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宝示意左右衙役将陶三斗乱棒制服,眨眼之间棒如急雹、扑面而至,赤手空拳、武艺不通的陶三斗肉体相抵,只持续一刹那的功夫便整个人力竭仆倒在地,而此时,眼见大势已去的向景则掩面失声、赫然呆坐,即便对王通宝有千番怨恨也已无力怒骂泄愤。
仰面朝天的陶三斗遍体鳞伤,见向景眼神呆滞,全然失了气节,他满腔抱怨在心头沸腾,忍着伤痛侧身高吼。
“景公,死也要死得其所,勿要让一群无耻小人轻视逞笑。”
向景只顾着痛声哭泣,对陶三斗夹带着痛苦状的激语丝毫不予理会。
陶三斗见状捶胸顿地,忽然间紧闭双眼,两滴大义凛然英雄泪顺着眼角钻进耳洞,向景虽年长,可陶三斗此时像是调换了角色,对向景的表现恨铁不成钢。
王通宝居高喝令一声。
“将囚犯暂且关押,明日午时押赴刑场,对了,对了,今晚务必好饭好菜相待,也好让他二人做个饱死鬼,哈哈……”
说完,王通宝拂袖翩翩而去,慕容贞半躬着身子,一副尖嘴猴腮的小人嘴脸,屁颠屁颠跟在王通宝身后随行,消失在公堂的前一刻,冲着地上的陶三斗故意施以一个令人作呕的奸笑,陶三斗捕捉到这一瞬间的同时,怒眉呸了一声,便被左右衙役七手八脚的架了起来,连带着向景一同送进监牢。
王通宝与慕容贞两个人回至后堂内厅,悠闲的喝起了茶水,慕容贞借着给王通宝蓄水的功夫,摆出一副巴结献媚的姿态说道。
“老爷,今日堂审也祛除了您的一块心病,不过,依小人之见,斩草须除根,向景尚有一女和一个徒弟,他二人的功夫了得,如果放过他们,便为日后种下祸根,不如此时便快刀斩乱麻,免得老爷夜长梦多。”
慕容贞心如蛇蝎的原形暴露无疑,之所以在公堂上面与陶三斗有意寒暄几句,他只不过想当着陶三斗的面惺惺作态,暂时让陶三斗还抱有一丝生存的幻想。其实当初,慕容贞跟随祖冲之时,便具备阴险狡诈的特质,正所谓人随官动、心随官走,侍候哪位老爷,脾气秉性自然受到哪位老爷的熏染,王通宝卑鄙,慕容贞更下流。对人情冷暖还未参透的陶三斗,今日里,却被这一个豆子粒儿大的无名小官深入骨髓的上了一课。
他的话一出口,王通宝便连连品茶,连连交口称赞。
“知我者莫慕容是也呀,想那魏元孝在公堂之上纵身逃脱,他岂能善罢甘休,对师父的死活断不能坐视不理,趁他还未来得及成大势,我们必须先行下手,除以后患。本县听闻那向景的女儿向晴玥在永平私自开设了一家习武的馆驿,为避免其聚众兴势,慕容主簿,你即刻传我命令,将那武馆团团包围,不得放过一人,并纵火焚馆,一不做二不休,看他魏元孝与向晴玥势单力薄,如何与我堂堂永平知县对抗。”
慕容贞听言,急施以贱笑,并竖起一根大拇指。
“老爷,您这步棋走的高明,小人这便着人去办。”
王通宝区区七品县令,却在永平掌握着百姓的生杀大权,之所以如此暴戾恣睢、目无王法,他全然仰仗于当初卖予他官爵的刘宋朝廷东海王刘祎。刘祎身为皇室血统,在朝廷内呼风唤雨,广结朋党,对地方百姓苛政残暴、对地方贪官恶霸放任无度,并私下里兴起一股卖官鬻爵之风,狂敛钱财、中饱私囊。凡是与他有过交易的地方官员,自然在地方为官时变得肆意妄为、生杀在握,王通宝便倚靠着背后的这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为所欲为泄私愤,枉杀无辜行不仁。
而此时,有惊无险逃过一劫的魏元孝,快马加鞭向丛林深处的茅屋疾驰而去,当头迎着烈烈疾风,他头脑突然清醒异常,一边扬鞭摧马,一边心中自言。
“我与那王通宝素无怨仇,却也对我妄下狠手,看来他也不会放过晴玥师妹与嫂嫂母子二人,不好,我必须带着她们离开茅屋,令寻安身之处。”
元孝想着想着,紧皱眉头,急踹马儿,加速前行。
