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设在办公桌头的内部通话器的鸣叫，打断了霍华德少将的思路。想到自己在进办公室之前曾经交代副官，除非紧急军务，否则不许打搅，看来是又有事情发生了，‘咳~~反正这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有到是‘债多不愁’，早点知道也好早做打算。’想到这里，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少将按下接听键，用回归平常的语调询问，“什么人？”
“报告将军，是欧阳参谋，他有关于追击部队的消息要立刻报告。”副官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来。
看来又是坏消息，霍华德想着，本来这种事情让值日军官报告就可以了，可大家都知道自己在气头上，只有欧阳可以不受牵连，所以只有是坏消息，才会让欧阳代理报告，“让他进来！”
片刻后副官打开门，一身整齐的欧阳走了进来。从空气清洁的室外进入室内，突然接触室内的浓重烟味，欧阳差点被熏了个跟头。
看到欧阳的窘相，霍华德心中升起一丝优越感和些许的快意，‘还是个小孩子啊~恩~这个棋子好好利用的话，一定会很有用的！’，“是不是追击部队进展不顺利？”尽管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但霍华德还是先提起了正经事。
“一般意义上，是的”一边强忍着鼻子中的不舒服，欧阳一边将一纸报告呈上。
一目十行的看完报告，又对数字部分扫了几眼后，霍华德不怒反笑，轻轻挥舞着手中的纸片，他对欧阳说，“不顺利？你认为这张纸上的内容的概括词汇是‘不顺利’？！”“砰”他猛的将手中的报告拍在办公桌上，“这叫‘失败’！可耻的失败！！”
不等欧阳答话，少将接着又说，“这帮蠢货平时嚣张的地球重力都拉不住了~一个个眼睛长在额头上，好象老子天下第一，残党都是纸糊的！！结果呢？！不过是执行个跟踪追击任务，不但不服从命令，肆意妄为，而且被一帮土匪流寇打的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这下好了，连本带利陪个精光~”
霍华德越说越气，随手将桌上的报告挥到地上，“咳！~~~~我手下怎么养了这么一帮废物！”
“阁下，战斗打成这样，也不都是我军的错啊~”犹豫了一下，欧阳还是决定说两句。
“噢？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看到霍华德少将忽然来了兴趣，欧阳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说了下去，“从幸存的班科队长的叙述来看，飞飞部队是被一个小队以上的敌MS伏击的。对于飞飞这样的部队来说，这种实力的敌人基本是无法逾越的障碍。我个人认为大家已经尽力了，仗打成这样。。。不是大家的错。”咬牙坚持着说完最后一句，欧阳偷偷的看着霍华德少将，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这老头子对于自己的看法是否满意----或者说，自己的胆大妄为是否激怒了他---，他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用词和所涉及的因素，例如，他略过了“命令下达仓促，战斗准备不充分”这一条，因为造成这个重要的失败原因的始作俑者，就是面前的顶头上司。
“恩，继续。”出呼意料，少将没有表态，而是一脸饶有性质的看着欧阳，并催促他继续讲下去。
狠狠心，告诉自己，既然已经开始了，就索性说到底，何况老头子和反映还算是正面的，“至于MS小队的遭遇，只能说他们不幸，碰上了对手中的高手。从劳伦斯所带回的零星资料看，对方一台MS从出场到解决我方3台MS只用了不到3分钟。我想，这种实力上的差距，的确不是我们的驾驶员努力作战就可以弥补的。。。。。这是非战之罪。”
“坐吧。”出呼欧阳的预料，霍华德少将并没有急着表示对他的看法的意见，而是将他引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然后，不理充满疑惑的欧阳，霍华德走到短几边，倒了一杯酒，靠在写字台的一角，慢慢的品尝着。
