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典礼（1 / 1）

典礼

法利斯历431年10月29日，是一个注定被历史记录的日子。这一天，不仅仅是后来成为卡尔拉王国中兴之主的加若琳女王正式加冕的日子，而且，未来若干年里主导卡尔拉王国历史走向的几位重要人物都在这一点迎来了一生之中最为关键的转折。

因为在迪利波第的悲剧中丧失了作为卡尔拉王国中坚的一批中青年贵族，卡尔拉王国的人才资源面临严重不足。为了使女王陛下的登基典礼不显得那么寒酸，剩余的所有有着贵族称号的人都在典礼进行时留在了大厅，其中包括了负责宫廷警卫的查拉布兰德伯爵和法鲁南子爵。本来按照惯例，这两个人至少要有其中一个在典礼进行中负责大厅外的安全保障工作的。更糟糕的是，连仅仅只有勋爵或爵士称号的近卫骑士小队长们都被通知参加典礼。这使担任警卫的皇家禁卫军的工作效率受到了极大的削弱。

如果仅仅是这样，问题倒还不算太严重。然而，出席加冕仪式的杰姆拉公爵和卡洛斯公爵出于不便公开的安全顾虑，不约而同的携带了大批警卫。当然，这些人没有被允许进入大厅，而是留在了大厅外的庭院中。博罗连宰相更越过皇家禁卫军统领查拉布兰德伯爵直接向近卫骑士们下令，严密监视两位公爵的随员。考虑到近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博罗连下达这样的命令，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这样一来，查拉布兰德伯爵事先分派的警备计划就完全被打乱了，而皇家禁卫军的中高级军官们都在大厅里面，根本无法对警备计划作出及时地应变调整。

博罗连虽然是出色的治政之才，但从青年时代起，就一直在宫廷里服务，并没有统率和指挥士兵的经验。按照他一贯的谨慎作风，他本来应该及时地命令查拉布兰德伯爵或法鲁南子爵对警备工作进行紧急调整才对。但事实上，他并没有那么做。或许是他认为，在雷纳多教皇和罗格米兹大主教在场的情况下，应该没有人敢于做出疯狂的举动才对；又或许，他以为把杰姆拉公爵和卡洛斯公爵牢牢的束缚在身边，就能杜绝一切变故发生的可能。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总之造成了警备无力化的事实，于是产生了博罗连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十月二十九日上午九时整，加冕仪式正式开始。垂垂老矣的教皇雷纳多一世用浑浊而含糊的腔调发表了大多数人完全听不懂的冗长讲话，然后伸出干枯的双手，颤颤巍巍的将一顶金质的王冠戴在加若琳公主淡紫色的头发上，宣布加若琳公主正式成为卡尔拉王国的女王。台阶下的各人神情各异。博罗连是一脸的如释重负，而杰姆拉公爵和卡洛斯公爵则明显的流露出不满，行礼时的动作显得极为勉强。

当加若琳女王极力维持着合乎礼节的雍容高贵，接受贵族们仪式性的朝拜时，一支附加了魔法的导引箭出现在她的视野里。那支箭的主人在这支箭上显然着实下了一番心思，除了引导命中的风系精灵魔法，箭支所划过的轨迹，带着七彩斑斓的色彩，而破空的声音更像是管风琴的鸣奏一般，发出悦耳的旋律。女王脸上礼节性的微笑变成了孩子似的开心：“这是谁的魔法礼物吗？”

混乱在一瞬间就造成了。除了心无邪念的加若琳女王，没有人会把这支箭的出现当成善意的信号。忠勇的查拉布兰德伯爵立刻罔顾宫廷礼仪，跳上了台阶，用身体挡在刚刚加冕的女王陛下身前。罗格米兹大主教则一早对教皇和自己施展了一个强力的防御魔法。而大多数的人却陷入了惊慌失措中，不少人大声地呼唤着大厅外的卫兵，却被更多人的尖叫声所掩盖。由于大批中青年贵族死于迪利波第，典礼上女性的贵族占了一多半。而众所周知，面对突发的危机，女性往往比男性更加容易失去冷静。

