举起一直点在颊边的手,阻止道∶
「先且慢解释,猫又先斗胆问你一个问题喔,百鬼给亲爱信徒们规约是什麽,大叔可知道吗?」
黑乌鸦脸颊爆汗,再次伏下身去。「这个┅┅自然知道,属下每天都勤加练习,不敢有一刻遗忘,更让全门奉为圣旨,永矢咸遵。」
「既然这样,你是头儿,必定是熟得很了,背几句来给我听听。如果有错,我要罚你喔!」猫又笑著挥了挥手上的苦无,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是,是的。」黑乌鸦低下头去,微一闭眼,开始以庄严的声音朗诵起来。
霜霜听得一愕,和等待使者时的朗诵语一般,这语言竟是她所陌生,宛如咒语,没有一个字与皇语相同。
「李哥哥,他在念什麽东西?」低声附耳,霜霜终於懂得压低声量的真谛。
「这个┅┅该是瀛语,上皇藩国日出的民族语言。看来她们果然是和日出藩的百鬼门有些渊缘┅┅」目光不离大殿,剑傲喃喃答道。
「瀛语?是一种像皇语和耶语那样的语言麽?」
「是的。」剑傲颔首。
「那你懂得怎麽说吗?」
剑傲眼睛仍望著楼下,漫不经心地淡然一笑∶「我若懂得怎麽说,那麽日出藩就要找个人请我去他们国家,把我供养起来当作国宝了。」
「为什麽?」霜霜大奇。
「瀛语是一种前世人类的古老语言,自从圣前崩坏後,早已经被皇语同化而失传,除了咒语和祭文中尚有保留一些,很多也只知道念法,不知道意思。许多圣前文献因此而解读不出,只能从以往的译作中找出些端倪来。」
霜霜听得瞪大眼睛。「也就是说会用瀛语咒文的人,就是和日出有关系的人棉?」
「嗯,可以这麽说。」他微一颔首,无意识似地脱口∶「百鬼,上皇朝的藩国日出最大的门┅┅闻说她们将要在日出本部展开一场传承仪式,那位黑乌鸦是这样跟我说的,看来果真不错┅┅」
「可为什麽他们要在这种破寺庙举行┅┅什麽迎接的?」霜霜仍是疑问满腹。
剑傲微微一笑,终是转过来面对霜霜。「他们为什麽会转移阵地,这个我不知道,但凌姑娘,你可知道这间佛寺的来头?」
霜霜露出疑惑神色,大力摇头∶「不就是一般的废弃寺庙吗?听爸爸说,这在上皇南疆有很多,常常给旅人休息,有的还有人照看,可以挂单借宿。」
「我也是刚才见到外围黑色的马形青铜雕塑才知道的,这间废弃寺庙,是跨越前世崩坏的一个伟大古迹,在前世人类的时代,被誉为是上皇释宗的发源地,名唤白马。」
提到上皇古迹,剑傲又露出一副悠然神往样,虽说因为霜霜的事情耽误了他观赏名胜的时间,但也算机缘巧合,竟让猫又挑中此地∶「在前世崩坏以前,记载中还被重新翻修过,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麽厉害?经过这麽多年,连人都死光了,为什麽这间寺庙还会留著?」霜霜瞪大眼睛。
剑傲唇角泛笑,悠悠望向倾颓的天花板,眼神异常温柔∶
「其实前世崩坏前的建筑,留下的不止这些,远在神都耶和华的哭墙,日出的南禅寺大殿,还有最著名的上皇古迹长城,这些古迹都不是人在维护,而且乏人问津,鲜有人知晓――我们时代的人好像都不怎麽重视这些。维护他的是一股冥冥的力量,或许是释宗的神只,或许是民族的灵魂┅┅让他得以跨越破灭而重生。」
「是这样啊┅┅」
两人结束对话,被楼下的惨叫再度吸引过去。先前两名受控制的门众已几近崩溃边缘,双手紧抱著头,口中发出高低不一的惨叫,脑部无法负荷强加於身上的精神波而疯狂,夹杂在黑乌鸦庄严的朗诵声中,显得格外诡异。猫又边听边满意的点点头,听到精彩处还不忘大声拍手,仅管整个大殿里只有她一人有兴致拍手,其他人无不目不斜视,紧张地齿牙发颤,猫又适才那一记下马威,的是发挥了作用。
黑乌鸦恐怕是里面最紧张的一个,好不容易念完了整段的祭文,祭文虽短,对黑乌鸦来说,却好像有一世纪那麽长,把他这年该流的汗都流得尽了。
「那麽,黑乌鸦大叔,你们可知道,这篇戒律之中,你们违反了什麽?第三,第六,第十二条,不妨译成皇语再说一次。」猫又满意地颔首,一翘右脚,轻然笑道。
黑乌鸦的声音颤抖著∶「是,第三条,同系不和,相互倾轧,这个乌鸦知罪了┅┅第六条,办事不彰,侮幔上旨,这个乌鸦罪该万死┅┅下回┅┅下回一定改过,第十二条┅┅私通外敌,引狼入室┅┅这┅┅这从何说起?」黑乌鸦犹豫了很久,才勉强挤出了这麽一句问题,身体已悄悄向後挪了几寸。
剑傲和霜霜闻言不禁面面相觑,正要开口,剑傲却比出手势,示意她暂时噤声。
