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誓约书（1 / 1）

誓约书

皇家骑士团八千名骑士的效忠誓约书就在博罗连的书桌上，而书桌后面的宰相大人眼中闪耀着不容置疑的冷彻。杰姆拉公爵知道，本应属于自己的王位已经永远的离他而去了。在博罗连的身侧，那个黑发青年的身影像山一样，重重的压在杰姆拉公爵的心中，让他呼吸艰难。他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冲上前去将博罗连和那个可恶的亚尔·哈恩撕成碎片的冲动。他清楚地知道，这个黑发青年的身后，是有着无上权威的法利斯神殿。而且不久之前，这个看上去瘦削孱弱的年轻人甚至在八名丛林骑士的围攻下得以生还。三十岁的杰姆拉公爵也曾经在战场上博得豪勇的名誉，但他明白，换作自己的话，绝对做不到。

“我知道了。我愿意放弃王位继承权，把宝座让给我最疼爱的妹妹加罗琳。”杰姆拉公爵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愿至高神法利斯的光辉庇佑卡尔拉王国和加罗琳女王。我可以回领地去了吗？博罗连大人？”

“当然可以。”博罗连的眼中闪过一丝歉意。“我和我的私人秘书官亚尔商量过了，迪利波第的悲剧同样给公爵阁下的忠勇骑士带来了巨大损失，所以公爵阁下的领地将得到完全的保留，不会减少一个平方幂埃。不过相对的，在迪利波第阵亡的所有隶属公爵阁下麾下的骑士们的抚恤和补偿，也都必须由公爵阁下自行解决。”

“我没有意见。”即使在极度的沮丧中，杰姆拉公爵仍然没有忘记基本的礼仪，微微躬身向宰相大人行了一礼，转身走向了房门。

“等一下，杰姆拉·卡尔拉公爵阁下。”一直沉默不语的亚尔·哈恩用低沉而含混的声音开口了。“公爵阁下是虔诚的法利斯信徒吧。我私下里听到传闻，说是公爵阁下和僭称‘丛林骑士’的那些异教徒佣兵来往密切，我个人认为这种说法难以置信。所以很希望从公爵大人这里得到证实。”

杰姆拉公爵背对着向他发出询问的黑发青年，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回答说：“这是亚尔·哈恩司祭代表法利斯神殿对我发出的质问吗？”

“不，当然不是。”杰姆拉公爵身上发出的压迫感让黑发的青年明显感到不安，但他仍然鼓起勇气完成了他的台词。“公爵大人似乎有所误会。我是博罗连宰相大人的私人秘书官亚尔·哈恩，不是什么司祭。我只是出于个人的善意，向杰姆拉公爵作出提醒而已。无论是作为一个虔诚的法利斯信徒，还是作为一个拥有领地的贵族骑士，和那些无法无天的佣兵交往都是有悖于身份的。”

“谢谢你的善意。那只是没有根据的谣言。”杰姆拉公爵走出房间，随手将门摔在了身后。

“做的很好，亚尔·哈恩。”博罗连毫不吝惜的给了自己的私人秘书官赞美的言语。“明天我们将约见卡洛斯公爵，希望你能表现得同样出色。奥托·斯宾拉骑士，在我们继续说服卡洛斯公爵接受这个方案的时候，你可以让欧马拉男爵开始准备加罗琳女王的登基典礼了，嗯，在他的父亲退休之后，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将继承掌玺大臣的职位。这是他的考验。”

奥托·斯宾拉犹豫了一下，说出了他的顾虑：“我想，从礼仪上来说，宰相大人应该亲自向加罗琳公主说明这件事情。毕竟宰相大人代表着大多数卡尔拉贵族的意见，而且皇家骑士团的效忠誓约书也是在宰相大人的敦促下达成的。”

“哈哈哈哈，斯宾拉，说话不要拐弯抹角。你是不信任欧马拉那个家伙的能力吧。不过你说的对。亚尔·哈恩，咱们先去拜访卡尔拉王国将要效忠的对象吧。跟在我的后面，注意你的礼仪。”博罗连顿了一下，难得的开了一个玩笑：“不要因为加罗琳公主的美貌而失态才好，血气方刚的亚尔·哈恩先生。”

被称作亚尔·哈恩的黑发青年脸上露出困扰的表情，习惯性的伸手抓着自己的头皮，亦步亦趋的跟在博罗连身后，走出了宰相府。“真是麻烦啊，看来这个身份真的还是不怎么适合我呢。”黑发青年懊恼的想，他的脖子被礼服的硬领勒出了一道红痕。每次当他想要松开最上面的纽扣让自己稍稍放松的时候，博罗连就会用严厉的目光瞪视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来。末了只好让那颗折磨得他坐立不安的纽扣保持原来的样子，一面在心里自我解嘲：“如果是为了宰相大人承诺的丰厚俸禄的话……”

