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赛,被后人普遍认为是今后大陆风云变幻的开始。相信现场的观众中,也没有多少人会料想到,这场比赛对决的双方,将在今后的十年内推动整个大陆的走势,而两人一生数不清的恩怨纠缠也正是从这场比赛开始。后世讨论最多的一个话题,如果这场比赛胜者和负者易位,今后的大陆将会怎样向前发展。然而,在这个问题上两人的看法却是惊人的一致,这场比赛的结果无法改变大陆的未来,因为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
决赛仍然在比武馆举行,原本亚瑟也考虑过要象征性地买一张门票来看自己的比赛,但听说这次比赛的门票达到了一千五百枚金币,他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相当于中等收入的官员一年的薪水,亚瑟甚至怀疑国王是不是在借这个机会清查国内的贪污情况。
和半决赛不同,观众席上并非座无虚席,毕竟出得起门票钱的人并不多。但这些观众却没有一个不是国内的知名人物,世袭的贵族,成功的商人,还有不少的高官,就连宰相菲利也陪着泰亚来看比赛了。若是平时,这些人中只要来一个都会被请到贵宾席。扫了一眼贵宾席,亚瑟才是真正感觉到了震惊。父王亲自来看比赛了!亚瑟很清楚自己父亲每天政务的繁忙,今天前来也不可能是为了消遣。唯一能让父亲抛弃国事来看比赛的理由,就是自己两个人的表现,已经引起了他的重视。
至于国王身旁,解说席上坐着的柯岚,亚瑟倒是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如果换别人来当解说员,恐怕就对不起这一千五百金币的门票了。并且想来,他也是在保护国王不被飞来的流弹砸伤吧?相信半决赛中那道剑气所有人都还是心有余悸。
扫视了赛场一周,亚瑟慢慢走到擂台上,仔细观察着对手。从前虽然听过尤萨的介绍,却也只是把帕克当作一个危险而并不可怕的对手。然而,当他真正站在帕克对面,看着他不带一丝感情的坚毅眼神,亚瑟不由心里一惊。若非经历过无数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磨练,他不可能有如此强劲的斗气,更不可能有如此的眼神。而支撑他活下来的东西,亚瑟从他眼中清楚地读了出来,那是仇恨,还有野心。亚瑟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掠过。
“他要对父王不利!”亚瑟早就预想过,帕克这次来兰特定然是要对兰特不利,可除了把兰特武院众多的学员打成终身残废之外,他究竟还会干什么,亚瑟却一直搞不明白。然而,看到他的眼神,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让他从心底打了一个冷战。若是让帕克获得第一名,成为了兰特禁卫队长,父王的处境不堪设想!今天一战,不管是为了父亲还是为了国家,一定要取胜!无暇再去考虑其他,亚瑟只是全力思索着对策。终于,一个专门针对帕克的计谋从他脑海里产生。
比赛即将开始,特邀解说员柯岚院长正在为比武双方做介绍。“今年的比武大会在一路的精彩和不可思议中走到了结尾,冠军即将在今天决出。站在我左手边的是帕克选手,从第一场比赛开始,就以超绝的斗气修为和狠辣的手段为自己闯出了金色斗魔的名声,而站在我右手边的是亚瑟选手,不可思议的魔控和神秘的行事风格,让神龙法师这个名字成为了街谈巷议的话题。尤其是那场精彩的半决赛,让这个名字更加耀眼。他们的真实实力,没有人能做出准确的评估,因为之前的比赛,两人都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让我们期待着在决赛中,他们两人之间的碰撞会擦出什么样的耀眼火花吧!”柯岚慷慨激昂地说着,不过恐怕这场比赛之后,所有在场的观众对他的敬仰之情,都会大打折扣了。
“开始!”裁判话音刚落,柯岚的解说声音也传来。“对于一般的斗士和魔法师之间的战斗,魔法师应该利用漂浮术带来的速度优势,竭力避免与斗士近身,而斗士则是利用斗气外放所产生的压迫力,争取同魔法师拉近距离。然而真正的高手对战时,这个法则却不见得永远成立。我从前就遇到过这种情况……大家还是先关注擂台。”
“金色斗魔释放出了强大的压迫力,甚至我在擂台外面都能隐隐地感觉到,然而神龙法师却依然保持着极高的速度在擂台上奔跑着。却不要以为神龙法师现在很轻松,为了避免被金色斗魔的气势所控制,神龙法师不得不保持着自己的速度,以艰难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但速度快,距离远,对魔法师来说却并非完全的好事。大家也看到了,刚才神龙法师连续的几个高级魔法,却都未能完全击中金色斗魔,也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为了营造气势,金色斗魔的斗气也在不停地消耗着。不知道谁会最先打破僵局呢?”
