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玉溪与京城,郑珏算得上是熟练工了。是以,他做好了旅行攻略,在七月的时候,就带着张俏、张栋去了京城。按照众人商讨下来的方案,张俏将在成国公府出嫁。而张栋也将在十一月末,同样在成国公府迎娶湖阳公主。随后,兄妹俩与郑珏将于年底带着一众新生回到玉溪。
按理说,孙子大婚,小老头儿合该回京主持婚礼。可大家都怕穆宗届时遍寻理由,道德绑架,不让老人家回玉溪。商量来,商量去,小老头儿最终决定留在玉溪。
张俏兄妹拜托了蒋誉为、卫朝阳与洪规多多照应老人家。张俏更是将小老头儿一应起居习惯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叠纸,分送三人。洪规翻翻白眼,暗自嘀咕:那还用你说。
三人并翁俊要离开玉溪,郑珏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湖心岛的建设进度。他这回吸取前次教训,将一应事务拜托了小老头儿与蒋誉为,还特地跑了回文王府,向他隔了几条街的亲戚讨了个人情。郑公子是这样想的,即使小老头儿位高,可强龙斗不过地头蛇,能得文王照料才是最好。在玉溪这地界儿上,文王一支虽无兵权,可却已沿袭百年。历任官员来玉溪,哪个不先去拜码头。
拖拖拉拉,补缺补漏,等到一切都安排好,已是七月。
热天出行,张俏恼的不得了。这年头骑马没有防晒霜,坐车没有冷空调,一路颠簸极为受罪。郑珏便是安排的再好,妹子依然痛苦的要死要活。她是女眷,大多数时间只能窝在车里。将马车的两边窗户都打开,车厢里依旧闷热的难受。张栋给妹子想个法子,将生产火药时的硝石溶于水,让其吸收大量的热,再使水降温到结冰。这样一来,张俏总算在炎炎夏日,盼来了丝丝清爽。
她是舒服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撇开张栋这个外星人,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剩下的骑马汉子个个汗流浃背,每天都能弄湿一套衣服。最后大家都受不了了,集体要求更换交通工具,他们也要坐马车。
很难说这帮家伙不是眼红妹子窝空调,舒爽的很。张俏每天抱着冰酪,开着窗户看人流汗的小样真是遭人恨的。何况张俏这货有时说话真得买保险,“哎呀呀,冷死了,宁宁发,给我拿条毯子。”外头满头大汗的骑马汉子:==能把这货吊起来抽吗?
好吧,这群人最终都换上了空调马车,连驾车的人也是轮流换岗,好歹舒服了许多。张俏一脸同情的看着马,安抚道:“只剩下你们独自坚守了,他们太不中用。”众人:→→MD!
因后半程舒适,大家都有了闲心娱乐。郑珏上回跑玉溪只用了二十多天,这回却是放宽到了两个月,中间若遇上些名胜古迹,游览一番也是正常。
七八月里,去名胜古迹的游客少,但也并非没有。途径壶口时,郑珏一行人就遇上了同样来观景的清河崔家的女眷。
马车里,郑珏与妹子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张俏八卦兮兮的与未婚夫叨念:“那就是你上回说的国子监崔祭酒的家人吧。”小闺女儿在棺材里不翼而飞的那家。
郑珏颔首道:“就是他家,我刚让德贵打听了,女眷里应是崔祭酒的夫人王氏与其三个女儿。大的那两个是庶出,小的才是王氏嫡亲闺女儿。王氏回太原省亲,回程顺路来壶口观瀑。”
张俏问:“那我要不要去拜见一下,还是当做不知,把她们当路人?”说实话,张俏才不想跑去惹人嫌呢。五姓七家之清河崔氏乃山东士族,顶级豪门。这些人个个眼高于顶,说话做事儿处处要显得高人一等,草根妹子不是非常喜欢。可话说回来,同是官家女眷,张俏作为小辈不去拜见,那就是是失礼。除非这里人山人海,双方自顾不暇,不然狭路相逢,做晚辈的就得排人上前慰问,看看人家是不是乐意召见你。
见郑珏点头肯定,张俏颓废的窝在角落。尽管知道自己未必受士族欢迎,妹子还是让宁宁发去打招呼了。张俏自我安慰,我又不是银票,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喜欢我,淡定淡定。欣赏我爱护我的人,我要涌泉相报,无视我讨厌我的人,我也当他们是空气……擦!能不能向老天爷申请让他们吃.屎吃.屎?小心眼儿自得其乐的想。
不久,宁宁发来报,王氏感谢妹子的问候,可因昨晚受寒,她身子有所不适,没法接待张俏同学了,再见!
