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宝怒目圆睁,冲陶三斗厉声嘶吼。
可陶三斗的炯炯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庐江公主的脸颊之上,对王通宝的生蛮态度丝毫不予理会。
在他对历史人物尤其像公主皇子等贵胄画像的回忆当中,似乎庐江公主的外貌信息少之又少,今日有幸得见,当然不会放过细细品尊容的机会。
面前的庐江公主轻施胭脂淡无华,十字发髻气质贵,眉若四月柳,随风微拂,眼如桔瓣儿心,剔透明净,玲珑樱桃口,薄唇似叶舟,下颏近唇边,一颗梨花痣,络络绽开时,美中不足之处在于痣的位置居上,稍稍影响了面部五官搭配的整体效果。其实,庐江公主虽算不上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可眉宇间却自然流露出一股皇族气势,近于身前,威慑相斥。
陶三斗顷刻间将公主的映像塞进海纳百川的大脑,他深知,如果没有公主的出现,仅有皇上大赦天下的御旨断不能捡回一条小命,所以,清晰记下恩人的模样,实乃感恩图报的先决条件。而对于庐江公主的长相,陶三斗并未嗔怪称奇,一来,公主家有夫君,二来,公主身份显贵,三来,眼下活命要紧,想着想着,他在庐江公主面前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未行跪拜大礼,便急忙若无其事的绕过她与王通宝,径直向监牢外掂脚踱去。
王通宝见状栽栽愣愣的跃步上前拉扯陶三斗,被庐江公主抬手相拦,并冲着陶三斗肃声开言道。
“其他人都已行过跪拜大礼,你为何只是屈身鞠躬?”
陶三斗放缓了步子,回过头义正言辞的回答。
“公主明鉴,若无公主相救,小人明日便即行问斩,可小人周身已被王知县折磨的体无完肤、伤痕累累,小人双腿已无力弯曲,以公主脱俗高贵的气质断不会因为几声响头,与一介小民斤斤计较吧,谢过公主与皇上恩泽,小人就此辞过。”
陶三斗的解释不但没有迁怒于庐江公主,反而让她噗嗤的笑出了声,紧忙冲陶三斗的背影甩出一句话。
“好生度日,并不是每日都有大赦天下。”
陶三斗潇洒的背身扬起一只手,做出一个后会有期的手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监牢。
王通宝肺叶险些气炸,可他当着庐江公主的面儿,却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陶三斗在自己眼皮底子下活蹦乱跳的脱了身。
庐江公主身为皇室中人,对类似于陶三斗这样毫无礼术之人已经见怪不怪,见监牢内的在押囚犯尽数散去,她才轻吁了一口内气,自然平和的问起王通宝。
“王知县,方才有失礼术的年轻人所犯何罪?”
王通宝闻声,自以为公主动了私念,欲要治狂妄无礼的陶三斗罪责,便语气加重,故意将陶三斗的罪名夸大其辞。
“回禀公主,此人名叫陶三斗,在公主到来之前,已将他所犯罪名在大堂之上予以公审,他在此间兴风作浪、勾结叛党、肆意谋反、与朝廷对峙,依刘宋律,处以极刑。”
王通宝眉飞色舞,欲要将所有砍头问斩的罪名全部施加在陶三斗的身上,天花乱坠陈述一番,想不到引来庐江公主的几声爽朗大笑。
“哈哈……王知县,一介小小草民,亏得你枉费如此周折,他私下里偶尔说些反叛的话语,你便欲加极刑之罪,按你的审案标准,这永平监牢恐怕早已被挤的头破血流了,本公主只是佩服这个陶三斗的勇气而已,见皇亲国戚丝毫没有畏惧形色,我身为刘宋公主岂能对此人所为耿耿于怀。王知县,皇上如今大赦天下,想必你这县令也可以过几日安宁消闲的时光,眼下正值盛夏季节,本公主听说你这永平县山秀水清,堪为避暑胜地,久居寝宫,难得一番自在安逸,我暂且在这永平住下,明日也好欣赏一番世外景色,顺便逛逛你这王知县治下清平的永平街市,如何?”
庐江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一心只想在永平观光游走,一时间令王通宝大失所望,心里阴谋诡计的小算盘瞬间分崩离析。自以为是的心中所想化作泡影,却畏惧于皇亲的威慑力,无奈硬着头皮、强作笑颜。
“公主初到永平,永平地界也因此熠熠生辉,公主理应多留些时日,小人愿全程陪同,保护公主的人身安全。”
“王知县忠心可鉴,本公主返回都城后,一定不会忘记在皇上面前多美言你几句。陪同就不必了,王知县尽管忙于公事,这永平地界地狭人稀,加之百姓安居乐业,我有何惧,知县无须多虑,本公主只在游山逛水,一人足矣,断不可兴师动众,暴露我的身份。”
庐江公主侃侃而言,听得王通宝心虚汗透,公主一口一个治县清平,而永平县实则却民生凋敝,民怨沸起,王通宝深知自己属地的人文活动,却不敢说真话,只怕断送自己升官发财的大好前程。公主对随身陪同之举执意拒绝,王通宝自当无条件接受,可他心中却暗暗自语:唯恐公主只身游玩,危险丛生,他必须背着公主,暗地派人护佑。
王通宝心中自言着万全之策,而当着公主的面儿却连连应允。
“遵命,小人谨遵公主之命。”
陶三斗大步流星跨出了永平监牢的大门,心情却突然变得异常沉闷,昨日还与向景夜话长谈,而此时却唯有他孤身一人。他紧握向景的遗物——金花饰璧,脚步越加的沉重。
“阿斗,真的是阿斗。”就在离永平县衙不远处的长街一端,冬灵抱着骁儿一脸惊喜的神色喊道。
陶三斗听到熟悉悦耳的声音,大脑神经即刻兴奋的迸跳,他顺着声音抬眼望去,只见离街心不远处,元孝、晴玥、冬灵与怀里的骁儿正神色匆匆向监牢方向赶来,除去年幼的骁儿不谙世事外,其余三人皆摆出了冷面肃气劫狱态、视死如归抱怒来的架势。陶三斗眼见亲人、挚友,匆忙加速,只片刻之余便与冬灵抱了个满怀。
而晴玥的眼神随即转移到陶三斗手上的金花饰璧之上,她凝眉阴沉着脸,一个箭步跨到陶三斗面前,将手里的金花饰璧捧在自己的手心上,忙向陶三斗抛出疑问。
“呆头,为何不见我的父亲,难道……”
晴玥说话间,激动情绪溢于言表,不顾冬灵的介怀,一只手抓住了陶三斗的胳膊急声问道。
陶三斗听着晴玥的质问,随即将与爱妻重逢的欣喜掩于皮下,轻轻拨开晴玥的手臂,咬着牙关说道。
“晴玥妹妹,景公他……他已故去。”
向晴玥听言,双肩上耸,双臂发力,顺势掐住陶三斗的两只胳膊,而元孝则欲要上前阻拦,却被晴玥的劲力甩开,她疯也似的摇晃着陶三斗的身体,失声大吼。
“你为何安然无事,快说,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父亲……”
冬灵见状,一手抱紧孩子,一手抓住晴玥的手臂,疾声替陶三斗开解道。
“妹妹,阿斗断然不是你想像的这种卑鄙小人,且听阿斗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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