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炎黄（2 / 2）

“恩，让我想想！好吧，同意。”她说完后，高兴地拉着我，向洞里跑去。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几千年后，人们还是管“新房”叫“洞房”，原来是这么传下去的。我就这样在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夜里，在洞房里跟轩辕妮成了亲。我没有在“洞房”上加引号，是因为它是确确实实的洞房，有古老的木头燃烧着的温暖的火焰，还有烧焦了的动物皮毛的焦臭味儿，还有树叶裙子什么的。当然，最重要的是，还有怀里的美人……

我不知道我的成亲意味着什么，是意味着我过上了轩辕妮这个时代的幸福生活，还是意味着确确实实偏离了我自己的时代，在原本以为虚幻的时代里找到了真实。这到底是时间的错觉，还是我意识的错觉？

我成了族长的女婿，但却失去了姜央这个朋友。没办法，我只能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左右为难”的事情，从人类还是那种会爬树的动物时，也许便已经存在了。而作为一种极大的进步，我终于让轩辕妮穿起了麻布衣服，我不能忍受我的老婆整天不穿衣服在林子里跑来跑去。我也不得不承认，女孩子的手的确要巧一些——在我用麻好不容易给她弄了件“衣服”后，她自己学着做的第二件衣服，但我给她做的哪件比起来，做工已经精细了许多。更令我惊喜的是，我似乎默默地改变了一个时代：在一个月以后，部落里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有了那种用麻做的衣服，这让我非常的欣慰。

而烈山炎这家伙的确不适合做领袖，不过他很适合做内政。在他的努力下，炎黄部落的农业取得了很大的进展，他采的草药也很有效果，感冒什么的自不必说，就是痢疾之类的传染病，这家伙也能很好的控制，看来‘神农氏遍尝百草’倒是确有其事，而他也是乐此不疲。

由于炎黄部落的不断壮大，以及黄帝在阪泉战役后几个月里的一些小的战役，炎黄部落又兼并了附近一些小的部落。但是，也有一些顽固的部落不肯屈服，在经过了几次边境冲突后，黄帝终于下定决心征伐西北方呵尔泰山姬水流域的姬姓部落了。

在由长老组成的战前会议上，作为族长的女婿，我有机会得以参加。而且，族长因为我对麻布应用的贡献，经常就一些事情找我商量。而对于太先进的东西，我并没有给他介绍，因为我在一个智慧的领袖面前拿不出样品，是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姬性部落近来多次对我荤育地区的族人进行骚扰，杀了我们许多族人。各位长老对此次征发有何建议？”轩辕黄坐在大帐的中间的位置说道。自从麻布的广泛应用，不仅族人们不再使用树叶遮体，还利用麻布制作了许多帐篷，以弥补皮制帐篷数量上的不足。

作为纺织产业，我本来很想尽快将丝织业也建立起来，但是那些蚕根本就没法与进化了几千年后的蚕相比：产出的丝数量很少，而且很容易断，根本没法进行批量生产。但是已经可以对一些好点的品种进行筛选和小批量的生产了，织造技术的应用却很困难，只能将丝做成小点的纱锭，但是对于具体的丝织方法，却很难实施，原因是丝太细、太脆，用手工织造很难完成，还需要进行品种改良。所以，只能将丝线和麻线进行混织，其结果是，轩辕妮得到了第一张丝麻混织的“丝布”而非“丝绸”。而棉花的品种也很有限，许多棉花根本就只结果不开花。

“我建议将两三百个勇士组成一队，并在里面选出一个统领，由您亲自指挥。这样即能增加进攻的灵活性，也能更方便进行战术配合。”对于将部队营级化，我酝酿了很久。本来我想直接将现代的兵役制度引入部落，但在具体实施起来跟本行不通。比如设一个师，两三千人，把这些人直接交给一个师长什么的，那具体的指挥就比较麻烦，因为族长根本就不可能让太多的人拥有军权，如果弄不好，还会形成新的军事割据。所以从营级化开始，先慢慢让勇士适应军官的指挥，因为对于营级军官，族长是完全有能力控制的。

“你的想法很好，也很适合具体作战需要，既然管两三百人，就叫‘百统’如何？”轩辕黄就是轩辕黄，我还没说“营长”什么的，如果我说了，又要跟他解释什么叫营长，这还真不好解释。而有了‘百统’，以后扩军后，什么‘千统’、‘万统’就有名字了。

“这个名字很好，贴切！”我说道。

“不过，这里面有个问题，一是如何选出‘百统’，二是‘百统’的待遇问题。”他想问题确实敏锐，都想到军饷上了。不过从军队开始的这场变革，也许将改变他们的‘分配’观念。因为部落里还实行的是各尽所能、平均分配的原则。