当大多数人陷入混乱，而比较冷静和清醒地少数人的注意力也被完全吸引到台阶上时，穿着皮甲的刺杀者们出现在门口，用挥舞的剑与战斧封锁了厅门，将企图逃出大厅的贵族们拦了回来。门外传来了呼喝声与金属武器撞击的声音，显然，在大厅附近警戒的近卫骑士们正在与刺客们交手。刺杀者的数量并不多，但近卫骑士们分散在宫中各处，一时来不及集结，更由于缺乏军官的指挥，无法形成整合的战力，不得不各自为战。而说到个人的战斗能力，即使是号称卡尔拉王国骑士精英的近卫骑士，在训练有素的刺杀者面前显然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脸上覆盖着铁制面具，倒提着双手大剑的西维尔，旁若无人的孤身闯进了大厅。尽管没有出手，但覆盖在他周围的强烈气势却让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产生退避的念头。衣着华丽的男人和女人们尖叫着闪向两旁，分出了一条通往台阶的通道。铁面的刺杀者就那样一步步的接近着台阶上的加若琳女王和雷纳多教皇。

以勇悍闻名的法鲁南子爵是少数没有被西维尔的气势震慑的人之一。由于是穿着礼服出席加若琳女王的加冕仪式，法鲁南子爵并没有携带他惯用的特大号战斧。但他迅速拔起了身畔的落地式银质烛台，挡在西维尔的面前。然而西维尔仿佛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仍然一步步的向前迈进着，眼光穿越法鲁南子爵的头顶，死死的锁住加若琳女王。铁制面具下，一双深邃的眼眸射出骇人的光辉，仿佛嗜血的猛兽。

被铁面佣兵熟视无睹的法鲁南子爵感到心里的怒火越蹿越高。多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在战斗中面对对手畏惧的眼神，而这个戴面具的家伙明显没有把他当作一回事。被藐视的屈辱感使法鲁南子爵的忍耐到达了极限，伴随着雄狮般的怒吼，法鲁南子爵挥舞着一人高的落地式银质烛台，像战斧一样斜斜劈向西维尔的面门。铁面佣兵微微侧身，轻易的避开了法鲁南子爵的攻击，双手大剑平平拍在法鲁南子爵的肩头。法鲁南子爵庞大的身躯在一瞬间失去了平衡，西维尔的双手大剑就在这个时候从他面前划过，削断了他额前的几绺头发。

西维尔居高临下的用一种嘲弄的眼光看着跌倒在地的法鲁南子爵，以勇猛闻名的皇家禁卫军副统领因为自己的不堪一击而暴怒。但他同时也了解到这个铁面的刺杀者有着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压倒性的实力。明知道对方不是自己独力可以击败的对手，法鲁南子爵在骑士的荣誉和忠诚心之间选择了后者。紧紧地握着落地式银质烛台，法鲁南子爵退到了台阶上，用身体挡住了自己效忠的对象。寇鲁华沙伯爵和查拉布兰德伯爵分别拔出了另外的两只烛台，分站法鲁南子爵左右，用身体在加若琳女王和那个可怕的刺杀者之间构筑了一道人体的防壁。

然而西维尔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十七岁的加若琳女王。籍着佯攻和挑衅，成功的将大厅中三名最强大的骑士吸引到加若琳女王身前后，铁面佣兵毫不犹豫的扑向了正在企图冲出厅门的杰姆拉公爵。作为卡尔拉王国身份最为高贵的贵族，杰姆拉公爵和卡洛斯公爵被允许在御前携带武器。察觉到危险的杰姆拉公爵不敢用背部对着这个有着惊人战力的刺客。身为洛克国王的长子，杰姆拉公爵也是在战场上有着豪勇之名的优秀骑士。虽然他无意为年幼的加若琳女王而战，但如果是为了他自己的生命，他同样有着水准以上的勇气和战力。

长剑的光茫以极高的速度划开了凝滞的空气。面对轻易击败法鲁南子爵的对手，杰姆拉公爵仍然选择了较为积极的战法，试图用主动的攻势压制铁面佣兵的行动。应该说，这种想法本身没有错。然而实力的差距，不是战法可以弥补的。铁面佣兵西维尔很随意的用左手抓住双手大剑的剑柄，轻描淡写的击在杰姆拉公爵攻来一剑的剑脊上。巨大的力道让杰姆拉公爵失去了紧握剑柄的可能，纯钢打制的长剑打着旋儿飞向一边，穿破贵族淑女们的尖叫声，钉入大理石的柱子上。

手无寸铁的杰姆拉公爵因为适才的巨大冲击力而显得略微身形呆滞。当他刚刚反应过来，打算转身逃走时，带着凉意的双手大剑贴着他的肩膀平平掠过，高贵的头颅在空中旋转飞舞。杰姆拉公爵残存的意识中，浮光掠影般闪现出男人和女人们惊讶和恐惧的表情。

“到地狱里向波纳队长道歉吧。”这是杰姆拉公爵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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