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着如意算盘,白特的身影却从士兵的视野中消失。凭着多年经验,他立刻料到了白特所在;举剑抬头,果然敌人正扑击而下。一剑刺出,士兵有自信哪怕白特手持刀剑也无法得手,更何况手无寸铁?一切似乎都很完美,只可惜他还是算漏了一点……
大雨初停,阳光普照。
灿烂的阳光不比刀剑,再完美的一剑也挡不住阳光入眼。于是,眼闭、剑断,人也倒在了地下。
不作丝毫停留,白特持着空中掏出的锋利匕首再次扑了出去。没料到同伴失手如此之快,目标只能狼狈接招。不过几下,便已落入险境,可是最后一名士兵的加入渐渐扳回了局面。
面对两把宽大长剑,白特丝毫不惧。短小匕首不断与之硬碰,偶尔还拖曳而过。不过少年原本力小,如今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不多时已落入下风。
面子大失,士兵顾不得上级吩咐,无论如何也要让面前小鬼吃点苦头;一剑砍飞匕首,回剑便斩向白特左臂。
眼见就要血肉横飞,白特却不担心,嘴唇微动,两名士兵长剑之上隐隐浮现出红色咒文,正是先前匕首所划;把持不住滚烫如火的剑柄,两人立时弃剑,却给了白特可乘之机。下一个瞬间,两人已倒在了地下。虽未死去,却也动弹不得。
白特缓缓捡起匕首,却不收起;走向倒在地上的二人,脸上笑容愈发邪异。蹲了下去,匕首向前伸出,还未碰触、两人已被吓昏。
面对远比自己要强的追兵,只是小耍手段便轻松地收拾干净,更玩弄对方于股掌之间,白特十分满意。把匕首收入怀中,再也不看自己的杰作,他转身便走,却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
僵持了一阵,首先说话的是加雷纳。
“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和这位从莎士底狱出来的小兄弟聊聊天呢?”很和蔼的语气,但是白特勃然色变,“你认错人了吧。”惊讶间也只能做出这种拙劣的回答。
莎士底狱是传说中的“极恶之狱”,被关押在其中的犯人都是犯了死刑也不能抵消的罪孽,所以被送到莎士底狱接受比死更可怕的惩罚。民间流传的俗话往往极为正确,那么这句“宁入地狱,莫入底狱”多少说明了其中的可怕。莎士底狱按照罪行轻重将犯人关在“白、黄、红、黑”四层,消息封锁非常严密,所以外界对那里的了解基本就只有以上的内容。如果说还有,那么就是自有记载以来狱中只有过十四次成功的逃狱,而且那些罪犯最终无一例外的被捉回。再加上绝不可能放人的制度,进了那里就再难见天日。
白特自然不想回去,所以他仔细评估面前老人的实力,也希望对方只是试探,并没有真正确认自己的身份。但是加雷纳接下来的话让他失望。“我绝对相信自己没有认错人,士兵铠甲上的的金丝条纹是莎士底狱守卫独一无二的标记——尽管很少有人知道。而据我所知,那里的守卫所追捕的对象唯一的身份……”老人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精芒,显示出他深不可测的实力,“就是莎士底狱的逃犯。”
白特的心不住下沉,他和老人之间的差距几乎是不可逾越的。可是加雷纳还不准备放过他:“那么我想再问一次:我有荣幸能和阁下聊聊天吗?”
苦涩的笑容:“我可能拒绝得了吗?”
※※※
弯短剑里的优雅环境也不能让白特的心情有所好转,因为他刚刚才从老人口中得知了对方两人的身份。无论是四神大陆的盗贼之王兼顶尖杀手、还是闻名大陆的黄衣法师,都不是简单的人物。想从他们手中“逃脱”是没有成功率的。
加雷纳知道沉默只会加深尴尬的气氛。“作为一个盗贼,我的好奇心让我很想知道: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怎么会被关在‘极恶之狱’里?”
