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虎带着新收的小弟回到老先生留给他的唯一财产,一幢小木屋中。
此时正有一个少年坐在仅仅垫着一张草席的木板床上看书,看得摇头晃脑,喜不自胜。边看右手边不断的比划着,压得木床“吱吱”作响,就差没有手舞足蹈了,当然了,这主要是因为他是盘腿坐着的,手舞差不多,足蹈?实在是不大可能的缘故。许是实在看的入神,竟连王小虎带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王小虎走上前一巴掌刮在他的后脑勺上,打得他一个前扑,差点一头栽到地上。这小子恼怒的转过头来,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打扰他看书。
看到是王小虎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后,连忙跳下床,一脸的尴尬:“这个,小虎哥,那个,我是看见没什么事,就从老夫子的书架上拿了一本书来随便看看。”
王小虎将信将疑的道;“是吗?我看你已经看了很久了吧,哼哼,你这家伙,让你留守老窝,你就猫着看书。不过呢,这次就算了。呵呵,这个小老弟长风要加入我们小虎盟,赶快摆香堂。”老大做的久了,却浑然不把那个破衫少年长风实际上大他两岁的事情放在心上。
从床上跳下的少年不说话,嘿嘿笑着转身从床下拿出一些东西来。
长风睁大了眼,想看看这位看来威名远扬,嘴皮子动了动就将那一群恶人吓跑的似乎神通广大的老大所创办的所谓小虎盟,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古怪入门仪式。看他们老大,扼,马上也就成为自己老大的伙食,应该差不到哪儿去。那香香的鸡腿呀,长风暗暗吞了口口水,以前自己就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可是扫了那张占了大半个木屋的小木床一眼,怎么也不象能藏下一个香案的样子,看他们弄什么古怪。
少年在床下捣弄了半天,才从床底下拖出一张长条板凳和几根木棍一样的东西出来。在床前面摆好,又在长风张口结舌的注视下,跑到外面一晃,进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团黑糊糊的淤泥,臭气扑鼻,“啪”的一声甩在板凳上。少年手脚麻利的将那几根木棍插在淤泥上,拍拍手,甚为满意自己的杰作。顶首向王小虎来了个以前从城里官兵操练的时候学来的军礼,表情严肃的说道:“报告老大,香堂准备就绪,请老大归位。”
王小虎瞪了他一眼,自己是怎么教的,居然叫自己归位,那不是咒自己去死么。不过知道这小子从书中学来的半吊子的墨水,除了吓得那少年一缩头,低头伸了伸舌头外,也没再说什么。
王小虎带头在那香案前跪下,掏出一向舍不得用的火折子点燃了那三根香,一股泌人心脾的馨香飘散出来,满室清香,不大的小木屋似乎刹那之间多了一种佛家跳出红尘外,不在五行中的出世清韵。
本来一副哭笑不得模样的长风一下子傻了眼,这种龙息香可是佛门神物啊。
对于练武者来说,最过凶险的事莫过于练功到了瓶颈的时候了,在修炼的关卡阶段,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会走火入魔,轻者武功全失,重者浑身瘫痪,甚至当场毙命。
这种龙息香则是千载难得一见的佛门高僧用来清心定神的宝物,对武者来说,就是最好的护心镜。拥有此物,以后修炼不必担心走火,修炼起来定然事半功倍,怎不叫武林中人趋之若骛。
据说这种香是远古时代神龙创世休息时所喷出的口沫,由于是神物,千载沉淀后不知吸取了多少天地精华,除了清心定神之外,去毒增功等等都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一直几乎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宝物。人间若是谁有这种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宝物,拿去卖了,不说是天下首富,起码他今后子孙十几代的富贵是不用愁了。
长风简直难以置信,以他那家族的地位,数百年来也不过有了拇指大的一丁点儿,被制成药丸后,至今仅剩的一颗还被作为传家至宝珍藏着。而眼前居然有如此之多,如果传出去不知道将要生出多大的风浪,只怕不会小于年前帝国的叛乱了。是这位老大不认识这种宝物而令明珠蒙尘吗?长风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自己要不是因为身份特殊,得以服用那一颗丹药的话,只怕自己也不会想到眼前这黑糊糊的木棍一样的东西就是那传说中的异宝了!长风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这么说来自己有机会将这种宝物拿到手了。年轻的心霍霍跳动起来,尽管家中无物不备,什物不缺,但是这种宝物。。。。。。
但随即这个念头就被它那小算盘打得极精的主人打消了,长风心中电转,眼下生死未卜,如果贸然倒手,不说这个小老大可能识货,被偷之后的暴怒;万一被西门他们抓到,也不过是徒然便宜了自己的对头而已。而长风是绝对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至少脑筋没什么毛病之前不会。
