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楚身子停了片刻,凤眼低垂,并未看向秀儿,与将夜两个默不作声的进了客栈。
那伙计见嬴楚发了话,便也不敢怠慢,然而瞧着秀儿姐弟衣衫褴褛,心中实在难升恭敬之意,遂以手掩鼻,“快进来吧……”
顾乐方才一跤,磕破了膝盖,汨汨冒着鲜血,秀儿将他扶到大堂,随意找了个板凳坐下,伸手就去掏怀里的止血药。
“疼……”顾乐哭丧个脸儿,那伙计见状反而奇了,不禁道,“如今百药难见……不过磕破了皮儿,便拿出这样的金创伤药来……你……”
他本想问,你二人哪里偷得来的,可是心中又恐惧方才那两名秦人。如今年月,衢州太守都逃遁出城了,衢州城已然是秦人囊中之物,可是百姓依然是大雍的百姓,若是被义军晓得他家掌柜的收留秦人,恐怕让百姓生吞活剥了也有可能。
秀儿眼皮也未曾抬过,“方才在城外死尸身上扒拉出来的。”
伙计// .骇然。
大伙儿都瞧见过死尸,却未曾想,这样的小乞丐,也有胆子去摸死尸身上的东西。他见秀儿毫不手软,往顾乐伤处敷了好些药粉,不禁跟着顾乐龇牙咧嘴起来,这却不是疼的,是心疼的。
“你若是拿这伤药去黑市卖钱……保管能抵一匹良马呢。”
“到底是乞丐。乞丐的身子,乞丐的脑子。”
伙计还欲奚落几句,却让掌柜的斥道。“懒货!快将菜品呈上去!”
原是店家为嬴楚二人备了一桌菜肴,如今物资匮乏,这样三荤三素的菜色。恐怕这整个衢州城里,都找不出第二桌了。
顾乐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咧嘴笑道,“哥,俺也饿了。”
姐弟二人由伙计领着,住进了客栈最偏的一间房,阴暗潮湿。倒也勉强能住人的,比餐风露宿好了许多。不过这店家人手不足,房间里有些潮湿便罢了。还有股子霉味儿,也不晓得多久没有使用过了。秀儿从包袱里取了块饼子,“先吃个饼。”
此行匆忙,她带了半月的干粮并些牛油。偶尔馋了荤腥便用牛油解馋。牛油金贵的很,比她手中的伤药还要金贵,哪里敢随意拿出来给人看见。
“方才那人生的有些眼熟。”秀儿嘴里含着面饼,支吾道,“想是在哪儿瞧见过他的。”
秀儿左思右想,也是记不起这么个人;那人生的容貌无双,若是以往当真见过,怎么也没有忘记的道理。
“瞧着便是秦人……我大雍男儿。哪有生的那样高大的……再者说,他们秦人天生的乌发灰眼……”
顾乐还欲说些秦人的特征。却让秀儿拦住了。
“衢州早已是秦军囊中之物……这城里有秦人倒也不算稀罕。”
“虽说如此,毕竟还不是秦贼之物……他们这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衢州城,若不是吃了豹子胆,便是无处可遁;依我来看,想必是那无处可去之人。”
秀儿闻言,笑了笑,“依我看,咱们才像是无处可去的人。”
将夜动手将身上弓弩擦得锃亮,桌上摆着店家呈上来的三荤三素的餐食,方才还冒着热气儿,现在已经放的凉了。
“和书将至。”
按着秦王非议和的条件,以天堑附近十三座城池为代价,将嬴楚换回秦都琼阳。然而依着屠后的性子,恐怕她既想要这城池十三,又想要嬴楚的性命。如今他二人从西京离开,恐怕屠后早已将质子府上下都翻了个遍。
“如今四国官道皆受了损失,货物从裕安运不出来,追兵也同样从西京出不来……福祸倒是参半。”
“公子爷,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嬴楚下颌微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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