白特的脑子飞快的转动,考虑应该如何回答。瞬间,他做出了选择。“首先,我名叫白特,准确年龄是十二岁。至于我为什么会被关在里面,我可不知道了——尽管我从小就被关在里面。”白特相信自己的坦白会让对方吃惊,而这是现在他能取得的唯一优势。“如果想知道我所在的狱层的话,答案就是……”他直勾勾地盯着加雷纳,“和你当年一样。”
加雷纳吃惊的表情让白特满意,之后吐出的话更让波尔吓了一跳:“你是说……黑狱?”双目中甚至露出羡慕的神色。
“不错。”白特显然也为此相当自豪。
旁边的波尔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你们俩疯了?去过那种恐怖的地方有什么可高兴的……还有,老家伙,你什么时候去过那里,我怎么都不知道?还能平安无事地出来,这可打破了莎士底狱终身监狱的传说。”虽然饱经风雨,但是波尔这一惊吃得显然不小。
加雷纳这才反应过来,转头回答老友的问题:“嘿嘿,虽然说四神大陆上除了巴尔格之外消息最灵通的就是我,但是以你的脑袋仔细想想就应该能猜到其中另有内情呀。”看着波尔迷惑的目光,得意地接着说了下去:“莎士底狱的白黄红三狱确实是用来关押极恶囚犯的地狱,但是黑狱可是天堂呢。哪怕是王公贵族,也会被里面的享受吓得目瞪口呆。”说着他喝了一口红酒,过了半天也没再说下去,看来他对波尔最开始卖关子的行为还是耿耿于怀,趁此机会要报复一番。
波尔当然了解朋友的心思,只好苦笑着说:“算我拜托你了,说下去吧。”
加雷纳更加得意:“只要有高强的实力,不论是谁都会被允许在黑狱中出入自由,享受其中天堂般的待遇。而其代价,就是必须为费洛朗兹做一件事。当然仅仅是享受很难吸引真正的高手,那里还是避仇、隐居的好去处。我大概在二十年前、也就是和你分开后不久就去那里休息了两年。你想想,如果没有像我这种说出来,谁能想到‘极恶之狱’尽然会是这种好地方?不过那里对‘客人’的要求也很高,所以里面的人数从来没有超过十个,而且全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比如剑帝兰迪斯,现在应该还在里面吧。”最后一句话却是问向白特,后者点头。
“他也在里面?”波尔再次吃惊,更加仔细地打量一次白特,“怎么看这个小孩也不想能和他相提并论的样子。”
“要不然你以为我在吃什么惊!”加雷纳没好气地说。忽然发现自己冷落了小客人,回头再问:“既然你在黑狱里,怎么出来还会有人抓?”
“我也没少感叹过我的‘好运气’呀。”白特苦笑:“在传说中的黑狱里,我竟然还是一个特别的人。不但年龄最小、能力不够、也没被要求做事,竟然还被限制自由。不知道谁请来的老师告诉了我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后来更有兰迪斯老师他们直接教我他们的所长。”白特口中的话一句比一句吓人,不过两位老人已经习惯了,只是越来越觉得面前的少年不是简单的人物。
稍稍理清了头绪,加雷纳问了最后的问题:“从小从黑狱里长大的人啊,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坦白呢?”
白特知道对方的这个问题十分认真、不容欺骗,可他也不打算欺骗对方。“很简单,只不过想让你们收我为徒罢了。”实际上他在说第一句话之前就做好了这个打算。有这样两个人当老师,至少也算有了闯荡大陆的后盾。虽然之前教导自己的人都不必这两个人差,但是他们毕竟还在黑狱里面享乐,恐怕白特死了他们都不知道。更何况学得多一些本身就是本钱。这种机会当然不容错过。
加雷纳和波尔默契地对望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有趣呀,有趣。”加雷纳笑着说:“反正有了米诺斯那家伙,也不差多收一个学徒。你呢?”又询问波尔的意见。
“我当然没问题,这么有趣的事情才不会错过呢。我就去你那里住一阵吧。魔法方面他的基本功已经差不多了,我能教的东西也有限……”两位老人大概安排了一下以后的计划,就带着白特匆匆离开了白虎城。
当回首往事的时候,当事人总会发出感叹。这样的初遇、这样的拜师,怎么看来也像是天方夜谭,根本不合情理。然而事情确实是这样发生了,或许,人们总得承认,世界上确实有一些人是生来就很投缘的,或许连这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无论如何,白特和加雷纳、波尔的师徒关系就此开始,传说的第一篇章也就到此结束了。跟着两位老人出城修炼的白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不经意间已经拨动了命运的齿轮——尽管它开始转动,是在半年后白特再次进入白虎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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