王小虎可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长风心中已经转过了这许多的念头。只是低声的说道:“长风,还不跪下!”一向嬉皮笑脸的面孔居然生出了一种严肃的神色,年龄虽小,但眉宇之间的浓重,声音的肃穆,足以使人感到绝对的震撼。
长风就不由自主的跪在了他的身后,王小虎跪在‘香案’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声音低沉而肯定的说道:“长风大哥,请恕我叫你一声大哥,看起来你的年纪应该比我大,见过的世面也应该比我多,但是你不要把我们现在的结拜入盟仪式当成儿戏,在加入前,你一定要想清楚。我们这个小虎盟虽然小,但是规矩不少,而且我们的目标远大,将来遇到的凶险难以一一诉说,如果不是你说你家人全都不在了,就剩你孤身一人的话,我也不会收你的。你知道么,到现在为止,我小虎盟的成员不过四个,除了你左边跪着的丁显外,有两个人现在不在这里,但是属下讨生活的流浪儿等有四十几人之多。我们又不象那些真正的恶痞,从来不做那些伤天害理,横行长街之类的勾当,几十人的生活压力不是那么好承受的,一旦你加入,你就得承受十几个人的生活压力,而且绝对不能退出,否则,只要你在凉城,或者说在我们的能力所及之处,我们不会放过你的,因为你等于欺骗了我们这些流浪儿,或者说是孤儿本来就不多更不丰富的感情。这将是不可饶恕的!阿显,你将主要的一些规定告诉长风大哥。”
接下来,丁显不厌其烦的将小虎盟的规条告诉了长风。其实主要就是一些不准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和不许欺负善良百姓的规定,这些对于长风来说,并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伤天害理的事他一向不会去做,欺负人的事他不屑去做,以前就算他要对付谁,都是有人替他办妥,根本就不需要他去担心的。
王小虎接着说道:“长风大哥,没什么问题吧?其实你也不是一个普通人,是吗?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流落至此,但是我希望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因为你一旦加入我们小虎盟,从今以后大家就是兄弟,我不希望大家今后出现什么矛盾。”轻弹描写的几句话,却有着直指人心的威慑力。
王小虎年轻的脸上此时不带一丝稚气,多少年的在三教九流的社会最底层的摸爬滚打,使他具备了一双犹如历经沧桑的透视之眼,似乎无论什么诡异难明的事他都能一眼看穿。而老夫子的渊博知识则使他具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辨查力。
他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在逼这个来历不明的长风露底,看看到底他是什么人,至不济也可让他为自己手下的那些流浪儿们做些什么。早在七天前王小虎看到长风的第一眼就看出他是个贵族子弟,只是那时以为他不过是因为好玩而改装的,到青皮刘浩说出牵扯到西门柳时他才知道其中定有蹊跷,于是今日要长风入盟。要不然王小虎可不打算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得罪西门柳,虽然在凉城他不含糊任何人,但是手下的弟兄们可就麻烦了。但是如果长风加入的话,自己的手下以后就会有人照顾,这事过了以后,自己就可以到大陆各地修行,以达致老夫子对自己的要求。这牵涉到他心中的一点隐秘,他隐隐觉得,老夫子留下的信件与自己的身世有关,为了查明身世,自己必须冒这个险而与西门柳作对一次。
长风心中剧震,他知道这个看起来似乎很年轻的老大极不简单,要不然也不能如此年纪就威震凉城,轻轻数语就将那青皮刘浩等一干人打发走了。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老大思虑如此周详,如果这些规矩也是他定下来的,那这个年轻人就有重新估计的必要了。
要知道那青皮刘浩放之他处或许不值高手一提,但在这凉城之中只怕难有几个敌手。自己和他曾经过了几招,刘浩的内力不过三流水平,出了凉城自己有把握一招毙敌,但是在凉城这个古怪的地方自己的内力能发挥出来的不到两成,可以说以前练的许多以内力为基础的武功根本无效,而那青皮刘浩则身手刁钻已极,对凉城的地势又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仓促之间竟是拾掇不下,还隐有屈居下风之势,一个青皮尚且如此,而那背后的西门柳的厉害可想而知,定然更是个不简单的家伙。青皮的追杀显然表明西门柳已经倒向了对头的那一边,自己的处境岌岌可危。
风七临去时的交代在耳旁响起:“此去路途艰险,必然有无穷高手追杀,天下之间惟有凉城可为吾主藏身之地。盖因该地十几年前突生异变,似乎地底多出无穷吸力,常人行走如负重于肩也就罢了;高手入内,却是武功十停之中多半就去了九停,因为一般武林中人武功多以内力为基,内力一去,武功便威力尽失,而凉城恰恰便是可令人内力减弱到接近于无的地方。在此地,吾主不必担心追杀的高手,但须小心提防一个人,西门柳。此人近乎凉城的土皇帝,除了乔帮以外凉城最大的一股势力就是他了,而乔帮自从十几年前突生异变之后,已是大不如前,听说现在还要向西门柳纳供称臣,才得以立足。绝大多数高手都不可能在凉城肆无忌惮的找人,那。。。那厮多半会收买西门柳找寻吾主,吾主此去须改装异形,多加小心,方能挨到主上接应之日啊!切记,切记!”