对向景与陶三斗的处境一无所知的冬灵和晴玥,则在茅屋内坐立不安,焦急等待着他们的消息。
晴玥年方十七,与冬灵只相差一岁,但自小便勤于武艺,练就一身好本领,而如今,她凭借着小小年纪独自一人在永平县城撑起了一家武馆,在百姓当中广招习武好武之人,一面以武强身健体,另一面则在市井间打抱不平、广施仁善。晴玥性格直率,一身男儿刚强气脉,性格当中有一点与陶三斗极为相似,便是路遇不平,仗义出手,而不同之处在于,陶三斗不懂武功,屡屡出手,屡屡受难,晴玥则凭借精武在身,屡屡出手,屡屡功成。
此前,她救父心切,便难掩激动情绪与陶三斗之间有些拉扯动作,冬灵吃醋的表露,一幕幕印刻在晴玥眼底,为了消除冬灵的猜忌,趁着姊妹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晴玥对着冬灵完全展现出她另一面柔婉温良的女儿气,见骁儿醒来,她忙跨步向前。
“嫂嫂,这小家伙儿蛮调皮可爱的,我来哄他开心。”
说着话,晴玥轻缓的将骁儿抱在怀里,左右徐徐摇晃,嘴里哼唱着乐府小调。
一旁的冬灵见晴玥善目明眸、机灵可人的劲头,嘴角自然流露出女儿家欣慰甜美的笑容,注视晴玥片刻,冬灵轻叹一声言语道。
“晴玥妹妹,见你哄骁儿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了曾经的一个好妹妹,不知她现在过得怎样,唉!本来像我们这些市井小民每日只为填饱肚子喘喘活命,但世事捉弄、人心险恶,一度让我们疲于奔命,我与夫婿为躲避恶霸追扰,一路奔逃,幸遇景公仁善,收留至此,而如今,景公却无故遭此劫难,我与妹妹真乃同命相连。”
冬灵难掩内心伤痛,泪水在眼眶打转。晴玥听言,急忙语速平缓劝慰道。
“嫂嫂,听元孝师兄说过,你与那个呆头兄情比金坚,呆头全心待你,这乃是嫂嫂的福气,他与师兄此去永平,凭借呆头的心计定会相安无事,嫂嫂自当将心放宽。嫂嫂,你方才说起了你的一个好妹妹,我与嫂嫂话语相投,不如此刻你我二人以姊妹相称,妹妹我别无长处,只善于习练武艺,日后与姐姐也有个照应。”
冬灵听着晴玥诚意十足的表露,此前对她的戒备之心已然消去无踪,她一只手攥着晴玥的胳膊、另一只手擦去眼中泪滴,一脸兴奋状说道。
“好哇,妹妹,冬灵对武功是个外行,不过,平日里我擅长烹制些可口饭菜及一些缝缝补补的活计,妹妹若不嫌弃,今后,你的日常餐食及破旧衣衫、袜套尽由姐姐负责。”
撇开了陶三斗这个男人的话题,两个女人谈及姐妹感情互掏心窝、情义相投,晴玥眼见贤淑的冬灵刚刚与她姊妹相称便先行以姐姐身份做了表率,一时间,抿了抿樱桃小嘴儿,眼睛眯成一条隙缝说道。
“姐姐,你真好,晴玥平日里只顾着武枪弄棒,疏于操持女儿家的一些日常家务,晴玥遇到姐姐,真是一个跟头栽进了福堆儿里,嘻嘻!”
姊妹二人将心比心,在茅屋当中正你一言我一语的暖心置腹,魏元孝此时却已快马至此,他在距离茅屋足有二十几米远的地方飞身下马,冲着茅屋的方向高声喊去。
“嫂嫂,师妹……嫂嫂,师妹。”
姊妹二人听闻元孝急促的喊声,忙向房门奔去,未等近身房门,元孝几个箭步便窜至茅屋前,此时已无心顾及骁儿的感受,瞬间抬手“啪”的一声,将房门推开,当他亲眼看到两个女人与一个孩子相安无事,他才略微的收敛了极度紧张的表情,而晴玥将骁儿递到冬灵的怀里,见师兄慌乱的举止,即刻便从方才说笑的氛围当中转移到当下局面中来,一脸诧异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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