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乱了（2 / 2）

我听到一阵蟋蟋嗦嗦的脱衣声，心想，这孩子还真是猴急呢，连缠mian情话都省了，第一次玩一夜情就一点前戏都没有吗？微觉失望。

他走过来了，停在了床前，应该是在观赏我吧。快动手吧，不然我会没勇气了。我在心里催促他。他仿佛是听见了我的心声，开始脱我脚上的靴子，之后是裤袜，短裙，上衣，衬衣……到只剩下内衣的时候，动作再度停止。我心中抱怨，你这么观赏，爽了自己，却会让我感冒的。心念一动，他也有了新的动作，拉过一床被盖住了我。

我忽然感觉此人有点神奇了，难道他有看透人心的慧眼？寒呀。不禁轻启眼帘，从眼皮的缝隙里窥视他。他只脱了外衣，里面的衣服，还是穿得很整齐，脸上的神色让我想到了圣徒，虽然我从来没见过圣徒，但我相信，应该就是那种样子的吧。

他丝毫没有上chuang的意思，反而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前，伸手从地上拿起我的一只靴子，仔细打量。有恋物癖吧？我寻思着。

打量了一会，他居然用自己的衣袖来擦拭，一边擦，一边喃喃的说着，太脏了，今天应该走了很多的路吧？衣服上有太多的酒味和烟味，内衣应该洗了，身上也有汗，真该让你洗个澡了。

我被这话说得大羞。没错，身上确实有些发粘，内衣确实有几天没换了（原来可是每天换一次的）。天呀，这家伙在羞辱我吗？蜷缩在被窝里的我，怒从心起，却又被他的一句话给压制了下去：女孩子不该这么邋遢的，应该是最近有心事的缘故吧。

心事，是呀，心事，我的心事其实都写在我的脸上。不善掩藏，是我的致命伤。这一时刻，我有了想哭的冲动——自那人走后的第一次。但我必须忍，至少在陌生人面前，我不能落泪。被看穿已经很狼狈了，再痛哭，我就没自尊了。如今，我除了自尊，已经一无所有了。

放下靴子，他环顾室内，发出磁性的叹息，这里原本是个爱巢吧，可惜人去屋空。受伤的你于是就向酒精里去寻求麻醉的效果吗？这又何必呢？现在，酒精也无法缓解你的痛了吗？希望借一个陌生人的身体来完成自己的复仇吗？这有意义吗？

求求你，别说了。难道你是神父吗？非要我跪在你面前忏悔吗？抑或你是魔鬼？要征服我的灵魂吗？如果你是个人，那么彻底打败我，你会获得比zuo爱更强烈的快感吗？我感觉鼻子已微酸，眼已湿润。最后的纺线已经在告急，失守只在顷刻。

幸好他没有再追击我，恰到好处的收兵，坐在那里，沉默不语。房间里变得异常安静，连呼吸的声音也几不可闻。只有我的心，在无形的风暴里上下颠簸，如一艘断缆的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如果倾覆了，我会怎样？我不知道，也不敢想，更没空想，头脑的混乱更胜于头上的乱发。，可以疏理好，心乱了，怎样平复？我在渴望救赎吗？我每天都在寻觅些什么？哭出来有用吗？大声呼喊有谁来听？

都市里，我们都在刻意掩藏着自己心中各种无穷的欲念和期盼；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我们奔波终日，是在追求还是在逃避？丰富的思考流失于简单的语言，一分钟都市里，我们的爱情却只有一秒的生命。在这里，我们丢失了许多原本应该珍藏爱惜的无价宝，抱在怀里不放的竟然只是一钱不值的垃圾和破烂。神在我们失去信仰的时候，也彻底抛弃了我们，回到他在天上的神殿里，阴沉的凝视着我们这些缺心少肺的无知蝼蚁，看我们蝇营狗苟，看我们为非作歹。直待恶贯满盈，就会抛下他手中早已蓄满能量的霹雳棒，将这充满肮脏欲念和无耻野望的Sodom夷为平地。也许，只有在那毁灭的一刻，我的心才会化作一颗清纯的琉璃，飞回神的身边，看自己的肉体堕入无间地狱，被炽烈的火焰化为冷寂的灰，污浊的烟，一阵阴风扫过，倏忽不见，全不留痕。而体内浓稠的污血，则流入更深处血海，在那里沉淀，完全的沉淀，偶尔翻出的一点血浪里，有乱发的我的一丝残象……

清晨醒来，拥被坐着，环顾室内，一切依旧。衣服堆在一边，地上的靴子摆得很整齐，也很干净。宿醉的头疼中，依稀记得昨夜似乎有人在这里对我说过话，但是说的是什么，我已毫无印象。也许是梦吧，我用力摇了摇头，将神秘主义的气氛从脑子里驱除出去。拿起手机，发现女友打来的未接电话，便给她拨过去。电波那边传来她大惊小怪的关心。你昨天醉得好厉害呀，我们两个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送回家，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疼。我回答，可是我记得是我自己先离开的。

什么？女友再度惊叫，她这人不错，就是太夸张。你有没有良心呀，就你那么喝，还能自己回家，你当自己是无敌女超人呀？

是你们给我脱的衣服？

废话，不是我们，还是色狼？幸好你没吐，否则我非打你pp不可。

好啦，谢啦，还不成吗？晚上请你喝酒。

哦，mygod，就算你不想活，也请拜托，别拉我陪你下地狱。

不喝就不喝，干嘛那么夸张，死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也别作死呀。

好，好，好，遵命，亲爱的，虽然又被你教训了一顿，不过还是多谢你，居然还把我的靴子收拾得那么干净。

什么跟什么呀？你的酒还没醒吗？我送你回家已经很辛苦了，我还有功夫给你干那个？你当我是菲佣呀？那边的声音再度向上拔了一个音高，我感觉她已接近暴走的临界点，连忙说了句，“抱歉，回头再联系，”然后超光速挂机。

然而，她的话已经对我造成了相当的震撼。我凝视着地上干净的靴子，一个人影重又回到我的脑际。

是他，他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一张干净的脸，本不应属于这嘈杂尘世。他有看透我心的神秘力量，每一句话都充满机锋，如手术刀般切开了我的心，冷利而又不失关怀的将切片放在我的眼前，为我做心灵病理分析。指出哪里长了脓疮，哪里发生坏死。虽然话语不多，却让我的心感受到了一种轻柔的洗礼。

他是神吗？神又回到我们的身边，来拯救这堕落都市中堕落的我们吗？念及于此，我翻身下床，走到窗边，拉开许久不曾开启的窗帘。此时，窗外的天空，灰色的死云依旧弥漫，但我看到，在云的缝隙间，一抹久违的阳光，正在透入，金色的光芒，是那么神圣，那么瑰丽。

也许，明天的我，头发依旧会乱，但是，我会温暖的怀念你。你是神吗？我对着城市轻轻问。即使你不是，那么你也是这城市里唯一的希望。今晚，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你又会去拯救谁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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