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绿色蚕丝被,掀开被子坐起来,看到自己身上穿着扔在王府柴房的那件红衣。本来上次在王府受的伤就没完全好,白天又动怒损耗了许多真气,紫阳觉得浑身难受,运气时发现自己竟然内力全部被封,惊出一身冷汗。
“你醒啦?我是碧瑶,我们见过的,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碧瑶从楼下上来,想看看那公子怎么样了,正巧推门进来看见紫阳在运功。
紫阳素来看不起那些没有原则,为了名利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是以白天才险些对混混们下杀手。这时候看到碧瑶也没好气:“这是哪里,你在这里干嘛,陈子轩呢?”
“这里是鸿来客栈,辰哥哥带我来的。虽然白天我是鲁莽了,但你也有不对……”。
轩辕辰也在这里,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看出紫阳眼中的疑惑,碧瑶自顾地说道:“哦,他俩在楼下喝酒。下午我教训你没成功后在街上溜达了几圈,回到宫里的时候得知父皇到辰哥哥家里去了,就又溜出来。进府以后我到处找辰哥哥,没想到在凛叔叔的卧室前看到了他,正打算吓他一跳,父皇和凛叔叔就从后门赶过来,吓我一大跳。凛叔叔神经兮兮地不知道怎么了,还好后来我要辰哥哥带我出去玩,父皇同意了,不然就得闷死了。凛叔叔的脸拉得比马还长……”
紫阳暗自松一口气,他没告诉轩辕凛。
“那个……”碧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你,你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紫阳又浮出了那个若有若无的笑,看得碧瑶心里一阵发麻。
“我、我,对不起……只是,你要是男生,辰哥哥特意跑出来看你,你俩……他好像跟那个白衣哥哥关系也不错呢,难怪辰哥哥今年都23岁了还没有正室,也不见子嗣……凛伯伯就这一个儿子,真可怜”碧瑶夸张地皱着眉头,装模作样地摇着头,“不过,公子你要是对辰哥哥没意思就跟他直说,我会很高兴的”。
紫阳满脸黑线,不得不佩服这位被宠上天的小公主奇特的思维。
只见门被一脚踹开,轩辕辰满脸阴云进来,子轩在后面忍俊不禁。碧瑶一脸讪笑,假意下楼让小二送壶热水,溜之大吉。
“现在我们出去逛逛,明天我就放你走”,轩辕辰说完就走,怒气冲冲地找找碧瑶算账去了。
紫阳也不多问,穿好鞋就跟着下楼,走一步看一步吧。
月亮已经升至正顶,孤零零地悬在深蓝的空中,羡慕着人间的繁华。
一行四人走在张灯结彩的大街上,人群湮没他们的身影,却掩不住他们周身散发的气质。总有些人生来就是吸引人的,哪怕他们处在人群中,你也能一眼注意到他们。
一行人并不说话,碧瑶倒不是不想说,只是说了也没人理她,索性自顾地这个摸摸那个瞅瞅,对于这些宫里没有的小玩意儿,看几次也不够。
轩辕辰拿起一对如月般散发着柔和光泽的白玉耳坠,伸手要将耳坠往紫阳耳朵上挂,紫阳急退一步,踩着了不知是哪个倒霉鬼的脚。子轩嘴角抽了抽,这人真心不像个女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紫阳只觉得怒火中烧,上次是耍阴的用血蝶粉,这次又明目张胆地想往自己耳朵上动手脚。鬼才相信他叫自己出来安了什么好心,只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搞不清轩辕辰想做什么,紫阳只好按兵不动,但绝不代表逆来顺受。
轩辕辰笑了笑,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坠子好看。”放下耳坠,轩辕辰提步离开,留下紫阳一肚子的怨气,和摊主一脸的莫名其妙。
不过,有那么一瞬间,紫阳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轩辕辰,孤独、忧伤,和那个江湖传言的放纵不羁,玩世不恭的形象大相径庭。
“阳公子,快来看啊,前面好多河灯。”走在前面的碧瑶对这一插曲毫不知情,只顾着找好玩的。
紫阳还纳闷着是不是叫自己,子轩从后面擦身而过:“你叫阳梓”。
虽然搞不清这伙人到底什么目的,紫阳还是默认了这个名字,忍了,虎落平阳还被犬欺呢。
荷岸边,一名白衣女子跪在河边放河灯。她一手挽着袖子,一手用木棒轻轻地拨动水面将放下的灯推向远处。
“姐姐,你为什么在今天放河灯呢?”碧瑶自来熟地蹲在女子旁边问道。
波光细碎温柔地铺在水面,女子的脸庞如月般美好。“我想哥哥了,今天是他的生辰。”
随后到来的轩辕辰心中一紧:“月儿?”
女子回头,先是茫然而后诧异,不确定地问道:“世子殿下?”
碧瑶一头雾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你们认识?”
轩辕辰压制住内心的失落和痛苦,愧疚地开口:“璃儿!我以为你已经……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璃儿面色平静,如月般皎洁的脸庞让人连触碰也不忍心。“我过得很好,只是有时候会想哥哥”,别过头,璃儿拨了拨水面,继续说道:“想他的时候就扎些河灯,每年中秋再拿来一起放了”。
河面漂泊的大大小小的灯,河的下游还远远荡漾着烛光,微弱却执拗地指引着,不只是要把心带向远方还是要把远方的人带回来。
轩辕辰不知说什么来安慰她。
紫阳和子轩从后面赶来,听到这句话,紫阳的心里忽然一阵难过,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生生消失在出来的途中。眼前的女子给她血脉相连的亲切感,还夹杂着生离死别般强烈的哀恸,紫阳有种错觉,自己和她本就是同根而生。
感受到红衣公子的强烈注视,璃儿回视他,压抑的心情在见到他之后竟然好了许多。长得真好。
子轩认出这就是十二年前使者团回国路上轩辕辰带在身边的丫头——上官琉的妹妹。当年逸王奉旨出使姜国,轩辕辰随行。因为一些意外轩辕辰险些丧命,好友上官琉舍身相救。回国之期已至时上官琉生死未卜,轩辕辰不忍心将他唯一的亲人留在异国受苦,于是便决定把璃儿带回轩国。然而回国路上突遇暴雨,一行人去破庙躲雨,雨停之后唯独不见了璃儿。几乎所有人都被派出去找那丫头,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有踪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轩辕辰发疯似的到处找人,最后无奈之下轩辕凛只好将他敲晕塞进马车启程。
回去后好长一段时间,轩辕辰都不肯开口说话,觉得自己辜负了朋友太多,便以这种沉默的方式来惩罚自己。子轩每天和他待在一起,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能让他说话。后来突然有一天,他开始说话,命人建了座亭子在王府的湖中,命名琉月,逸王知道他心中苦闷,便由着他去。时间久了那湖原来的名字也没人用了,索性叫琉月湖。轩辕王府的人都知道,那亭子是世子最常去的地方。
子轩友好地向她打招呼,璃儿疏淡有礼地回应。时隔十二年不见,上次分别又那么猝不及防,两人都没有太多话说。
轩辕辰见璃儿似乎不愿提起这十二年的生活,也不再多问,只是在得知现在她还没有固定居所后邀请她入住逸王府。轩辕辰的有心弥补加上碧瑶的真诚热情让碧瑶招架不住,便同意了。
于是一行四人变成了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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