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妈悄悄地来到“5号”的身旁,“老哥,这次亏了你了。”
“祥支书,还不是多亏你带人修了这条隧道;这真是一条很好的避难的防空洞啊!”
“5号”吸了口烟,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猛地掐灭烟头,“不好,那三个红卫兵还在大队部;川保山会计带两个壮劳力和我去救人。”
“我不去,我烦他们,他们批斗你,你还救他们;何况是他们自己不上来的。”川保山来了情绪。
“他们也是按党的政策办事;我们是党员,要相信组织;现在不是讨论这事的时候。快随我去救人。”“5号”带头冲入了雨水中,一个趔趄,滑到了,又爬起来……
“川保山带人快去,”祥妈下了命令,“要照顾好‘5号’”。
川保山带两个小伙子冲进了雨水中,扶住了“5号”;一路找寻,不一会儿发现了泡在雨水中打旋的三个直喊救命的红卫兵,用树枝拉住使劲拽了上来……
大暴雨一直下了一天一夜,祥川坡淹了……
好多洼地的民房坍塌了;大队部的粮仓被泥石流冲塌,掩盖的一干二净,大队部泡在了一片汪洋之中只见顶盖……
三个红卫兵什么也没说,天亮雨一停就灰溜溜的被来车接走了……
“5号”又和大家投入到抗洪救灾的行动中去了……
半年后,祥川坡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喧闹。
经祥妈提议,大队几个干部一碰头,“5号”被照顾专门看管大队的耕牛。此时大队分来了几个知青,包括上县中的祥广山,还有花文娟、刘翠花等几个人。几个知青专好偷看那“反革命”,看他如何反社会主义,可看到的仅仅是那“反革命”如何铡草、拌料、喂牛、饮牛、给牛洗澡……
有时看到他停下手中活,呆呆地靠坐在牛棚栏边,遥望着天空,目无表情,不知想什么?可他干咳的毛病一直很厉害……
祥妈有时带几个知青去牛棚看望他,他马上站起来,像迎接首长似的,挺着倔强的身板,嘴里喊着“支书”;祥妈和他拉家常,他总是呐呐地不说话,干着活干应合着,不是淘草喂牛就是铲牛粪。
有时祥妈问急了,他到底是什么人?不能光有号没有名;他则低沉着头一个劲的抽烟,呛的他直咳嗽;最后才无奈地说:“大妹子,我是一个靠边站、挨批斗的人,不告诉你是不想连累你;我们都是党员,要相信组织。”说完,站起身,不声不响的依然干他的活;和那次暴风雨指挥转移时的情景判若两人。
祥妈看他那身单薄的身子骨,干咳的有时直不起腰,不忍心,有时给他端去一盆煮熟的银杏果,劝他吃,并对他说银杏果是止咳的,他先是犹豫了会,看了一眼祥妈那温和的目光,忙抓过两把放入自己破旧的衣袋里,怕被公社派的宣传员发现,说他私自接受社员的财物,不好好接受改造;感激的看了祥妈一眼,说声“谢谢,我留了两把,其余的拿走吧”。
“山上产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留着闲嗑,清肺止咳,对你的干咳有好处。”祥妈同情地说,并把银杏果给倒在他床底下的木盆里;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一连三年,祥川坡的社员在祥妈的带领下,白天下地干活,晚上作息,倒也相安无事。
“5号”表现很好,十几头耕牛喂的身壮膘肥,很尽职。这三年,吃银杏果治好了他的干咳,他脸上逐渐有了笑模样,偶尔还和社员唠唠嗑。
劳作的余暇他也会去凭吊一下烈士陵园;有时在那棵银杏王树下静静地观望、沉思,他很欣赏银杏王的大气和雄魄;有时也去观拜一下“禚氏宗祠”,揣摩她那远久的历史渊源……
可不幸的事,又在祥川坡发生了……
三年后的一天,一辆大卡车直冲祥川坡,从车上跳下三十多个红卫兵,这次由省里专人带队,听说还有更厉害的上级人物,一路上喊着口号。
“打倒反革命。”
“打倒汉奸。”
“打倒卖国贼。”
“打倒资本主义当权派。”
…………
恰巧“5号”正在祠堂观拜,那群红卫兵小将直扑祠堂,一把揪住“5号”,把一块写满标语打着红“X”的大牌子挂在他的脖子上,刚想推走,不知哪位红卫兵小将突然说了一句,“怎么这里还有如此大的祠堂,破四旧。”
一呼啦三十多人直冲祠堂,一阵打砸;第一进院,亭子里的石碑被拦腰砸断;第二进院的拜鼎给丢在了地上,刚想拆砸祖宗雕像时,此时祥川坡的社员们涌了进来,一齐拦在了雕像前面,手里都拿着正在山坡上干活的农具,铁锨、铁铲什么的,怒目而视。红卫兵被这种气势吓呆了,退了出来,揪着“反革命5号”游行去了;气的看祠堂的老头直骂“不肖子孙”。
游行队伍,押着“5号”,喊着口号……
“造反有理。”
“打倒牛鬼蛇神。”
“打倒反革命。”
“打倒汉奸。”
“打倒卖国贼。”
…………
斗志昂扬,并不时地伴随着一阵拳打脚踢,“5号”被打倒在地,脸上流满了血迹……
看样子,这次游行不同寻常,他们要下毒手了。
“不要打了,要死人的。”祥妈扑上前去,护住了浑身伤痕、血流满面的“反革命”。
大概红卫兵小将也怕斗死人,弄出大乱子不好交代,在社员的逼视下就势收了场,走进大队食堂,一顿大吃二喝,吃完喝完开车走人……
晚上,“5号”躺在牛棚里,爬不起来,祥妈和大队干部来看他,他苦笑了笑,摇摇头。
“大妹子,你我都是党员,我们要相信组织……相信组织……没事,一切会过去的……”
祥妈含泪和几个人走了出去。
祠堂被修理了一下。
又一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5号”仍然在祥川坡淘草、喂牛、遛牛……
仍然在“祥川精魂”的英雄纪念牌下凭吊那二十四名烈士……
仍然在遒劲的银杏王树下沉思……
仍然在古朴的“禚氏宗祠”的祠堂前追怀她的不平凡的历史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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