“神龙法师突然出奇招!他没有用高级魔法,而是随着身形的移动,不停地扬手放出了无数的初级魔法冰弹,刹那间,金色斗魔的身体四周仿佛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冰弹包裹住一样。这不由得让我们想起了半决赛中,漫天冻结弹飞舞的场面。然而今天的情况却不相同,对于有着强大护体斗气的斗士,初级魔法微弱的杀伤力对他起不到任何威胁。不知道神龙法师这个魔法中暗藏了什么样的玄机?”
帕克几乎没有阻挡,而是任这些冰弹和自己的护体斗气相撞。当他被漫天的冰弹淹没的那一刻,才猛地发现不好。虽然他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可那些冰弹却爆出漫天的冰雾,阻挡了他的视线。他并非魔法师,无法通过魔法元素感应到亚瑟的所在。
“绝妙的魔法使用!”柯岚激动地大喊着,“现在擂台上,金色斗魔的身影已经完全被冰弹爆炸产生的冰雾包围,而我们可以看到,神龙法师已经停下了身形,站在擂台的一个角落,双手飞速结印,不知道他施放的是什么魔法?”
“漫天的冰雾仅仅维持了片刻就完全消失,金色斗魔高举起斗刃,向着神龙法师的方向冲了过去。然而冲到一半,却仿佛撞上一个实质的东西一般被弹开!大家请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神龙法师所施放出来的,正是风系禁咒,风幕!”
“又是一个禁咒!冰系禁咒暴风雪!大家可以看到,擂台上铺天盖地的冰锥落了下来。若是普通人,被任何一颗冰锥击中都必死无疑!然而金色斗魔却只是用斗刃挡开一些袭向致命部位的冰锥,数颗冰锥击中金色斗魔的身体,却被他强硬的护体斗气全部弹开,自己没有受一点伤!金色斗魔此刻也并不轻松,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下,他的斗气消耗是巨大的,只要神龙法师在风幕里面维持着这个魔法,他的斗气有用竭的一刻。大家可以看到金色斗魔正在疯狂地攻击神龙法师布下的风幕,就是为了尽早脱离困境。”
“神龙法师的风幕已经被攻击得千疮百孔,但他专心维持着暴风雪,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修补风幕。不知道风幕被攻破的那一刻,屡次创造奇迹的神龙法师,会用什么样的招式克敌制胜呢?”柯岚的话语点燃了所有观众的激情,他们疯狂地喊着神龙法师的名字,场上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然而,帕克的攻击却于此时停止了。他的双手紧握,慢慢张开,金色的光芒在他双手之间闪烁。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一般,他将双手向前平推,一道金光脱手飞出!
“半月斩!”柯岚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三个字甚至冲不出喉咙。这是威廉总统自创的绝招,当年他正是用这一招全歼泰勒禁卫军,推翻了原来的泰勒王国。这个金色斗魔和威廉总统究竟是什么关系?金色的斗气呈月牙形地向前推进着,毫不留情地摧毁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风幕,平推而去!神龙法师刚刚停下暴风雪的施放,已经没有时间再施放一个高级魔法阻挡半月斩的前进。半月斩笼罩了他所在的整个角落,就算速度再快也是避无可避!而如果击中,就算有风盾防护,击出场外是必然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柯岚居然开始为这个不明底细的神龙法师担心起来。
台上传来一声巨响,然而柯岚预想中的事情却没有出现。只见亚瑟身上泛起了金色的光芒,和袭来的半月斩正撞到一起,晃了晃,却还是稳住了身形。柯岚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继续开始他的解说。
“刚才为防止意外发生,金色斗魔抢先出招。这招看起来和普通的脱手刀相似,却是面杀伤,让人避无可避。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神龙法师居然是一个魔斗士!他用护体斗气接下了这一击!然而,片刻的停滞已经让金色斗魔来到了神龙法师跟前。两人同时召唤出斗刃,开始了刀法上的比拼!”
