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同一个渡口，同一棵桃花树下，老沙与一个灭魔者站杀得昏天黑地，搅起来的桃花瓣都遮住了西边的日头。当时，小水妖和几只妖精被吊在了桃树枝上，等着灭魔者将他们炼成绝世灵丹。
灭魔者落败了，临走前，不仅将妖怪们让给了老沙，还被逼着从身后的葫芦里，放出一只精妖。
精妖落在了老沙手中，化成了一块琉璃盏的碎片。
老沙放了桃树上吊着的妖精，其他妖精都被老沙的样子吓得不敢逗留，却唯独小水妖站在桃树下朝着他笑。
她说：“让我以身相许吧，做你的娘子，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老沙从怀中掏出一个层层包裹的布包，里面已经有十几块同样的琉璃盏碎片了，他将新的一块放入其中，然后重新包裹严实，塞进了胸口，扛起鱼叉头也不回的便朝着夕阳的方向走去。
“我是个灭魔者。”他见小水妖尾随不止，才回头说，“我的捉妖事业刚刚开始，下次别让我碰见你。”
“灭魔者难道就不成家立业？”
老沙说：“萍水相逢，何来如此？”
小水妖说：“没有偶然的邂逅，唯有注定的相逢。坦诚讲，大胡子，我看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我等了三百年的那个人。”
老沙回头冷笑道：“我是天神，而你是妖，我迟早将回到天界，而你永远会留在人间。我今天本可以结果你的生命，但我看你一副少不经事的样子，就打算放你一马，下次遇见你的时候，我肯定杀了你。”
小水妖道：“那我更不能跟你分开了，只要不分开，你就不会再次遇见我，我也就不会死。”
老沙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扭头就走，嘴里嘟嘟囔囔：“小屁孩儿，还以身相许......”
“那我做你的女儿罢！”小水妖跑上前去，拦住他说，“只要能跟着你就行”。
她还说，这世界太危险。
老沙牛皮吹得有点大，他根本不是神，只是一个有点法力的修行人罢了。这是小水妖和老沙相处的第三个月，才做出的准确判断。
老沙不知从何人口中听说，只要能集齐天宫掉下来的琉璃盏碎片，他就能登上南天门，成为一名天神。
然而琉璃盏有多少碎片他都不知道。
据老沙无意透露，他已在人间游荡了三百年，也只收集到十几片而已。
三百年间，他杀了起码三千只妖怪，但不是所有妖怪的灵魂都能化作琉璃盏。
小水妖反驳他，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以杀业而入天道，这不是做梦吗？
老沙没理她，但小水妖知道，这是他觉得，一只低贱的女妖精不配与一位高贵的“天神”沟通。
小水妖很生气，她趁着老沙睡觉，偷偷点燃了他的络腮胡子。
因此，老沙有十二个时辰没和小水妖说过一句话。
十二个时辰之后，老沙说的第一句话则是：“下不为例。”
然而老沙已经没有胡子了。
没有胡子的老沙其实看起来蛮年轻，和小水妖走在一起，完全不像是父女，更像是小夫妻。
所以，好几次在大酒楼吃饭，小水妖本是左一个义父，又一个义父的叫着，却趁着老沙松神，放大声音对着他来一句：“相公，来，吃这块牛鞭。
所以老沙从未在同一个城镇住过两天以上。
小水妖却自得其乐：“你不是天神么？我偏要让你在你看不起的凡人、妖精面前丢丑。”
小水妖有时候也会开玩笑的说：“给我找个义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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