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法利斯神的光辉下（1 / 1）

序章法利斯神的光辉下

源自亘古的雪山，将整个大陆一分为二的耶纳河，在大陆的腹地被法利斯圣山拦腰截断，被迫向东绕道南下。耶纳河的下游历来以浑浊和波涛汹涌闻名于整个大陆，但在法利斯圣山周边的上游地区，河水却是那么清澈和平静。即使是法利斯圣山的北麓，耶纳河改道东向的河床上，河水仍是表现得不可思议的驯服和乖巧。

按照教皇雷纳多二世的说法，那是正义和秩序之神法利斯的神力所致。吟游诗人的歌谣保存了人类在蒙昧时代的记忆。“诸神战争”中，绝大多数神祗的肉身都被完全毁灭，从而仅仅以纯精神状态存在。正义和秩序之神法利斯是唯一的例外，他的肉身化作了大陆腹地的法利斯圣山，也即法利斯大神殿的所在地。

白银骑士帕蒙在法利斯大神殿的谒见厅已经足足等待了四个钟头。对穿着厚重的白银甲胄的帕蒙来说，这间围着重重帷幕而密不透风的房间实在过于闷热，长时间保持端正的站姿，所消耗的体力足以让普通人晕厥，尤其在一个上午的格斗训练之后。即使如此，以高尚的品格、良好的教养被誉为“骑士之楷模”的帕蒙仍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懈怠与焦躁。当帷幕后传来细微得犹如蹑足而行的猫一般的脚步声时，帕蒙立即在第一时间屈下右膝，向宝座跪倒。

“以至高神法利斯的名义，神圣骑士团团长帕蒙向教皇陛下报道。愿法利斯神的正义与秩序照耀整个大地。”

至高神在人间的代言人带着嘉许的目光俯视着面前的骑士：“能在长久的等待中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帕蒙，你表现得比我想象中更加优秀。你麾下的骑士们如果都能有你一半的水准，神圣骑士团就值得我给予完全的信赖。”

帕蒙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犹豫，终于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在宝座前的阶梯上。“教皇陛下，出兵卡尔拉王国的谕令，真的没有修正的余地了吗？”宝座上的老人眯起了眼睛：“过去的一天一夜，我一直在冥想室祈求至高神的神谕。然而却一直感受不到法利斯神的意志。只有当我来到谒见厅时，我才意识到，法利斯神早已把他的意志传达给我了。通过某种媒介，帕蒙。”

帕蒙恭敬的低下头去，等待教皇说下去。懂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是每个神圣骑士团成员的基本教养之一。

“教皇直属领必须介入卡尔拉王国的内战。这场王位继承战争已经打了足足一年半，神圣骑士团必须担负起恢复秩序与正义的神圣职责。至少，要让那两个罔顾秩序与法则的王位继承人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法利斯神殿和神圣骑士团不会对卡尔拉王国的混乱状况置之不理。”即使对象只有一个人，教皇的话语仍然保持了一如既往的威严和煽动性。

帕蒙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话：“恕我直言，即使是长久以来沐浴在至高神的秩序之光下的我，也无法判断卡尔拉王国的王位究竟应该作怎样的归属。杰姆拉公爵是故去的洛克国王的长子，然而却是私生子，按照至高神的法律，除非履行必要的手续，否则无法获得继承权。然而洛克国王却一直把他当作王储看待，贵族和平民也都给予了认可，之所以没有履行形式上的手续，也许仅仅是洛克国王的疏忽而已。但这样的理由，显然无法说服卡洛斯公爵承认杰姆拉公爵的继承优先权。毕竟，在法律上，卡洛斯公爵才是嫡长子……”

教皇的眼中闪过了一缕失望的神情，打断了帕蒙的话：“帕蒙，法利斯神殿和神圣骑士团的职责，是阻止卡尔拉王国状况的恶化，恢复那里的秩序。至于谁来继承王位，那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问题。”

“在神圣骑士团进入卡尔拉王国的同时，法利斯神殿会向双方发出停战的谕旨。如果有人敢于违抗至高神的旨意，那么就是法利斯的敌人。法利斯的敌人是不能成为国王的。帕蒙，法利斯神给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发现和消灭法利斯的敌人。”