“‘百统’可以由比武，或者让勇士推选产生，待遇的话，应该比勇士好些。”我不知道这样做行不行，因为我确实不想让古老的分配习惯，由于从军队开始的改革而崩溃。幸好地方上仍然是‘长老行政’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官”。

“好！就这么决定了，勇士不用劳动，但要经常练习搏杀。‘百统’的待遇，是勇士的双份。现在会议解散，长老随我去挑选‘百统’。”他的决策力确实有些惊人，而且在不知不觉间，促成了职业军人的产生。而我，已提前将军事民主制的管理方式引入了古老的氏族社会。那么，以后的历史将如何去写了？这是个问题。

“阳，你们的会开完没有？”轩辕妮这时已经在大帐外催我了。这个女孩很持‘家’。就是‘家’这个概念，也还是我反复说服她，才在几天前同意的，其实也就是弄个小帐篷，我们俩住。不然的话，她始终觉得和那些女人一起住才好。不过，在‘家’里住了几天，她就喜欢上了，所以常常叫我回家去。我出了大帐，看了看中午的阳光，又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我确实存在与一个我不理解的时空里，这今后的历史，或许已经在悄悄地改变了，这还是我几千年后学的历史吗？许多人说空间有很多层、时间也有很多层，象本书一样，我们只是生活在平行的一个时空里，可我到了哪个时空？

轩辕妮温暖的小手从我的手心传到了我的心里，我觉得暖暖的。我看了看他越来越成熟和漂亮的脸，我感受到了幸福。尽管在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很虚幻，觉得自己始终不属于这个时空。但轩辕妮是真实的，甚至她有点大起来的肚子也是真实的，那里面孕育出的生命，在历史上是否曾经真的存在过？或者他原本就是新的生命。

我真实地爱上了轩辕妮，爱上了这个要‘让自己做我的人’的女人。她没有浮华、矫揉造作，爱或者不爱都那样朴素，一如她身上朴素的，但却掩盖不了她风华的麻布衣服。

“今天阿爸选的那些‘百统’是不是你以前说的‘官儿’？”她问我。我感觉得出来她现在说话都温柔多了，大概是有了身孕的缘故。

“我们去看看吧！”我拉着她向那片空旷的开阔地走去。

我们到的时候，族长已经站在一块小高地上了。看着从炎黄部落联盟选出来的六千多名“勇士”。我知道他们将成为炎黄部落的第一支正规军，而轩辕黄也将进入一个新的准军事时代。

在选出的二十个‘百统’里面，有不少我熟悉的面孔，姜央和斧燧应龙也在其中。斧燧应龙是姜央的患难之交，是在烈山炎在与轩辕黄决战之前的一次征发斧燧部落的战争中，被姜央从蚩尤手中救出来的。

蚩尤是烈山炎的孙子，跟姜央年纪差不多而且两人又是从小一起玩大的，但是性格却跟姜央相去甚远。姜央刚烈，但却有仁爱之心，蚩尤却杀戮成性。后来，烈山炎的儿子也就是蚩尤的父亲在阪泉一役战死了。在两个部落合并以后，蚩尤带着杀父的仇恨，笼络了部分炎族人独自东去，到了荤育至九茶一带，太行山以东的广大地区，联合了当地强大的少昊部落，以及其他七个部族共同组成部落联盟，蚩尤自任联盟族长，并号称“九黎”。他网罗了少昊部落里一个叫少昊卫的人，这个人善制利器，战斗凶猛，帮助蚩尤部落联盟在多次征伐中征服了附近二十余个大小部落。

那天斧燧应龙被蚩尤捉住后，蚩尤将他拖在马匹后面跟随大队人马，但斧燧应龙始终一声未吭。后来，姜央多次恳求后，蚩尤才把斧燧应龙赐给了姜央。

大概是因为斧燧应龙的性格和姜央十分接近，所以从那以后两人成为了患难之交。

姜央看见了我和轩辕妮站在一起，眼神有些黯然。我看着他那样，心里也有些难过，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我们多半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可是我很爱轩辕妮，轩辕妮也很爱我，爱这种东西从它诞生的哪天起，也许便注定是自私的。

“你们，将成为炎黄部落最勇敢的勇士。今后，各‘百统’要听从我的直接号令。勇士们，要听从你们‘百统’的指挥。”轩辕黄有了些军事统帅的风范，虽然还略显稚嫩，但他在将来的战争中，一定会成为一个杰出的军事统帅的。