好一会，似乎终于从酒中找到了灵感，霍华德缓缓的开口，“作为一年多来第一次象样儿的战斗，我并不是很看中这次战斗的结果。”看着满脸意外的欧阳，老头子又接着说道，“当然，能胜利最好。但是作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规模战斗，胜利和失败都不是我所在意的。我所在意的，是过程。”
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让欧阳有个思考的空间，霍华德微微抿了一口杯中之物，继续说：“相对于结果，过程是一种比较独立因素。在现在这个追求结果的时代，很多时候过程都被忽略了。可必须注意的是：结果只是暂时性的和片面性的东西，而过程则可以告诉我们很多更有指导意义和实际性的事情。”
轻轻的叹了口气，“用错误的方法打硬战争，比失败更糟糕。而仔细分析失败的过程，则可以了解自己的不足，以便在下次的交锋中改善。”说到这里，老头子自嘲的笑了一下，“我这么说，你大概觉得是又回到中学课堂上，听着老师无聊的说教了~不过，事实就是这样，我们是联邦军，强大的联邦军！一两场战斗的失败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根本性的问题，只要有时间和空间，我们总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说到这里，少将配合似的将杯子举了举，不过很没有诚意就是了。
“具体说到这次战斗，我已经说了，我并不介意失败。----我知道你在给我留面子，没有指出我下达那么仓促的出击命令是导致失败的重要原因。但我本来就不介意他们能否胜利----”说到这里，霍华德假装没看到欧阳眼中震惊的深情，“我需要的和在意的正是过程，而我生气的也正式过程中出现的问题！”
“你说飞飞部队的失败是因为敌人的优势兵力，没错~面对那种实力的敌人，就算飞飞部队再多一倍的兵力也一样无济于事。但是！”强调的语调让欧阳知道戏肉就要开始了，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听着接下来的部分，“战斗过程中所体现的问题，就绝对不是简单的一句‘实力差距’就能带过的了！”
“你看看整个战斗过程，从指挥官到士兵，都把它当成一场轻松的游戏！根本缺乏一点危机意识！这是在打仗！我们的对手也是有智慧有武器的人！~~”无奈的摇摇头，“懈怠了~两年的和平生活让大家又忘记战争了。6月份的清剿行动简直就是一场武装游行，以这种精神状态去进行清剿作战，怎么可能能抓住那些都躲成了精的吉翁残党？！”
“精神上的懈怠就会滋生行动上的愚蠢！~你看在战斗中士兵的行动~简直是一帮该死的产业工人！丝毫没有积极的进取精神，完全按照指挥官的安排机械执行。根本没有一点的战术灵活性和主动性！这是在打仗，不是在工厂里磨洋工！你看，完成任务的单位竟然就在战场上舒舒服服的观战！观战啊~他们难道以为那是在看戏吗？！！”大口的饮下一口红色的液体，气愤的老头子接着说道，“士兵愚蠢还有救，可指挥官愚蠢就是灾难了！”
“您是指班科上尉？”欧阳小心翼翼的答话。
“就是那个虚有其表的废物！我早就该知道，一个靠履历吃饭的家伙是干不成什么大事的！”
“可是。。。他的指挥还算妥当吧？毕竟，他并不可能预先预见到敌人的埋伏”
“妥当！该死的妥当！教科书式的妥当！！你看他整个攻击安排，简直就是教科书上战术演示的翻版！丝毫不知道根据战场情况灵活运用战术，更谈不上周密的考虑实际运用中可能发生的意外以及应对措施！对于敌人反常的行动缺乏重视，对战场的情况没有进行侦察，兵力运用缺乏弹性，思考问题过于理想化和单一化。这那里是致关重要的战地指挥官，简直是应付考试的小学生！你说他不可能预见到敌人的埋伏，可他应该考虑到这种可能性的！他是在远离基地，缺乏支援的情况下作战，充分考虑到发生各种突发事件的可能性，这不是谨慎，而是一个带兵的人在战场上所必须做到的。他可倒好，直来直去，眼里只有那台诱饵，脑子里只有命令内容，这到简单~可如果打仗真的这么简单，要前线指挥官干什么？安个通讯器或者战术电脑不就完了？~”