眼下自己是不可能说出身份来历的,那么这个小虎盟是入还是不入呢?他心中下意识的不想欺骗王小虎,或许是因为王小虎身上那种彪悍无匹的气势吧,让他实在是好生伤了一副脑筋。心中不住咒骂那该死的青皮刘浩,自己改装异形之后混的好好的,还认了一个小老大,日子惬意有趣已极。不料眼看约定的日期将至,却被那青皮的一双毒眼认了出来,差点就被抓了去。幸好一时兴起时认的小老大居然有如此威名,将之驱退。但是也泄露了一点身份,被精明无比的王小虎窥出了一点端倪,以此邀自己入盟。答应了吧,自己无论如何不可能呆在这里为十几个流浪儿操心,而且势必会隐藏一点东西,未免会激怒这个凉城的小霸王。看那青皮的意思,西门柳对这位自己无意中结识的老大也颇有忌惮,在凉城激怒这等人物,只怕到时就算有人接应,也会功亏一篑。不答应吧,他势必不会为了自己和那西门柳对阵,离了这位凉城中唯一不惧西门柳的小霸王,自己是肯定逃不掉的,落入对手手里,那就一切玩完。长风心中刹那间转过千百个念头,最后还是决定答应入盟,先应付眼前的难关再说。过了今天,明天接应的人一到,自己就谁都不怕了,到时候和他好好解释一番,想必不是什么问题吧,长风心中忐忑的想。
接下来就简单了,三人庄重的宣誓,同时王小虎将另外两位的名讳写在红纸上代替,那是文虎曲性和大力魔虎毛星了,成为五人同盟。收拾好以后,王小虎让丁显带着长风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好歹他们也是凉城的地头蛇,这么点小事还是不在话下。
丁显百般劝阻无效后,王小虎予然一身的出了小木屋,背上背了一把刀不象刀,剑不象剑的奇异兵器。在街上随便找了一个小混混,让他送一封信。至于目标嘛,自然是西门柳了。王小虎准备自己单人解决这件事,不是他不想找人帮忙,也不是他不懂得人多力量大的道理,而是盟中的好手不过两三个,高手?眼下不过一个而已,还只能在凉城称雄,那就是自己了。王小虎苦笑不已,而唯一能算得上高手的另外一个弟兄毛星被自己打发去大陆五大派之一的天龙潭去习武,自己兄弟缺的就是内功啊!
