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梅子寒开着一辆灰色的宝时捷跑车。

他穿着质地很好，裁剪精致的西装，风衣，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一边开车，一边正在用手机打电话。令人奇怪的是，他的态度像是极端的疲倦，极端的失败。

梅子寒：……我想她已经有些怀疑……无论如何你得给我时间，你答应过给我时间的，你不能……不能逼我。

梅子寒的声音很小，好像怕人听见，其实在这豪华轿车里除了他自己再没第二个人了。他的害怕只能是心理上的，一种心虚的感觉。此刻他着急而小声地申辩，被克制的声音中有着某种绝望的情绪。

梅子寒（继续）：……好吧。我会的……不，不，你不能这样。我们说好的，这事必须由我来处理，由我来处理……我说话算话。

勉强说出最后的话，梅子寒挂断了电话，他不觉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手里还机械地拿着手机。忽然醒悟过来，前面有个人影，他急忙刹车。

7.大街上日，外

王筠瑶正在人行道的下面走着，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急促的刹车声。

她吓了一跳，回头看。

一辆灰色宝的时捷停在她身后。

王筠瑶：你怎么把车开到慢车道来了？

梅子寒失魂落魄的。

梅子寒：对，对不起。

他竟忘了把车窗摇下来。

王筠瑶只看到他嗫嚅着说着什么。

梅子寒歉意地点头。

梅子寒摇上车窗。然后擦擦额头上的汗，把车开走了。

王筠瑶：哎，你这个人……开辆宝时捷就了不起了……真是……

王筠瑶捡起掉在地上的靠垫。

她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手忙脚乱地又把东西搁置在地上，接起电话。

王筠瑶：喂？

她的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8.小屋日，内

王筠瑶猛地推开门。让手里一大堆东西掉在地上。

王筠瑶：嗨……

屋里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的背影马上转了过来。

秦川：筠瑶……

王筠瑶像小鸟一样飞扑上去。

秦川抱住她，转着圈。

秦川：我的百灵鸟回来了……

王筠瑶：秦川，秦川，你终于回来了。嗯……给我带什么礼物了？

秦川是个英俊的男子，四方的脸，一双孩子气的大眼睛。

他放下王筠瑶。

他捏了一下王筠瑶的鼻子。

秦川：没有。

王筠瑶：哼。

秦川：我给你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你不感激我？

王筠瑶这才发现桌上放着好多好吃的东西。

她马上高兴起来。

王筠瑶：逛了一天街，我早饿死了。我看看，红烧肉，清蒸鱼，糟毛豆，好，好，我最喜欢糟毛豆，我……

她忽然停下了，她感觉到秦川正在给她的耳朵上戴着什么。她没有转过身，但温柔地说着。

王筠瑶：你还是……

秦川：嗯。我喜欢你的小耳朵。

两人正情意浓浓，王筠瑶忽然调皮地转过身。

王筠瑶：你刚才骗我，我不允许的。我不允许的……

秦川忙用吻堵住她的嘴。

片刻两人才分开。

秦川：允许吗？

王筠瑶：哼。占我便宜，吃过饭找你算帐。

两人高高兴兴地和秦川在书桌边坐下。

秦川坐在圈椅里，王筠瑶盘腿坐在床上。

两人吃起饭。

秦川：尝尝这鱼。好吃吗？

王筠瑶：嗯。好吃。

秦川：我刚才在楼下起油锅，你们那个邻居黄阿婆又闻着味儿来了。

王筠瑶：呵呵……

秦川（学样）：小弟啊，你又做什么好吃的……哎呀，是搓扁鱼啊？这么大呀。你是烟熏熏吃呢，还是干煎煎吃啊？

王筠瑶（笑着）：你怎么说？

秦川：我说黄阿婆，我烟熏也不好吃，红烧也不好吃。我刚刚下火车，身上都是细菌，吃了要生病的。

王筠瑶哈哈大笑着。

秦川：有意思吧？结婚以后，我天天给你讲笑话，笑死你。