这次征发姬姓部落，一方面是扩大西北方的势力；另一方面，是为东击蚩尤部落联盟扫清障碍。蚩尤部落联盟，才是轩辕黄的心腹大患。在部队的改制上，轩辕黄确实很有一套，我本来只是对勇士的武器进行了些改良，加入了石矛、石钺、石戈、石殳以及远程杀伤性武器：弓箭。但是轩辕黄让不同的百统带领自己的勇士独立地使用这些兵器，这就客观上使不同军种得以形成。他还将弓箭队作为前锋，将石矛队作为主力部队，编制了较多的“百统队”。

这六千人的职业部队，数量虽然不多，但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从今天开始，所有勇士都驻扎在王帐周围，随时听从调遣。”我知道，这家伙在对军队的指挥中得到了一种快感，也许这种感觉，比战场上的胜利，还要使他兴奋，因为我能够看出，他眼神中一种叫做yu望的东西——征服的yu望。

我的“职业”仍然是做内政，所不同的是，我还得参与劳动。轩辕歧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天只知道跟着烈山炎讨论种子和草药了。烈山炎比轩辕黄大十多岁，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而轩辕歧伯更大，大概有八十多岁了。烈山炎也许是经常在羊头山菜药的缘故，人看上去很精神，而且不太管部落间的战争了。他见我对药理很有兴趣，有时还能提出一些奇异的想法，所以常常教我如何识药、制药和用药。不知不觉，我已经成了烈山炎的徒弟了。我发现原来的那些炎族部落的旧族，仍然很尊敬他，所以称呼他“炎帝”。他每次听到后，只是一笑置之，并不在意。只是，他知道我经常参加军政会议，所以常常向我问起蚩尤的情况。他听说蚩尤已经是另外一个强大的部落联盟的首领后很高兴，但听说蚩尤杀戮成性后，他的眼神有些黯淡。我想，他一定也隐隐知道了蚩尤联盟和炎黄部落的冲突了。

在对姬姓部落的征发战役中，烈山炎和姜央没有再随军了。他让我作为随军的医师，负责进行救治，而姜央则负责驻守部落、训练勇士，并听从轩辕歧伯的指挥。本来我给轩辕黄建议，让烈山炎指挥姜央驻守部落营地的。但轩辕黄说，姜央是烈山炎的旧部，蚩尤又是烈山炎的孙子，让他指挥他会有很多顾忌。

我随着轩辕黄和六千勇士一路向西北前去攻打姬姓部落。轩辕妮一定要跟我去，但是她已经快临产了，我让她别胡思乱想，好好呆在部落里等我回来。

这个时候，勇士已经开始在使用马匹了，不过这些马十分高大，但性子很烈，都是刚驯服不久的野马。我骑的那匹马是斧燧应龙帮我驯服的，全身雪白，十分漂亮。我看出他也喜欢轩辕妮，但不是姜央的那种喜欢。因为轩辕妮也喜欢他，觉得他很老实，轩辕妮还私下对我说，他想认斧燧应龙做弟弟。这匹马明着是送给我的，实际上，我知道他是觉得直接送轩辕妮不合适，所以送给了我。但是轩辕妮现在根本就不可能骑马，所以我便骑着它随队出发了。马的名字是轩辕妮起的，叫“雪龙”。

“如果没有麻布的广泛使用，部队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个季节进行征伐，我又得记你一功了。”轩辕黄在马上对我说道。

此时，已经进入了冬季，勇士们大多都是里面穿了两件麻布衣服，外面再罩上兽皮。马镫子，则是直接用兽皮做的。历史书上说，马镫子是很多年后才发明的，我看那些人太低估了古人的智商，因为第一个马镫子就完全出自姜央之手。

北方的姬姓部落，是高丽部落分离出来的一支。他们一直向西迁徙，到了关山以南的广大地区。但是后来受到炎族部落的驱逐后，又逐渐向西迁徙。在炎黄两个部落发生了战争后，都无暇顾及西迁的姬姓部落，使其在阿尔泰山的姬水流域得以立足，遂称姬姓部落。他们的新族长高丽姬是个女的，传说十分貌美，还很厉害。她不仅使附近的几个小部落归附于她，还与西戎部落联盟，进行物资交换，部落也逐渐强大起来。所以，姬姓部落成了轩辕黄东征蚩尤之前，在西北首先要扫除的障碍。