帕蒙严格的按照礼仪向教皇告退，消失在谒见室门口的帷幕之后。教皇老迈的身躯陡然松弛下来，斜斜的靠在宝座的椅背上。宝座后的帷幕中，穿着宽敞舒适的月白色便袍的罗格米兹大主教用极不雅观的姿势迈了出来。“雷纳多，在白银骑士面前维持严格的礼仪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这才是我不肯和你一起接见白银骑士的真正原因。”

罗格米兹大主教和现任教皇雷纳多二世同年。早在两人还是法利斯神殿的见习神官的时候，就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尽管雷纳多已经成为教皇，罗格米兹也成为仅次于教皇的红衣大主教，但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他们仍然保持了青年时代的友情和放浪形骸。

教皇脸上的威严荡然无存，换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罗格米兹，白银骑士是个让人头疼的人物啊。他的忠诚和能力都是无可替代的，只是过于古板和迂腐。很多事情都不能够和他说得很明白。”

“同感。”罗格米兹大主教耸了耸肩膀：“如果下一任的教皇是这样的人物，法利斯神殿恐怕会沦为某个大国的附庸，或者干脆从大陆上消失掉。雷纳多，我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也许你已经知道了。”

“你是说卡洛斯公爵和亚莫帝国之间的密约？这不算什么新闻了。卡尔拉王国的王位继承战争，实际上是东沃尔姆斯帝国和亚莫帝国之间百年战争的一段小插曲。我想除了帕蒙，可能所有的人都清楚这一点。”教皇若无其事的说。

“可是雷纳多，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卡洛斯公爵为什么情愿成为杀父仇人的代理人？洛克国王死于和亚莫帝国的战争，整个大陆都知道。亚莫帝国的人可不是笨蛋，他们怎么会天真到相信卡洛斯那个出了名的血之公爵？这不合情理，不是吗？”

“这并不奇怪，我的老朋友。”教皇轻轻的掸去衣角的一点灰尘：“老洛克对沃尔姆斯帝国的恭顺立场坚定无比，而杰姆拉几乎又是一个老洛克，思维方式和行事的手法都和老洛克一模一样。沃尔姆斯帝国当然乐于看到杰姆拉成为卡尔拉王国的新国王。卡洛斯别无选择，他只能寻求亚莫帝国的支持。至少在反对杰姆拉即位这一点上，亚莫帝国和杰姆拉的立场是一致的。”

罗格米兹用一种稍微带点讥讽的眼神瞥向他的顶头上司：“雷纳多，你以为我是白银骑士那样的实心脑袋吗？你说的我都懂。可是还有另一个原因，未经证实。法利斯神无所不在的神力已经报应了那个好色的老洛克。你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说……”教皇的瞳仁蓦地收缩，口唇动了动，忽然平静下来。“罗格米兹大主教，请把你知道的情报向我作个简明扼要的报告。”

被念到名字和职位的老者掩住浓密胡须下的嘴巴，发出夜枭般的嗤笑声：“雷纳多，每次你都会用教皇的身份跟我开玩笑，而每次你都会让我笑得几乎背过气去。事情很有趣，老洛克性好渔色，以至于为他生下第一个男孩的女人并不是他的王后。法利斯神认为他破坏婚姻秩序的行为不可饶恕，于是对他施加了公正的惩罚。卡洛斯，那个以老洛克的嫡长子身份与老洛克真正的长子杰姆拉争夺王位的男子，身体里面并没有老洛克那受到诅咒的血脉。”

教皇没有理会罗格米兹的嗤笑。这个经历了无数风霜的老人现在正闭着眼睛，对这个新获知的消息作着迅速而周密的分析判断。末了，教皇睁开了眼睛，用低沉的声音说：“如果是这样，事情就简单了。帕蒙足以让杰姆拉的反对者哑口无言。一切会回到老洛克战死前的状况。平衡不会被打破。”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罗格米兹难得的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事实上，就是这样才更糟糕。因为卡洛斯的生身之父，乃是卡尔拉王国目前实际上的管理者——宰相博罗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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