王小虎一路奔上乔河旁的沧云山,登上平崖。站在崖边,王小虎凝神下望,崖下云雾缭绕,一片宁静,只是深不见底。王小虎暗下决定,如果逼于无奈,那便跳崖而去,以免堕了自己威风。
拿定了主意,王小虎从背后取下那奇异的兵器来,据王小虎所知,在手中这柄出世以前,大陆上根本不存在这种兵器。但是王小虎却毫不怀疑他的威力,这把他以形归为刀之一类的奇兵是老夫子特意为他设计出来的,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量身定做而成。在老夫子的提点下,王小虎将以前小时侯和混混们拼杀的经验说出来,老夫子就问他想要一把什么样的兵器。当时王小虎就按照自己的设想告诉了老夫子,再经过种种实践的改进,再损坏了几十斤大陆上极为罕见的寒铁之后,终于犹如老天开眼一般铸成一把。至于寒铁的来历,老夫子没有说,小虎也没有问。这把刀是小虎亲手一锤一锤的打出来的。
老夫子说,一把刀、一把好刀、一把最好的刀这三种刀其实除了材质的因素以外,铸炼方法其实差不多,差别就在于铸炼的人,铸炼时投入的情感。
一把刀,一般的刀匠甚至是常人就可以铸的出来。因为它仅仅是一把刀,只要有材质,有懂得铸刀方法的人去铸炼,火候差不多,它就可以成为一把刀。但是也就因为铸刀者仅仅只是要铸一把刀而已,所以很必然的对于火候,材质的要求就不是很在意。
一把好刀,那就需要比较有经验的铸兵师才能炼的出来了。他必须对材质有一定的要求,对火候必须掌握的比较精准,这样才能铸出一把好刀。但是这些对于有经验的刀匠来说不算什么,只要小心注意一点,不出什么太大的偏差,他们可以轻易的铸出一把好刀。
一把最好的刀,就不同了。顾名思义,这必定是一名铸造兵器的人生平最最得意之作。如果一名刀匠准备铸出平生最好的一把刀来,那么出于声名的考量,他必定会尽全力搜寻最好的材质,铸炼的时候也必定全心全意的照顾着火候,但就是这样,由于人的疲劳或是一时的疏忽往往就功亏一篑,前功尽弃。而刀匠必定重新来过,哪怕是一点点瑕疵,他也会绝不放过。如此重复之下,所耗费的精力可想而知,所以往往有炼兵大师铸出满意的兵器后,心力交疲,心血耗尽而亡的,
但是老夫子说道,一把最好的刀,却不一定是最适合自己的刀,更不应该是什么兵器大师铸出来的,而是应该由自己铸出来的。铸一把自己要用的刀,在这个世道上混的人自然明白一把好兵器对自己小命的重要性,有时一把好兵器往往能救人一命,因是之故,铸刀之人的精力自然极为集中,而且习惯什么样的刀,喜欢什么样的刀,自然没有人会比自己更清楚,或许铸刀会花上较之铸兵师们需要更多的精力,经历更多次的失败,可是如果能铸出一把自己满意的刀,那么这把刀对自己来说,定然就是最好的了。即便威力不如大师们铸的刀,或许不及别人的刀好看漂亮,但是它一定是最最适合铸刀之人的好刀了。它的威力不如大师们所铸的名器,那是刀本身的威力,但在铸刀之人的手中,却可以发挥出更强的威力。不如别人的漂亮,别忘了刀是用来杀人护身的,不是摆着好看的。
王小虎依稀记得老夫子说到这里时,长叹了一口气。似有无穷的感慨。
然后王小虎就开始铸炼自己平生第一把兵器,这柄奇异的刀。在老夫子的叮咛下,王小虎锤炼的时候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上,并将自己小时侯就隐隐感到的体内那一股时隐时现的暖流注入手中的刀,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小虎仿佛觉得那刀里面流淌着自己的血液一般,每当他拿起这把奇异的兵器,都有一种拿着的是自己遗失的身体的一部分的感觉,似乎那刀上也传来一种欢欣鼓舞的喜悦。这把刀铸成之日,正是老夫子欣慰的归去之时,因此王小虎对这把刀生出一股怨恨之意,若不是老夫子临终前要自己要用兵器,只能用这把刀的话,王小虎几乎一气之下将它甩了。
王小虎将这柄奇兵拿在手上,仔细观摩。自铸成后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他今后以之纵横天下的兵器,从外表上看去,有些象一般的厚背刀,但是刀背却并不厚,刀身笔直,犹如长剑,但是却没有开锋。一侧笔直的刀背,另一侧是刀形的薄刃,却也是笔直的,只在接近刀尖三寸处开成弧状。他曾经问过老夫子为什么不开锋,老夫子笑而不语,临终前才告诉自己,那刀根本就不需要开锋。然后重重的责骂了他一顿,谓之这本来就是他的兵器,有什么功用自然只能由他自己来摸索了,骂得他哑口无言。
站在寒风刮面的平崖上,王小虎感觉到手中的长刀不象一般的兵器那么冰凉,入手极为温暖,还有一丝丝热流穿入手中,令自己心中一热。在这一刻,他似乎感到手中的刀拥有了灵魂,正在向自己诉说被抛弃几年的委屈。他心中一动,这种热流好熟悉呀,不正是自己体内的那一种么,难道是自己铸刀之时注入的,现在回流了么,不知道将自己体中不知名的热流传入手中的刀又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想到这里,王小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说了就做,试着将体内热流传往手中的刀,不料一向慢吞吞的热流突然一下子加快,箭一般就涌了进去。接着奇异的事发生了,黝黑的刀身刹那间通红,就好象刀突然一下子烧着了,又好象刀身里流动着一股火,盈溢流转,闪现着艳丽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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