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间变得很单纯。我开始想方设法刻意去忘记冷婷,因为往往在毫不经意间,哪怕是稍稍的喘息,冷婷女神般娉婷袅娜的身姿就会悄然而至幽幽飘摇在我眼前,我便像被催眠了一样露出呆傻的笑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车子停下来,司机用白话回头说了句“落车啦!”我怔怔地看他半天,看得他露出紧张来,我恍然大悟间拿出一张钱递给他下了车,手里还握着手机,翻找郑眉的号码。
“喂!找你的钱!”司机将几张票子伸出车窗,奇怪地看了我两眼,说了句“唔该噻!”启车走了。
在帝豪酒店门前的空场上,我呆呆地翻着手机号码。冷婷走了冷婷走了!别去想了萧寒!眼泪倏地淌出来,——我还是找不到郑眉的号码。
走到过街天桥咚咚响的钢制台阶上我坐下来,拿着手机突然丢失了记忆般绝望地哭起来。这时冷风袭袭掠过,身体伴着哭泣不由自主地颤抖。我感觉到了夜半的深圳在秋深的清凉中对我庄严注目,而来回上下阶梯的人似乎谁也没发现旁边窝着个傻孩子似的东北男人。
郑眉的号码就保留在手机中“已拨电话”的页面上,姓名栏只显示出一个“郑”字,我按下发射键。
那边通了,郑眉的声音:“小寒,是你吗?”
我打了个哆嗦,抖着声音:“是,是我。”我开门见山,“关于钱的事……”
她沉静少许,说:“很急吗?我准备明天派个人送到你那里去。”
“嗯……不算急的。我……”眼泪又流出来,“我……”
“怎么了小寒?是不是病了……”
我抽下鼻子,忽然间茫然四顾,又什么都忘了。我像个学龄前的孩子似的尖声说:“你知道么?冷婷死了!”
那边惊讶地喊了起来:“什么?谁?”
我一下子哭得稀里哗啦,“冷婷!她出了车祸……”
彼德开着辆丰田吉普车和郑眉寻找到帝豪酒店,两个人慌慌张张下了车把我架回车后座。
我们在一家酒吧坐下来。我像喝醉了酒,浑身乏力。郑眉给我要了杯喜力水,坐到我身边,彼德面色凝重,担心似的看着我。我情绪稍微缓和下来,我知道现在我一阵阵潮涌起来的无法抑制的悲恸来自于重创之后的孤单,很想找人倾诉博得同情。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子,纵是表面表现如何地坚强或刚烈,当悲哀猛然袭来时,内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徒然间放大占据了你身体的全部,你就像只孤立于风中的衰草无依无靠,这时候任意一点点小小的打击,都是灭顶的!
此刻,我明明知道我决不应该在郑眉与彼德面前又哭又闹的,这是种可笑的让人看不起的行为,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太需要有人陪着我了。他们俩就像家长,看着身旁这个走失了的孩子。
我长长吁出口气,盯着桌脚,那副模样应该是可怜无助的。
“能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吗?”郑眉轻声问,“冷婷她……”
我已镇定,沙哑地说:“一周前,也就是我们在家乡西餐厅吃饭的那天,她在深南大道上被车刮倒了,两天后抢救无效,去世了……”
她和彼德倒吸口气。彼德伸出手抚着我的胳膊:“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我冲他笑笑:“谢谢你们,其实,这几天我的脑子有些乱,刚才给郑眉的电话里不该说这些的。”
“不是你说的我们是好朋友吗?”郑眉说,“你应该早些告诉我们的。”
我苦笑:“又能有什么用呢?这件事每告诉一个人就多增加他的负担,毕竟是件悲哀的事啊。”
“下葬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彼德诚恳地说。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