“我参加过0079年的那场大战，在那场战争中，对手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不是先进的MS，而是普遍存在在基层士兵和军官中的，旺盛的战斗yu望和战术主动性！即便是一个小队长也敢在我方的优势火力下组织积极的反击，普通士兵也乐于动脑子寻找我方战术上的不足。这种充满活力和挑衅性的基层与我们的死板和僵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然，最终我们还是凭借着整体的巨大优势将敌人打败了~可一种奇怪的现象贯穿了整个战争的中后期：小规模战斗总是我们吃亏，中等以上规模战斗则通常是敌人倒霉。”说到这里，霍华德停顿了一阵，似乎在回味着当年的惨烈战斗。
“也难怪他们不服输，到现在还有不少人不肯放下武器，大概就是觉得我们是靠数量而不是实力赢得那场战争的吧~”这话也只能出自霍华德的口中，如果欧阳说出来，那少不了要去宪兵部喝咖啡了~“可是战争已经结束两年了，今天的战斗说明，我方的基层部队还是一团糟！甚至更糟----当年起码还能认识到自己在战术上的不足，现在连这种自知和谨慎都没有了----而显然的是，敌人可没有因为两年的游击战而把工夫撂下。此消彼长啊~”后面的话，连霍华德都顾忌的没有说出来，屋子里又陷入了安静中。
“这么说，MS队的表现还不算太糟糕。”欧阳小心翼翼的打破沉静，“从战斗记录来看，作为副手的劳伦斯少尉几次提出了正确的建议，必要时也能距理力争，但执行时却能坚决的执行指挥官的指令---就算那指令他是反对的----。”
“恩~能做到这一点，说明我们的部队起码还是有救的~很多参加过一年战争的老兵，过去不被重视，现在则是发挥他们能力的时候了~”
“哦？”
“看看这个”霍华德将一桌上的红色卷宗递到欧阳手上。
“这个是？”作为参谋，欧阳是看过《秋闱》计划的，可手中这份《秋闱》计划却明显和他看过的不同。
“这是修改后的秋闱计划。或者说是《秋闱》计划的B方案。这个计划和前面的计划最大的不同是兵力运用侧重点不同。原方案突出使用空军配合步兵进行清剿，基本思想还是战前那一套，但是现在，由于敌人的机动战士部队已经暴露出来了，彻底消灭这些机动战士，就能有效的打击敌人的信心。所以，新的方案中将我方机动战士的运用取代了步兵。”
“您想通过MS之间的战斗决定胜负？”欧阳有些意外，目前MS方面明显的是敌人的人员素质占上风，为什么要冒这种险呢？
“不完全是。我想让我方的机动部队给敌人发出一个信号，MS战的信号。而自负于自己MS运用实力的敌人一定会回应的~同时，一年战争也证明了，MS最好的对手就是另外一台MS。我没必要舍近求远。”
‘就是说己方的MS部队被你当成诱饵了？’欧阳心里想着，但是嘴上却说，“那其他部队呢？”
“面子工作还是要做的。其他部队按原计划行事，空军负责战场遮断，步兵负责清查目标区域的居民点，将那些本地的残党同情者和敌人分隔开来，这很重要。”一口干掉杯中剩余的酒液，霍华德总结似的说着。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犹豫了一下，欧阳还是决定将一开始就存在在心中的问题说出来，“为什么将这些告诉我？我只是个参谋，没有资格在这个时候就知道这些的。”
“呵呵呵呵~~~”霍华德对欧阳的疑问报以愉快的笑声，从一边的雪茄盒中取出两根雪茄，将一根递给欧阳，自己熟练的处理着另一根，“因为你的天赋和责任感。我并不在意你有个显赫的背景，但我很在意你本人。你还年轻，没有被官僚空气污染，也没有丧失前进的动力。同时，在你这个年纪上能有这样的眼光和能力，也是不多见的。既然你有这样的条件，我当然要充分的帮助你发挥你的才能。我老了，再干不了几年了。但是战争并没有结束，对联邦军来说，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呢~到时候，就需要一批像你这样的新生派来力挽狂澜了~所以说，帮助你尽快成长，这对你自己和我们的事业都有好处~这种解释，你满意了吗？”
“谢谢司令的栽培！”欧阳显然被老头子的推心置腹所感动，一时激动的面孔通红。
“好了，你先下去吧~把我说的再好好消化一下。”霍华德显然很满意欧阳的反应，和善的让欧阳离开。
“噢~还有一点。”在欧阳走到门口时，老头子又叫住了他。看着一脸不解的欧阳，他摇了摇手中的雪茄，笑着说：“你会喜欢上它的，但别上瘾。它可比毒品还贵~”
看着离开的年轻人，霍华德轻轻舒了口气，‘开始看来还不错，什么时候进行更进一步的接触呢？必须要快，但不能操之过急。。。。。’随着雪茄的一明一暗，少将又渐渐的沉浸在了烟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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