冬季的西北，异常寒冷。幸亏烈山炎防治冻疮的草药，取得了很好的疗效。部队渡过了大河之后，进入了一片广袤的森林，这些树木都是些落叶林，但是生长的十分高大，所以遮阴蔽日的。接着，又一直是阴天，还有两尺多厚的雪地，部队寸步难行。虽然森林里有很多猎物，部队的给养是有保障的，但是没有太阳，便很难在冰天雪地里分辨方向。我也是一筹莫展，因为六千多人长期困在树林里，是非常危险的。

这天，我来到轩辕黄的大帐里，发现他正在静静得看着自己的石钺。那石钺形状很象斧头，但是略短，略圆，通身漆黑。

“族长，让我看看你的石钺如何？”我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看吧！”他把石钺递给我，表情仍然很沉重，毕竟部队已经困在林子里好几天了。

那把通身漆黑的石钺，很象是一块磁铁矿石制成的，如果是这样，是不是可以做成指南石钺呢？

我让那些勇士们在那块坚硬的矿石中间钻出了一个孔。再将一跟树枝从孔间穿过去后，挂了起来，并弄了些猎物的油脂作为润滑济，那石钺还真能指着南方，可问题是那玩意儿圆圆的，我并不知道哪边是南方啊。幸好几天后的一个夜里，天气晴了一阵后，北斗星帮我确定了方向。

轩辕黄将那石钺架在马匹背上，带领勇士向西北赶了一天的路程后，终于走出了那片森林。

森林的尽头，一片广袤的草原映入了我们的眼帘，草原上的雪不是很厚，但向远方无限地延伸着，放晴了的蓝色天空因而显得异常温暖。六千骑兵催动着马鞭，向前面飞奔而去，我的雪龙马，长嘶了一声后，踏入了勇士们雄壮的马群。

转眼间，西征已快一个月了。我们在越过了大片草原后，终于到达了姬姓部落姬水流域的势力范围。但令我们感到奇怪的是，一路上，只有一些矮小的土房，但都空无一人，也并未遇到任何的抵抗。在未到达姬水流域时，我们的兵马还能一路猎杀一些狼和野山羊，但是到了姬水流域，却奇怪地没有任何的猎物。我隐隐觉得不妙，因为在这一湿润的地区，偶尔开始出现一些矮小的灌木群。这种地形，并不适合骑兵作战，更可怕的是，如果没有给养，这支远征的骑兵部队将十分凶险。

“族长，我们现在的食物只够吃几天的时间，而这一带的猎物多半被高丽姬驱赶走了。再这样下去，我们的食物将遇到很大的困难。”我将我的担心告诉了轩辕黄。

“我也正为此事烦恼，如果我们找不到高丽姬的主力决战，我们必须回撤，要是这时她从后面掩杀我们，后果将不堪设想。”轩辕黄对我分析道。

“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先驻扎下来，派出几小队勇士前去搜寻高丽姬的主力？再派一些勇士回我们路过的草原去猎杀一些给养。”我觉得如果继续这样盲目地找，耗费军力不说，如果不慎中了埋伏，将使我军险入绝境。

“不行，我们的勇士如果在此待命，将会锐气尽挫，不利于决战。况且我们从数量上来说，丝毫占不到便宜。”他的分析也有道理，不过我从他的分析中得到了些灵感。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试探一下敌人的机动能力。一会儿我们所有部族马队佯装回撤，但我们在入夜后分两路设伏，小队人马继续回撤诱敌。”我对轩辕黄道。

“恩，可行，不过不是佯装回撤，而是真正的撤退。”轩辕黄看了看远方覆盖着白雪的阿尔泰山脉，对我说道。

“斧燧应龙！”轩辕黄对身后的斧燧应龙说道。

“在此，族长有何吩咐！”斧燧应龙道。

“传令下去，所有勇士即刻回撤。”轩辕黄说道。

“回撤？”斧燧应龙显然有些不理解。

“是的，撤回炎黄部落。”族长重复了一次。

我并不理解轩辕黄的用意。我觉得至少应该试探一下姬姓部落的能力，看看我们部队新编制的实战能力。可现在他竟然传令回撤，这是不是佯退呢？我想。但又不好去问。

这一回撤，一直撤到了草原和那片大森林的交界地带。期间的这两天夜里，都有一小股前来骚扰的敌人，他们也是骑着马，并未对我我们进行大规模的进攻，只是砍杀了我们的一些战马。但那些勇士却被弄得整夜提心吊胆。而更可怕的是，我们到现在仍然不知道敌人的踪迹，我们看来不得不重新评估我们的对手了。

在轩辕黄的帐篷里，他正注视着一张羊皮，上面画了些图形，我知道这是他让斧燧应龙沿途绘制的作战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