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暂时命名为李耳号的飞船满员为六人,空量虽然只有四万吨,但却能运载最高质量为九万吨的货物。还可以对一颗星球进行初级开发。舰桥的操作台上除了船长和大副二副的位置,还有一名身兼联络、医护与情报收集员的船员的座位。剩下的两人则必须身兼维修、厨师、杂务、和开发机器人的操作等。
不过,李耳现在没请任何人。即使要请人,也要到目的地附近再请。否则,这个旅途的初期,他就要支付几个人半年的薪水,实在是太不划算了。现在,李耳正孤单的被冷冻在一个盒子中,体内的血液也抽出了百分之十五,以防止在低温睡眠的时候毛细血管会被膨胀的体液所撑破。深度睡眠舱就在舰桥的一侧,控制台的对面,这么近是为了防止在遇到紧急的情况时,苏醒的船员可以迅速的控制飞船。冷柜一共有六只,外表是像棺材大小的金属制品,只是盖子是透明的保温玻璃,它们都是十年前的产品。李耳使用的这一台从左数是第二台,看起来最新,玻璃盖子上还贴了几张棕色小熊的卡通图案。虽然冷柜的故障率只有十万分之一,但是如果出了故障,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被冻死或者加热时被煮熟。李耳进入冷柜之前,曾自言自语道:“如果一定要死在冷冻柜里,那我选冻死。”
整个处女航,他将在这只二手冷柜里至少呆上大半年的时间。两个月左右的时间用来给飞船加速,然后以亚光速进入超空间通道行驶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通常为几周,出了通道后再用两个月的时间减速,接着开始短途空间跳跃。到了合哩星之后,再用同样的时间重复上面的步奏,加速-进入超空间通道-减速-短途空间跳跃,才能来到第四旋臂的十四星区。既四点一四星区。
到了四点一四星区之后,开发飞船还在宇宙空间中进行一个月的空间跳跃。来到该星区的十四分区(分区通常以一个星团为中心)之后,还要再行驶至少一个月,这时才能来到编号为一百一十四的太阳系,这个太阳系的第四颗行星才是李耳的目的地。而开发飞船的矿石挖掘工作,可能只要几天就可以完成了。
在这之后,日子就好过多了,只要把矿石运送到附近分区的某一个工业星球上冶炼成金属、存放好金属、挖矿,就这样周而复始。攒满一船的金属之后,运去卖给需要的工厂,然后把钱存入银行帐号,而银行会每五年一次自动划走属于他们的贷款。
如果做一个简单的算数题,那就可以知道在六十五年中的五十年,李耳都会被冻起来。也就是说在将来的大多数时间之中,陪伴他的只有这只冷柜。他不得不减少踢冷柜的次数,对它好一点。
除了这艘旧飞船,伴随着李耳前进的,还有黑暗的冰冷宇宙。在进入冷柜冬眠之后,除了机体衰老很缓慢之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担心失眠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已经来到了四点一四一四分区周围。飞船再次开始减速,缓慢的从亚光速进入第四宇宙速度,距离四点一四一四一一四点四惑星还有三百七十五光年的样子,进入第四宇宙速度后,将开启中短距离的空间节点跳跃旅程。减速还将持续一周的时间,在现在的速度下,人体是可以正常活动的。也不用担心人工重力系统会造成动力不足。
在飞船计算机的提醒下,李耳艰难的爬出了冷柜,先活动了一会还有些疼痛的手腕和冰冷的手指,接着吃了点让身体暖和起来的食物和热牛奶。因为身体中某些部位还未彻底解冻,所以那些部位在解冻的时候就会有些发痒。李耳抓耳挠腮的穿上了衣服,然后打开了计算机,调出了惑星四点一四一四一一四点四的数据。至少要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弄明白要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吧。第一次出门,船长先生的顺序有点混乱,他应该先弄清楚再开船的,不过那时候他的脑子乱得像一锅粥,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他在船上没日没夜的玩了好几个星期的电子游戏,进入冷柜后才彻底冷静下来。
“四点一四一四一一四点四,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的偏僻星系的惑星,从代码上来看,是银河第四旋臂的第十四区的第十四分区的第一百一十四个太阳系的第四颗行星吧。噢,找到了。四点一四一四一一四点四——类惑星。距离地球三万两千光年,是目前人类开发区最偏远的地方之一。好家伙,不但是偏远的小行星了,简直是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哦,地球距离银河系核心也有三万光年吧,那这儿,简直就是银河系的最最边缘了。”没想到情况比他预料的还要糟,李耳有点傻眼了。