加罗琳公主的十七岁生日就在这个月的月底。她的母亲是特丽莎王后身边的一名侍女。当特丽莎王后发现她和洛克国王之间的关系后，愤怒的将她逐出了宫廷，并作为奴隶交给了奴隶贩子。洛克国王不愿冒犯盛怒中的特丽莎王后，因此对妻子的行为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却在暗中吩咐当时还只是内务大臣的博罗连买下了加罗琳的母亲。六个月后，加罗琳在博罗连的宅第诞生。

在小加罗琳诞生之后，特丽莎王后的态度却突然发生了变化。据说是因为初生的小加罗琳看上去实在像个天使一样可爱，一直渴望有一个女儿的特丽莎王后被小加罗琳纯洁的笑容激发了母性，将加罗琳作为自己的女儿收养在宫中。而加罗琳的母亲，也因此被特丽莎王后所原谅，被允许回到宫廷照顾年幼的加罗琳。只是这可怜的女人却没有福气享受弄儿之乐，由于在怀孕初期吃了不少苦头，又在分娩的时候受了感染，仅仅在三个月后她就撒手人寰。

小加罗琳在特丽莎王后的关爱下，受到了最好的照顾。在她年仅三岁的时候，就开始接受一个淑女应有的教育。人品猥琐但学问不凡的欧马拉男爵被指定为小加罗琳的宫廷教师。教育的内容包括礼仪、文学、音乐、绘画、女红、园艺、烹饪等等一般情况下作为贵族女性完全没有实用机会的学问，无论在哪一方面，小加罗琳都表现出极高的天份。在洛克国王的要求下，作为女性的加罗琳也学习历史和兵法。但由于自幼体弱，洛克国王放弃了让她学习武艺的想法。

在洛克国王和特丽莎王后相继去世后，杰姆拉和卡洛斯两位兄长各自回到自己的领地，为了争夺王位而大打出手。冷清的王宫里，加罗琳就成了身份最为尊贵的人。然而，在这种非常时候，没有人有多余的精力去管这个无关大局的女孩。只有欧马拉男爵仍然在恪尽着自己的职守，坚持为加罗琳公主上课。不过，当迪利波第的悲剧发生后，欧马拉男爵迎来了自己迟来的春天，便不大有心情再去调教这个得意的女弟子。加罗琳位于王宫西北端的寝宫更是成为几乎完全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但这只是表面的情况。博罗连在那个真正的亚尔·哈恩的建议下，早在一年前就暗中的重新部署了王宫的防务，将加罗琳公主的寝宫置于最严密的保护和监控之下。按照亚尔·哈恩的说法：“也许杰姆拉和卡洛斯的争斗会毁掉这个国家，到那个时候，加罗琳公主也许是卡尔拉王国唯一的希望。”抛开亚尔·哈恩的私人野心不谈，博罗连不得不承认，这一论调在某种意义上是极其正确的，尤其是在这一论调正在逐渐变成现实的时候。

法利斯历431年10月3日黄昏，正在赶往王宫谒见加罗琳公主的博罗连看见了王宫方向传来的火光。几分钟后，脸色铁青的博罗连接到了几份互相矛盾的报告。

“皇家骑士团叛乱！在骑士团长寇鲁华沙伯爵的率领下正在攻打王宫正门，企图劫持加罗琳公主！”

“杰姆拉公爵的部下已经控制了王宫！并得到王宫禁卫队的支持，在王宫正门与率军平叛的寇鲁华沙伯爵发生激烈冲突！加罗琳公主已经被杰姆拉公爵的部下杀害！”

“皇家骑士团发生内讧，骑士团中杰姆拉公爵和卡洛斯公爵的支持者都企图占领王宫，两军在王宫门口激战，骑士团长寇鲁华沙伯爵在混乱中遇害！”

博罗连呻吟了一声，将手放在了额头上。奥托·斯宾拉伸手扶住了宰相大人摇摇欲坠的身体，在博罗连身畔的黑发青年却露出兴奋与惶恐交织的表情望着远处的火光，小声念叨着：“真愚蠢……”

博罗连没有听见黑发青年的自言自语，只是将身体的重量大部分放在了斯宾拉的手臂上。“没想到到了最后，皇家骑士团还是卷入了。”博罗连苦笑着看着手里的《效忠誓约书》，那是在博罗连的要求下，八千名皇家骑士集体签名的、向加罗琳公主效忠的书面文件。

“宰相大人，您分辨出三份报告的真伪了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斯宾拉的神情也开始表现出焦虑。

“不重要了。一旦皇家骑士团卷了进来，无论是以什么方式卷入，局面就不是我这个宰相能够控制的了。无论三份报告那一份是真的，皇家骑士团的卷入都已经成为了事实。原来所谓的誓约，也不过是毫无约束力的废纸而已。这就是法利斯神对卡尔拉王国的惩罚吗？”博罗连喃喃的说。

斯宾拉痛心的看着一脸沉痛的博罗连，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来安慰可怜的宰相大人。在他的背后，亚尔·哈恩却发出低微的嗤笑声，又念叨了一遍：“真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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