被无视的张俏:==你全家都受寒了吗?让女儿见一下我不行啊,礼貌一点会死啊。
这妹子的神经之处就在于她既不想见崔家人,可人家不见她吧,这小货还不爽。张俏的神逻辑是,我违心去给你打招呼,你便是出于礼貌,也要捏着鼻子来见我一见,否则你就是失礼。你们崔家如今最大的爵位是公爵,俺们家也是啊。我阿翁已经凑请皇帝,将成国公爵位传给我阿兄啦,皇帝也批准了(张栋如今是他准女婿,穆宗也是胳膊肘往里拐的正常人),大家在行政级别上都是一样的,你拽个屁啊。妹子怨念深深。
崔夫人王氏在牛车里直打喷嚏,言道:“便是酷暑,水边也是寒凉,我们早些走吧。”众人唯唯。
壶口到长安并不遥远,但一路上的驿站也是有数的。故在傍晚,同样到壶口观瀑的两拨人碰上也不奇怪。张俏吃了个闭门羹后,便不想多与崔家废话了。我尽了礼数,你不理我,那我也不睬你了,再见!张栋、郑珏与翁俊也没有上去讨嫌,他们是男的,便是不打招呼也很正常。
驿站地方小,人也少,这个晚上也只有两拨人入住。大家知道的,人多的时候呢,对照组太多,即使比排场,也不是非常明显。可这人一少吧,两厢对照,官眷排场差的那方就很打脸了。崔家如是想,张俏那一拨……至少妹子是输人不输阵的。
于是,有着悠久历史底蕴的世家大族撞上了一天不显摆就会死星人的张俏同学,完败。张俏这货多二啊,洗脸盆是金镶玉的、面料用的是宫绸,一应吃食是自带的山珍海味、房内安装硝石制冷设备……
这货还抛却了时下大户人家用牛车当座驾的历史传统,非常败家的用汗血宝马来拉车。马车车体用的是最坚硬的树化玉材料、车窗用是透明玻璃与树脂的结合品,牢固程度堪比防弹玻璃。
崔家仆役原来还自认高人一等,掏出了不少好东西想让对方开开眼,结果分分钟被人秒杀。对方仆役房间里的东西都比他们主人家用的好,崔家人也是醉了。
“婢子路径他们房舍时,里头都透着丝丝凉风,看来是用冰盆了。”
王氏之女崔十四娘跪坐在案几旁,好奇道:“不是说驿站并无存冰吗,他们哪儿来的冰盆?”
王氏用帕子轻轻拂拭了一下两腮,淡然道:“心静自然凉。张家小娘子娇奢,我儿不可学她。”
王氏最亲近的贴身婢女看了下主人,神色间有些犹豫,王氏道:“吞吞吐吐作甚,有话就说。”
那婢女见四下皆为自己人,便犹疑的将见闻说与了王氏:“婢子方才路经上寮,瞧见张小娘子与其兄长正在廊上说话,婢子觉得……她与十四娘长的很是相像。”
崔十四娘听着来了兴致,道:“如此,我倒是要见上一见,兴许有缘呢。”
王氏皱眉:“物有相同,人有相似,她与你相像又何奇之有,何必相见。”我清河崔氏乃五姓七家之一,成国公府不过是土鳖一个。你去见他们太掉份儿啦,闺女儿。
婢女咬了咬唇,神情复杂难辨道:“那张小娘子眉间有一颗小黑痣,右手背上中指关节处也有一颗。”
王氏猛然站起,差点将面前的案几掀翻。不同于往常的轻声细语,王氏几乎是尖叫似的大声斥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又看见了什么?再是胡吣,便下去受罚。”
婢子慌忙跪下,哭道:“婢子说的是实情,请娘子明见。婢子原见张小娘子与十四娘相似还当巧合,可细看之下,她面上、手上的痣痕竟与……九娘子是长在一处的呀。”
王氏一个倒仰,差点站不住脚,崔十四娘赶紧上前相扶,却也被王氏带的跌坐在席。王氏靠着女儿,气息不稳,眼眶通红道:“去,去将那张小娘子请来,快去!”
婢子受命,巴巴的往张俏房舍赶去,不想妹子睁着眼睛说瞎话:“啊,我困了,已经睡着了。”说完,离开吃了一半的席面,往榻上一倒,蒙上被子喊了声:“睡的好香。”
王氏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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