“两人的刀法同样精妙,但神龙法师的斗气修为却远不如金色斗魔,大家可以看到,他尽力地避免着与金色斗魔在斗刃上直接相撞,因为这样会把他的劣势扩大。可就算如此,在金色斗魔一刀快过一刀的紧逼下,两人的斗刃还是相撞了数次。神龙法师的斗刃颜色已经开始变淡了。刚才一不小心陷入缠斗,他已经脱不开身用自己擅长的魔法攻击了!”
“几十招过去,神龙法师已经陷入绝对的守势,虽然他的脸上仍保持着往常的平和和从容,可刀法却渐渐乱了,破绽也渐渐多了起来,有几次金色斗魔的斗刃几乎打到了他的身上!莫非他真的就这样被打败了吗?”观众席上,无数的人忘记了一切,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疯狂地大喊着,想用他们的声音为他们所崇拜的神龙法师增加一分胜利的意志!
“怎么会?”柯岚不由自主地大喊出来,金色斗魔居然没有留一丝护体斗气,把所有的斗气都放到了手上的斗刃上!这一下若是击中了亚瑟,就算他有护体斗气防护,唯一的下场却也只能是就这样被劈成两半,柯岚甚至不敢再看!观众席上震天的喊声仍然在继续,他们不知道即将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怎样的惨剧!
亚瑟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他伸出本应是空着的左手,向帕克凌空一拍!变故突生!
观众席上的表情,充满了震惊和不解。明明刚才是神龙法师被金色斗魔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怎么会反而是金色斗魔被击出场外?求助的目光纷纷投向场外解说的柯岚。
柯岚却也只能是苦笑,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软反倒错过了最后一击,他还真不知道这个诡计多端的神龙法师究竟用的是什么方法,在如此的险境中反败为胜。
看着柯岚尴尬的样子,亚瑟突然产生了一种捉弄他的冲动,假装没有看见他的目光。直到柯岚的眼中露出了哀怨的神色,他才微微一笑,轻轻抬起左手,手上有电光闪动。
柯岚仔细思索,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他脸上现出了震惊的神情,对着台下开始解释。“神龙法师的斗气修为不如金色斗魔,我原本还以为,和金色斗魔比拼斗气是他一时失手而无法脱身的结果。然而,我刚刚才明白,原来这根本就是他设下的圈套。那时,我们都关注于他们精彩的打斗,却没有看到他空着的左手在做着些什么。单手结印释放电网,神龙法师的魔控固然震撼,可更令我震撼的却是他的心机和胆识。”
“获胜者是亚瑟·武!”裁判宣布道,亚瑟环视四周,轻轻挥了挥手,接受着观众的祝贺,可额头上却渗出了冷汗。从最开始的魔法帐幕拖延时间,之后用暴风雪削弱他的斗气,然后在比拼斗气的时候装作气力不竭转入守势,最后故意卖破绽给他。任何一步都有出现意外的可能,尤其最后一步最为凶险,亚瑟完全是通过推测他的心理才做出的这个决定,还好,他推测对了。
台下的帕克脸上却显出黯然之色,除了自信受挫,恐怕还有计划失败的原因在里面吧。亚瑟嘴角出现了没人察觉的微笑,看样子父亲这一劫是躲过去了。他正想离开比赛场,回家养足精神以参加第二天的颁奖仪式,国王却突然说道:
“你们的表现让我震惊,明天的颁奖仪式,我希望你们都能到场。”
听了国王的话,亚瑟真的差点冲上贵宾席捂住他的嘴。莫非颁奖仪式上,自己又要心惊胆战地过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亚瑟就来到王宫前面的广场,颁奖仪式就在这里举行。国王还没有出现,也没有看到帕克。和前一天的比赛不同,颁奖仪式并不限制任何人进入广场,只是在广场上划出一小块区域作为举行仪式的场所。而这块区域外,无数人一夜没睡,等待着自己心目中偶像的出现。亚瑟从人群中突然出现进入场地,旁边的卫兵刚想拦阻,但看到是他,马上单膝下跪做迎接姿态。周围的人群也发出了欢呼声,场边的卫兵差点没拦住狂热的人群。
等待了片刻,拥挤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帕克身上散发出仿佛带着冰寒的气势,没有人能靠近他三步之内。走进场地,他冷冷地盯着亚瑟,亚瑟平淡地回望着他。
时间到了,王宫的大门打开,国王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侍卫,然而如果帕克真的想对国王不利,这些侍卫起不到任何作用。看到国王的出现,危险的眼神再度出现在帕克的身上,空气中压迫力再次出现,看来他随时做好了出击的准备!亚瑟也将护体斗气运满全身,通过空中的魔法力量锁定着帕克的一举一动。
