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远远瞧见那些人就在堂中流连,不时寒暄。自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一起,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一起,他们两拨人笑里藏刀的对话,眼睛却时不时的向我这里望来。
我都快沉不住气了,尤其是在看到十四阿哥的一瞬间。可我不能啊,他们都在,绝不能露出任何蛛丝马迹。锦瑟看到我紧张的冒出了汗,又看了看堂中的这些衣着不凡的俊俏公子,便已心下猜到大概,于是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凑到我耳边轻声嘱咐:“记住,你不认识他们,一个都不认识。你现在是江南女子沈凌烟啊!”
我连忙背过身去,激动的对她说道:“我怕我做不到,我驾驭不了这样的场面,我驾驭不了他们全部都出现在我面前……”
正在按耐不住之际,门外来人,一身官府的纳兰永寿命人抬着一块盖着红绸子的牌匾,高调的向我这边走来。施了个礼说道:“臣乃是当朝礼部右侍郎纳兰府纳兰永寿是也,奉皇命来为郡主上匾,这匾上的字可是皇上亲笔书写的。来人啊,还不快些给郡主挂上去?”
我低头欠身轻轻回礼:“凌烟见过纳兰公子。”
下人们抬着牌匾往后阁我的住所走去,锦瑟她们扶着我也往深处走去,后阁安静,出入都有后门,与前厅相距甚远,而沈父住的清风堂则是在院落另外一边。所以在他们眼中,这郡主住的地方还真是雅静,无人打扰。
见是去了小姐的闺阁,那些上了年纪的大臣便没有再跟过来了。可是看到纳兰永寿奉皇命直入,那些年轻阿哥自然也冠冕堂皇了的跟来了。
纳兰永寿亲手把牌匾上的红绸子掀了下来,上面写着“陌痕轩”三个字。我轻轻念道,不知深意。
永寿笑着,解说道:“本来皇上写道的是‘墨痕轩’三个字,因为是想到郡主是出自于江南的书香世家,从小舞文弄墨的,自是个风雅之人。所以这‘墨痕’二字出自于江南著名诗人陆游的《梦游沈园》诗,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沉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于是便用了‘墨痕’两个字。正巧当时臣在旁边,皇上问臣的意见,臣只觉到这‘墨痕’二字未免太过于文人雅士,用于闺阁小姐终究不妥,于是便向皇上进言,不如把这‘墨痕’二字改成‘陌痕’,就是那白草桑陌、桃溪柳陌、田连阡陌的‘陌’字。皇上觉得大好,于是,便有了这‘陌痕轩’三个字。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陌痕轩,白草桑陌,桃溪柳陌,田连阡陌。他为什么不说是陌路相逢,视同陌路,萧郎陌路,紫陌红尘的陌呢?纳兰永寿博学多才,不会不知这个陌字的另外一层意思的,而他却偏偏避开这些词语而说出这三个无关紧要词语,或许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也就是说,他根本就知道我是谁。
“沈园,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飞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帐然。”我喃喃自语的念叨着。
四阿哥在我身后轻声吟道:“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无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我听得到他声音中的哽噎。
这时,熟悉的声音传来,一字一句深深的击打在我心里。十四阿哥说道:“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我早该转身的,可是却始终背对着他们,只有这样,他们才看不到我的情绪,看不到我的脸,只有这样,他们才不知道我是故人。可是我知道,他们故意要用这些诗来试探我的。
许久,我终于转身,以沈家小姐的姿态盈盈一笑,对他们说道:“沈园是诗人陆游和唐婉邂逅之地,可是,此沈园非彼沈园啊。”
“也是十年之后陆游和唐婉偶遇之地。”四阿哥接道。
我略轻笑,说道:“只是,早已物是人非了,他偶遇的,是唐婉和赵士程。”
“可惜,三年,只有三年,他们情深意浓的感情,只过了三年……”十四阿哥又说道。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说下去了!八阿哥他们就在一边冷眼的看着我们,再说下去,迟早会露馅的。
这时纳兰永寿连忙插在我和他们中间指着四阿哥对我说道:“额,郡主。郡主既已久居京城,又时常会在宫里走动,那纳兰永寿就为郡主介绍一下这几位,他们都是大清皇子,个个皆是人中之龙。这位是雍亲王四阿哥。”
我福身说道:“凌烟见过王爷。”
又指着十三阿哥说道:“这位是十三阿哥胤祥。”
我福身道:“凌烟见过十三阿哥。”
指着八阿哥说道:“这位是八贝勒胤禩。”
我看到八阿哥的脸上微微有些不悦。还是请安说道:“凌烟见过八阿哥。”
又指着十阿哥说道:“这是敦郡王十阿哥胤誐。”
我请安。
九阿哥早就看了半天,看到纳兰永寿这么刚正不阿的介绍就介绍,还非要带上身份和称号,眉头皱了一下,抢过纳兰永寿的话说道:“好了好了,我自己介绍,九阿哥胤禟,贝子而已。”
十阿哥听到这里,忍不住的笑了笑,突然想到这件事对别人来说没什么可笑的,又停了下来,其实他是没有恶意的。
最后,纳兰永寿指着十四阿哥想要开口,十四阿哥也抢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说道:“固山贝子,十四,胤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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