王筠瑶：哼，还说呢。人家结婚都是夫妻俩一起出去买东西。我呢？什么事都要我来……

王筠瑶委屈地说着，眼圈有些红。

秦川：看看，说哭就哭。

秦川从旁边拿来一张纸巾。

王筠瑶更委屈了。放下筷子，扁起嘴，强忍着泪水。

秦川：哦哟，真的哭了？好，好，都是我不好。我该死，我罪该万死，我让老婆一个人出去买东西，我没良心，我不是个东西……哎……

他偷眼看看王筠瑶。

王筠瑶已经破涕为笑。秦川也笑起来。

忽然，王筠瑶大叫一声。

王筠瑶：啊……

秦川：你又怎么了？我的小姑奶奶。

王筠瑶：给你看一样东西。

王筠瑶冲动地从床上爬下来，穿了一只鞋子就跑到门口，在扔在地上的包里拼命翻着。又干脆把包里的东西全倒在地上。

秦川：你干什么？弄得乱糟糟的。

王筠瑶：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秦川：好东西？

王筠瑶：嗯。啊，找到了。

王筠瑶欢呼一声，从化妆品，笔记本，钱包，钥匙，纸巾，照片等等杂乱的东西里找出了那张请帖。

秦川：这是什么？

王筠瑶：这是我给你的惊喜。

秦川：九月十号，红楼宾馆，云涛厅，下午五时，这是什么？

王筠瑶已经重新坐在床上，得意地看着他。

王筠瑶：这是文化部举行的招待会。全是最有前途的文化届新人。

秦川：可是，九月十号？是我们婚礼的日子啊。

王筠瑶：这没关系。我们可以通知延后几天。

秦川：什么？这么大的事……

王筠瑶：你想想，你是从外地来的，我是知青的女儿，在上海我们都没什么亲戚，无非就是请些同事，朋友，都是年轻人，可以理解的么。

秦川：不好……

王筠瑶：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跟总编争取来的。远东出版社那个三十二岁的社长，就是那个最近很出名的梅子寒，你认识吧？听说他上台当社长才一年半就把他们社的面貌彻底改变了。据说下一届市优秀青年铁定有他。你认识他吗？

王筠瑶手舞足蹈，兴致勃勃地说着。

秦川：不认识。

王筠瑶：他也要去呢。总编还叫我把我翻译的稿子带给他，说不定，他会帮我看一下稿子，提些意见呢。多难得的机会啊。

秦川：我不喜欢。

王筠瑶：反正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请不请客本来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秦川：说清楚了，可是你当初非要请的。

王筠瑶：我知道，我知道。反正这事，我能处理好的。再说，结婚的这些事不是都是我在准备，你管什么了？

秦川理亏地皱眉。

王筠瑶：你相信我？

秦川：不相信也只好相信了。你呀，就是像个小孩子。

王筠瑶：才不呢。我是一个妇人。我是一个成功的妇人。我要把家搞得特别温馨，特别幸福，我还要我的事业成功，前程远大。至少有半个梅子寒那么成功。

秦川：我看你是个黑心的妇人。

王筠瑶：去你的。

秦川：本来么，女孩子家家的，家庭幸福就行了，你还要什么事业成功，前程远大。那是男人的事。

王筠瑶放下筷子。

王筠瑶：你这是大男子主义。我不允许的。

秦川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夹了口菜。

王筠瑶见他不理她，扁起嘴。怨恨地哼了一声，朝他扔去一只筷子。

秦川：干什么？这么野蛮啊？

王筠瑶恶狠狠地看着他。

秦川叹了口气。

秦川：哎，你说什么就什么。我服从。

王筠瑶：你不真心。

秦川：我是真心的。老婆大人。

秦川把自己的筷子给王筠瑶，起身捡起筷子。擦了擦，自己用。

秦川：我只是不喜欢你事业心太重。据我所知，成功的人大多数都不幸福。而我希望我们幸福。

秦川认真地说着。

王筠瑶看得出他不是开玩笑的。但她不懂。

她疑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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