“颁奖仪式开始之前,有一件意外之喜。武士联盟观看了你们的比赛,为你们的实力所震惊,特别提出免试授予你们九阶武士的称号。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跟他们要来向你们颁发的权利哦。”国王身边一个侍卫递过一个托盘,上面是证书和勋章。
亚瑟单膝下跪从国王手里接过徽章,却看到国王眼中露出了惊讶神色。其实这个动作完全是从前每天早上向父亲请安所养成的习惯,但事实上,一般有强大武力的武士都对王权之类的东西不屑一顾,对于国王可能会有一些尊敬,但绝对没有像他这样行此大礼的。莫非是提前向自己宣誓效忠?看到国王的神色,亚瑟略一转念就明白了他的想法,还好台下的人没怎么注意,看来这下得用什么举动将自己这个身份同国王之间的距离拉远才行了。
不过最令他无法想象的是,他的这个举动却让帕克不知所措。这个意外彻底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向国王下跪。他眼中的神色一变再变,终于挥出一掌,一阵猛烈的狂风夹杂着强硬的斗气向国王飞去!却不知他神色的变化早已被亚瑟看在眼里,在他出招的片刻早已飞身上前,双手轻挥布下几道风盾,挡住了这个对国王来说可能是致命的一击。不过还有一些斗气击中了亚瑟的身体,他身上的护体斗气金芒闪耀,后退了一步。帕克一击未成,冷哼一声,转身离开,甚至没有取那个九阶武士的徽章。
台下不明内情的人们自然而然地以为,是金色斗魔不甘在比赛上输给神龙法师,在颁奖典礼上发难,两人过了一招,金色斗魔没有占到便宜,自尊心受挫,于是退走。但台上的国王却清楚地知道,金色斗魔的那一招根本就是向他而发。
“这个神龙法师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金色斗魔要趁机刺杀我,还提前帮我挡了一招?看样子他心底向我,若是能为兰特所用……”国王想着,不由得提前问了出来。
“好,真是年轻有为。你是否愿意在兰特担任禁卫军统领一职?”
“不,陛下。我的目标是游历天下,挑战各路强者,提升自己的修为,恕难从命。”这句话从他嘴里冷淡地说出,几乎没带什么恭敬的语气。事实上,他是故意在用这种语气拉开和国王之间的距离。
“也好,传我的命令下去,神龙法师拥有等同于钦差大臣的权利。”
台下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不知道兰特国王为什么会对一个不明底细,而且明显不愿意为兰特效力的人如此青眼有加。
仪式平淡地进行着,只是亚瑟脸上的表情却一直那么冷淡,连冠军的权利,向国王提出的那一个要求也被他推掉。终于在亚瑟感到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仪式结束了。
“陛下请您去王宫小坐片刻。”亚瑟正要离开,国王身旁的一个侍卫走了过来。
亚瑟考虑了片刻就打定了主意,毕竟他自己也有话要对国王说。“那就请您带路吧。”
这还是亚瑟离开王宫之后第一次回来。在这里度过的日日夜夜重又出现在他的脑海,甚至那些很累,很枯燥的培训,再次出现在他心中时,竟然也充满了怀念。神形恍惚地走进父亲的书房,父亲就像往常一样,坐在堆积起来的公文后面。看着父亲操劳的身影,亚瑟没由来地一阵心酸。若是自己真的有心无力也就罢了,自己并非能力为父亲分忧的啊,可现在却不可能了。愧疚之情涌上了他的心头,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
“你来了?快请坐!我还担心你看不起我这个老头,不会接受我的邀请呢。”国王从公文中抬起头来,微笑着说,只是亚瑟却无法从这微笑中看出什么真诚。
看到国王演戏一样的表情,亚瑟猛地惊醒,对啊,自己现在可是在扮演着神龙法师的角色,别演砸了。
“陛下的命令,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平民,又怎么敢不从呢?”亚瑟的话语里带着一点嘲讽的语气。不知道国王为什么会对他如此信任,把所有的侍卫都派走了,周围没有半个人存在,也没有人会理会他言语上有什么不敬了。
“别这么说,你毕竟救了我一命,倒是我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呢。”国王仍然在客套着,不过亚瑟听着自己的父亲,用这么客气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反倒感到一阵难受,不由得打断了他的话。
“陛下有什么话要说,就快点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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