猫又淡然笑了笑,无限闲雅风靡,也不回答黑乌鸦问题,突地转移话题∶「大叔,你可知道,我们为什麽指引你们转移阵地?」
一滴晶萤的汗水落至地上,黑乌鸦却不敢用手去擦。「属┅┅属下不知。」
「因洛ub客栈里,会伤及太多无辜的,我们百鬼是以驾御万物的灵魂为职责,不会随便毁坏善良的灵魂。其次是,若是猫又去你们的定点见乌鸦们,那是你定我动,定者的戒心必定冷静许多,猫又不好下手哪;若是突然转换阵地,扰得你们仓皇搬迁,那就是己定敌动,任谁都没法在环境大变後还保持敏锐的┅┅」
正不解她突然提及此的原因,猫又支地仰著天,微笑在唇边勾勒出优美的弧线∶
「你们的门里有个最阴毒普遍的毒烟,据说无色,无味,只要在近处施放出来,所有的人都会逐渐全身无力,终至瘫痪,但是因为药效极淡,所以中招的人只会逐步死亡却不自知。如果没有人来救,五个时辰内将会终生残废,便是天照大神也难救赎,是吗?」
黑乌鸦闻言浑身一颤,抬首露出惊愕神色,连忙举起手欲确认自己身体机能,这才突地发现,那一直伏地的双手,竟变得像水母一样酸软,连提起分毫都未能,不禁大惊∶「你┅┅你┅┅」
猫又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这是「艺苗」提供的,他们为了要对付你,可把你们研究的通透明白,连你们的毒药都摸了来。大叔你可不能怪猫又啊,你们再这个地区的势力太大,人又太活泼,百鬼主子不能让这样的信徒继续留著逍遥,要送你们去一个更好的地方,大人的用心良苦,你们要懂得感恩啊┅┅」她说著,突又掩住了面颊,一滴晶萤的泪滑出眼眶∶
「啊,但猫又实在是好舍不得你们,和大叔相处了那麽久,我好喜欢大叔你呢┅┅只能祝福你们到另一个世界後,能够幸福快乐┅┅」
此时门众多已发现自己的惨况,人人眼露惊惧之色,除了已被苦无钉得死的门众和早被猫又魅惑的两名牺牲者,其他人无不死命挣扎,想法子摆脱身上的那逐渐漫延的无力感。
剑傲两人所藏身之处离猫又登人甚远,似乎此种药品必得距离极近才使得,他不禁庆幸刚刚没有因一时好奇便下楼调查,否则此时买一送一,说不定两个人的性命都要陪葬在这里。心中不禁佩服起猫又的戏剧功力,原来她一开始就没有心要谈判,什麽背法规、惩叛徒、玩法术,都只是拖延战术罢了,如果给黑乌鸦发现了猫又的目的其实是要灭门,而豁出去一齐对付她的话,她就是有七十二变也脱不了身了。
相反的,她却巧妙地利用黑乌鸦的恐惧心理,迂回拖延,终是成功的达成了战术,这下子原本势力甚大的一门在上皇北疆就这麽消失殆尽,剑傲暗忖自己未必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轻易做到。而百鬼竟派她一人来做这样艰钜的任务,对她的信任不言可喻。
「我们现在怎麽办,李哥哥?」一旁霜霜忽问,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襟。
「你肯跟我走了吗?」剑傲喜出望外,如果这执拗的姑娘再不走,他还真要考虑把她打昏再打包带走了。
只听霜霜「啊」了一声,才想起自己已把吵架的事全然忘记,很快又背过身去,故作拗然∶「我┅┅我没这麽说。」
「好了,对不起,为了弥补你,我回去跟你讲一百个故事,奏一百首歌,跳一百只舞┅┅」他开始自暴自弃,答应起一些他祈祷她能赶快忘记的承诺。
「一言为定?」糟了,怎麽忘记霜霜在奇怪地方的记忆力?
「一言为定┅┅」没办法,年轻的剑客低著头轻声答应。
正说话间,猫又在楼下的声音却忽地提高,这次份外清晰∶「本来嘛,我是有一点犹豫,说不定黑乌鸦对百鬼大人,其实是非常非常忠心的,大人是多虑了。但是,猫又却又在这儿看到了一件事情,让我不得不对你们灰心┅┅」
因为药品的作用,黑乌鸦等人已经大多数都讲不出话来了,只能伏在地板上不停喘气,活像一群奄奄一息的青蛙,整个大殿里,猫又的声音越来越是明显。
「那就是┅┅为什麽秘密的迎使者仪式┅┅」剑傲在猫又脸的另一面,只看得见她脸上阴影,看不见她表情如何变化∶
「会有些小老鼠┅┅在旁边窥伺呢?」
感受到周围气流的遽烈波动,剑傲微微一愕,知道变故已生。说时迟,那时快,才来得及把霜霜压倒在地,数十道黑色光影已划过长空,朝两人藏身之处长驱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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