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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纳达的瞎子 上(1 / 2)

加西娅永远也不会忘记,在她第一次来到阿兰布拉宫(Alhambra)时,阿婆抓着她的手,往土城墙上的触摸。

她摸到了一行诗句——

“世上没有比生在格拉纳达却是个瞎子更悲惨的遭遇了。”

然后她听到阿婆在旁边说:“可怜的孩子,你相信这句话吗?要知道,你看不见它举世无双的美丽,但你能看见它的命运,这不是每个人都能看见的,你不该沮丧。”

加西娅没有沮丧,她信阿婆的话,因为阿婆是个智者。

加西娅是在与阿兰布拉山遥遥相对的阿尔巴辛(Albaicin)山上长大的,就像其他的吉卜赛人一样,她在萨克罗蒙特的窑洞里生活了十年,不同的是,她看不见她生活的世界,一切,从来都是。

阿婆告诉她,她不是个孤儿,只是她的父母在流浪,终有一天,他们会回来。加西娅相信阿婆的话,因为阿婆是个智者,是最著名的占卜师。

加西娅并不奇怪阿耶莎(Ayesha)太后会在这个时候请阿婆去阿兰布拉宫,尽管她清楚他们摩尔人有多憎恶吉卜赛人,但费尔南多和伊莎贝尔(FernadoandIsabel)的军队围困格拉纳达已长达十年了,也许太后现在能够做的,只能是去请一个占卜师。

加西娅不知道太后要占卜多少事情,竟一连三天都将阿婆请了过去。她本早已习惯了孤独,但她喜欢阳光流水,喜欢鸟语花香,在阿婆走后,她终于决定离开这个她不熟悉的小屋子,到外面转转。她并不害怕她会走失,盲人总是比常人有着更好的方位感。

加西娅轻轻地在错综复杂的小道上穿行着,没有人留意她,这里的每个人都自顾不暇。直觉的牵引着她直到这方天地。

加西娅看不见这个花园的美丽,但她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它的气息。在这个深秋里,居然椰油扑鼻而来的各种花香混杂在一起,叫她无从分辨。流水的声音在耳边流淌,时而轻言细语,时而又怒气腾腾,那时冲击巨石水花飞溅的杰作。

和煦的阳光照在加西娅的身上,她梦萦魂绕的世界,仿佛翩然而至,停了下来,她徜徉着,徜徉在她一个人的世界里。

“你不能再往前走。”一个很年轻的声音。

加西娅一愣,并没有停止脚步。“你是谁?”她问。

“你不能再往前走,你会掉到湖里的。”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是谁?”加西娅不依不饶的问。但她的脚步停住了,她手中的拐杖已经触到了水面。

“我是波亚狄尔(Boabdil)。”

“你是国王?”加西娅惊呼。这里没有第二个波亚狄尔。

波亚狄尔没有否认。

“不,你不可能是,这不是国王来的地方。阿婆告诉我,这轩尼洛里非宫(Generalife)是士兵和仆人们住的地方。”

“没有国王不能去的地方,这里是‘建筑师的花园’,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很平静的声音。

加西娅不再说话,她已经相信了她面前的男孩,是直觉的作用。“你的声音很年轻。”她有些感叹。

“我已经十四岁了。你有多大?”

“这不重要。”加西娅说。

“是的,这不重要。可我不明白你这一个小小的女孩,为什么要往鱼池里走去,那很危险。你本可以站在我这里的,在这里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在水里畅快嬉戏的鱼儿。”

“我看不见鱼池。”

波亚狄尔微微一愣:“我不明白。”

“我是个瞎子。”加西娅平静地说。

波亚狄尔看着加西娅那双美丽的眼睛,深不见底,空洞的眼神里却隐射着若隐若现的黑色光芒。“我很抱歉。”他说。

加西娅轻轻一笑,摸索着在鱼池边坐下,将双脚放入水中,感受着清爽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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