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子辛讶道:“老大还是信不过?不会吧?杨老哥的这一卦……”
鄂无金笑起来,摆手道:“不,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屈兄弟的确神卦,我深信不疑……不过,赌金有点为难,哦,不要误会,我能拿出来,一个铜子也不会少,只是要对君父有个交代……我们鄂家的规矩比较多,啊哈,归兄弟,你应该理解。”
归子辛会心的笑起来,鄂无金自己不掏赌金,想从鄂家的帐户支付:“理解,小弟绝对理解……我与屈兄弟相识不久,第一次在去年,屈兄弟恰巧路过彭城,连做三天法事,家父奇迹般的康复。您是知道的,我最敬重有真本事的奇人,屈兄弟也没有架子,我们俩一见如故,相处甚欢,刚才又在王府街道巧遇,小弟灵机一动,想将他介绍给众位兄弟,呵呵,其实也有私心,想帮屈兄弟赚点小钱。”
鄂无金点头笑道:“归老弟的为人,我是了解的,呵呵,他的父母?祖居?”
归子辛有些不快,但还是说道:“小弟派人查过了,屈兄弟确是屈家后裔,自小与父母游历四方,去年夏天,父母年老体衰,大概跑不动了,在沛县丰邑中阳里定居。至于那双头龟,郁洲的确有此传说,已经流传了千年之久。”
鄂无金若有所思,拍拍归子辛的肩膀:“归兄弟,你不要想得太多,我们相处了十几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呵呵,屈兄弟身怀绝技,我想与他好好深交。”
归子辛一脸恍然,连声道:“鄂老大好眼光,我们大楚的巫师多如牛毛,大都名不副实,图有虚名,屈兄弟虽然没有太大的名气,却是有真才实学的巫师。”
各国贵族盛行养士,只要有一技之长,很快就能飞黄腾达,鄂家也不例外,招揽了不少高人,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鄂无金意味深长的笑道:“说得好,他这样的人才并不多见,值得我们鄂家交往。”
翠园的前院很大,百十位客人聚集在西头,接受官兵的排查,他们亲眼看到杨陵被射杀的场面,尖叫声四起,有的捂面蹲下,官兵们不敢轻举妄动,将尸体围成一圈,等待上级的处理。
有几位官兵跟着包盛上过楼,认识众盐商,直接放行。
屈离走在最前面,快步向杨陵的尸体跑去。
杨陵先是被利箭射中,然后从高空坠落,鲜血流淌一地,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盐商们看了几眼转过身去,甚至于忍受不了那血腥味,胸中一阵作呕,只有屈离不顾脚下的污血,将尸身翻弄过来,悲切的喊道:“杨老哥,你死得好惨啊。”
众盐商面面相觑:“仅仅是一面之交,刚才还水火不相融,看他这悲伤劲,比我们的感情还深,太夸张了吧?”
罗原赞道:“屈兄弟至情至性,难得,难得。”
屈离嘴里哭喊着:“杨老哥,你正当英年,事业发达,财源兴旺,刚才还生龙活虎、有说有笑,现在却人鬼相隔,老天不公啊!”
借着整理血衣的机会,上身前倾,挡住外人的视线,双手一阵摸索,悄悄的掏出钱袋,飞快的纳入袖中,心中大喜:“我说么,老家伙的财物肯定不少,啊哈哈,又发了一笔。”
归子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屈兄弟,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双手搭上屈离的肩膀,小声道:“此事关系到王卒,交给鄂老大处理,我们少参乎。”
屈离微微点头,起身叹道:“这是天意,王卒有过无罪,鄂先生出面最为恰当。”
在两位女婢的搀扶下,鄂无金挪动着肥躯,慢悠悠的走近,官兵们慌得群体跪地,一位队长磕头道:“鄂先生息怒,奸细共有三人,其中两人扮成嫖客,差点瞒混过关,幸好包校尉盘查仔细,很快就露出了破绽,没想到奸细暗藏凶器,突然发难连伤几名弟兄,投路而逃,后来又出现一个蒙面人……”
鄂无金不怒自威:“住嘴,我不想听你们的狡辩,哼,一群笨蛋,奸细没抓住,竟然误伤了杨兄弟,罪不容诛,包盛呢?”
那队长声音颤抖:“包校尉亲自去追捕奸细,将功折罪。”
鄂无金冷哼一声:“包盛啊包盛,你自己向五公子解释吧。”顿了顿,又道:“赶快清理现场,将杨东家好好收敛,你,派一个人通知五公子,让他立即过来。”
那队长恭声道:“小人遵命。”低声吩咐身旁的士兵,一人起身上马,向城守府急驰而去。
鄂无金盯着杨陵的尸体,目光复杂,过了一会儿,抬头看看众盐商:“杨老弟惨遭不幸,可悲可叹,这里是五公子的地盘,我不好直接插手,望诸位兄弟见谅,但我保证一定竭尽全力。”
众人神色悲伤,齐声道:“鄂老大所言极是,五公子与令尹大人会主持公道的。”
鄂无金心中苦笑,盐商们不了解其中的难处,他可是深黯此道,如果换着其它军队,直接将包盛斩首问罪,但是涉及到王卒与奸细,错综复杂,春申君也颇为头疼。
黄歇大权在握,势力遍布大楚,可谓无孔不入,唯有王卒水火不浸。
王卒非普通军队,从统领到士兵,均是忠于楚国的王室、公室弟子,只服从王令,大概是春申君唯一不敢染指的势力,否则立刻被视为谋反。
当然,如果春申君真的想出头,对付小小的包盛不在话下,不过杨陵只是一郡富商,有钱无势,春申君不可能为此与王卒过不去,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赔偿一点钱财罢了。
民不与官斗,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鄂无金看着屈离,不由皱了皱眉头,屈离的衣袍、双手满是鲜血,狼狈不堪,归子辛颇为机灵,伸手招来龟奴:“弄几盆热水,带屈兄弟洗澡更衣。”
龟奴躬腰道:“这些都是现成的,小的这就去办,不过……可能要稍等一会儿。”偷偷一瞥身边的队长,禁令并未解除,翠园被官兵控制,没有一个人敢于随便走动。
那队长忙道:“没事,没事,小人可以作主。”
屈离忽道:“慢,先跟我来。”快步跑到归子辛的马车边,晃了晃满手的污血,笑道:“麻烦你,帮个忙,我不太方便……哦,左侧青色包裹,暂时不要解,呵呵,不要拿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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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郁洲,连云港的古称,先秦时期孤悬大海,是一座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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