(类惑星:就是指这颗星球还没有被勘探过。行星的开发度通常以百分比来表示,地球为百分之二百的过度开发行星。联盟的四大行政区的行政首府行星的开发度都是百分之九十的充分开发行星。)
“……没被勘探过?天啊,要是上面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办?挖石头往回运吗?然后卖给建筑商人?要是那颗星球上有成堆的钛、黄金、钻石就好了……最好整个星球都是由钛、黄金和钻石形成的。”李耳幻想着,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这颗星球是用这些东西组成的话,那么初期的光谱分析就会把这颗星球筛选给有关系的大公司了。那里轮得到他这个老百姓。
“平民百姓只是宇宙大开发的一个小小的补充。没人在乎我们的死活,也没人在乎我们的收益。如果那里有可以航行到的未知星域。那么各个承包宇宙开发的大公司就会宣传道,市民们,快抢着购买开发权吧。”
“然后,实际上我们就是联盟宇宙开发的工兵。任何不安定的因素,都由我们来做那只咬饵的老鼠,而且要付钱。虽然,总是偶尔有某个新闻说,谁谁谁在外星系发财了。不过破产的总是大多数人,他们用几代人的积蓄,单独或者合伙交了首期,购买了一艘旧飞船,飞去某个星球,结果发现最丰富的矿藏是硅和铁。于是,只好装了一船的石头回老家。如果有命运回一船纯净的土壤那还算是运气好的。”
“破产,银行没收飞船,再卖给下一个勇者。偶尔有些人发现一些宝藏,迅速的交清了贷款,发了大财,大公司接着就会上门购买星球。但价格通常很低。如果不想收手,就得换新式的效率更好的飞船,购买冶炼提纯工厂等设备。于是消息就会被有内线的海盗们打探到。这些卑鄙的宇宙老鼠,他们不敢也无力袭击大公司的武装运输船,只会欺负老百姓。这个乱糟糟的宇宙中,每周至少有几百艘宇宙飞船被打劫,上百人被杀。”
曾经,李耳一直把宇宙大开发当成一个笑话,而现在,他发现自己也变成了其中的一个笑料。
宇宙空间是无限大的,但是联盟政府的军费是有限的,更多是用来保护政要们、大公司和主要的商用通道。所以说,等待李耳的是一个未知命运的崎岖之路。极有可能破产,也有一点可能发财,还有可能被海盗杀掉,无论怎么算概率,他都要倒大霉了。
“年纪轻轻就破产也是件很难得的事。至少我会比那些掉了许多毛发,借酒浇愁的大叔们早破产几十年。”李耳甚至如此苦中作乐的安慰自己。
冬眠状态的大脑中总是会闪过一点点像梦一样的记忆的片段。由于对未来的担心,他甚至在梦中也忐忑不安,居然梦到了年轻模样的母亲,她的容貌因为是梦而有些模糊,但却一直在冷冷的看着李耳,目光冷漠无情。母亲的这种表情让他害怕。在大半年的冬眠中可以做很多的梦。他梦到了荣华富贵、梦到了宇宙海盗,梦到了许多许多。有好的,有坏的,通常坏的比好的多。而醒来后,只能记住很少的一点东西。没谁会刻意去回想梦到了什么,那完全是浪费时间。有这些空闲,不如想一想怎么还债。
“滴,一艘武装飞船正在靠近。”突然耳边响起了飞船主计算机合成的中性声音。
“什么?武装飞船?”李耳心中一惊:“海盗吗?天啊,这艘货船的运气真不是寻常的好呢,普通货船被抢劫的概率只有百分之零点三,它竟然可以连续两次航行就遇到两次。”李耳苦恼的抓起了头发,他在睡眠中度过了二十二岁的生日,刚苏醒过来一个小时,食物也才下肚没多久,还感觉得到胸腹间一阵的温暖。接下来,就要被杀死了吗?
就这样死掉?逃是逃不了的,没听说过那艘货船是以飞行速度超过战舰而闻名的。货船都是又笨重又慢的乌龟船,最新的飞行技术,总是先用在武器上。
“要死了!要死了!……”李耳害怕的发起抖来。“怎么办?跳上救生船,然后在武装飞船靠近的时候逃走,并遥控这个货船自爆?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怎么才能安全的逃走并且不被发现呢?”
操作台上的全息屏幕突然打开了,一个戴着黑色全息头盔,完全看不到脸,身穿黑色紧身宇宙军制式防护服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上。他用一种字正腔圆标准得像是播音员的联盟标准语道:“我们是边境警备队,请停船接受检查。”这种温和的语调能给人以信赖和安全的感觉。
“边境警备队?”这个疑问一闪而过,李耳松了一口气道:“哦,好的好的,我马上紧急减速,嗯……需要四个小时。请耐心等待。”
全息屏幕关闭,李耳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边境警备队啊,差点吓死我,还发疯的想把船炸掉哩。”接着,他命令飞船全力减速,准备接受检查。在一片漆黑的宇宙空间中,一艘小型武装飞船,跟在开发船的后面,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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