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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情感画廊(2 / 2)

几个女生走到近前,各自就近找了石凳坐下。我们坐在相对一侧,感觉是黑社会两大帮派在谈判。趁着雀斑女生做自我介绍的时机,我仔细扫视了一眼,这一眼终生难忘,彻底击溃心中残存的幻想。

这个时候,就听到这个雀斑女生在逐一介绍。“这个是英英”“这位是兰兰”“这位是花花”……

老张好象混淆了时空,又激动有忧心地小声嘀咕:“我们这样公开挑人被保卫部门抓住可不得了。”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突然又觉得荒谬可笑,挑什么人,又不是逛窑子。

老李气鼓鼓地制止了这个雀斑女生。“麻烦你报全名,好不好?”雀斑女生自觉无趣,没有再介绍。双方接下来进行礼节性的寒暄,或曰“短兵相接”。女生们乐呵呵的,甚至个别还动不动咯咯地笑出声,以显示自己清纯可爱,含苞欲放。每当把她们逗笑,老张、强兄等人就显出洋洋得意的样子,双方配合得倒也默契。

回到寝室,老张抓起杯子咕咚咕咚地大口喝水,喝完后一抹嘴:“***,真过瘾!”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里是哭笑不得。强兄站在窗口,望着楼下等人的MM,兴高采烈地哼着黄色小调。只有老李很生气地发泄:“太丑了,怎么让这些人混进学校来了?!”小毛幸灾乐祸:“谁叫你们寂寞难耐,做人还是要踏踏实实为上策!”

我从上往下斜眼一看,发现小行正在埋头写着什么。不由心里一动,诗人好久没有写诗了。一定是今天找到什么感觉了吧。

晚上卧谈会的时候,大家继续热烈地交换着感想。老张、强兄坚持认为对方寝室整体不错,并有上升的空间。老李和我持强烈反对态度,认为我们应该选择宁缺毋滥的方针。小毛又在蚊帐里冷笑几声,没有表明立场。

最后,只听诗人小行缓缓地吐了一口长气,慢悠悠地说:“我觉得人家还是不错的嘛,不要一棒子把人家打死,个别差,不能代表整体水平呀。”他在“一棒子”三个字加重了语气。我眼前浮现出血腥的画面:我和老李手持大棒,抡圆了,一个接一个地把那些丑女生打翻在地,还踏上一脚,恶狠狠地说:“下辈子如果丑样不改的话就不要投胎了!”我不禁打了个冷战,觉得自己未免太残酷了。

最终寝室以表决的方式通过决议,继续和她们交往,并且要在广度和深度上达到一个新的境界!当时,我们还不知道,这个决议将在未来的岁月里给我们带来烦恼。我们都在懵懂无知地等待着收获成熟的庄稼,尽管我一直坚持认为那是观音土。

3

自从有了联谊寝室后,诗人小行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显得异常活跃,整天都在热心地策划组织两寝室之间的各种联谊活动。“哎,这个周末怎么过?把她们叫上一起爬山!”熄灯前,他从自己的蚊帐里身出头,满怀希望地建议。“好啊,我正有此薏!”;老张也伸出头。小行在老张的下面,正好与老张脸对脸。“那你明天去联系!”小行笑眯眯地说,“千万不要漏掉你的最爱!”

老张勃然变色,“不象话,拿几十岁的人开玩笑。我的意志比你不知强多少倍,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哎哟!”小行大叫一声,缩回了蚊帐。“他***,你的标点符号怎么那么多,口水喷到我脸上了。”老张闻言立刻眉开眼笑。

我真不明白,老张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工商管理系MM待泡吗?怎么还对联谊寝室那些惨不忍睹的主儿倍感兴趣呢。而强兄自从有了家室后,明显地不象以往那样热心,但仍不改色狼本色,时不时地点评其中某一个人,从头一直评到脚,津津有味。我几次嘲笑他,干脆把别人拉来泡茶喝,那样味道更醇更香,而只有小行表现得老奸巨滑,看不出他对谁情有独钟。几次再三盘问,他都装聋作哑,逼急了就莞尔一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我觉得小行生错了年代,他如果生在革命时代,肯定是一位坚贞不屈守口如瓶的地下党员。

但是,他随后的行动推翻了我的结论。那是在星期五的晚上,他在床头看书突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不错,不错,我喜欢!”老李灼灼地逼视着他,“你说谁?”小行不假思索:“李倩阳啊!”李倩阳就是联谊寝室那位大方得让我魂飞魄散的女生。

大家都一下来了兴趣,连忙追问。小行也不隐满,高高兴兴地宣布要追李倩阳。大家都笑了起来,尤其是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小行看到我笑成这个样子,非常愤怒。我一边抹眼睛,一边忍住笑,“想不到你还这么具有爱心,真他妈逗!”小毛乐颠颠地说:“你们出去玩的时候,记着带上我,我要好好学经验!”小行转怒为喜:“小毛啊。想学经验明天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就跟在我身后。”我明白了,他想让小毛在中间当电灯泡。

第二天,两个寝室出来玩,目标是爬学校背后的山。我和老李慢腾腾地走在后面。老张、小行他们摇头摆尾走在前面,妙语连珠,引得女生们一阵又一阵的欢声笑语。我努努嘴对老李:“看见没有,他们越陷越深了!”老李扶了扶镜框,不紧不忙地说:“前面有悬崖,他们非要跳,那也没有办法!”

爬山回来,小行诗情喷薄,一口气写了五首诗,每一首都充满了哀伤情调。我觉得奇怪,明明现实中阳光灿灿,爱情甜蜜,他笔下却是凄风冷雨,寻死觅活,好象用诗歌表达不出欢快的情调来。

文学社要求每个月每个社员都要交作品若干。小学的诗歌交上去后引来啧啧赞叹。在文学社举行的作品讨论会上,赞扬的声浪快要把诗人托起来了。小行依旧保持着沉静的神情,光笑不说话。有个女社员激动地说:“小行的诗歌既有新月派诗歌的特色,又兼顾后现代主义的写实传统,在东西方文学的交汇处开辟了一条新路。”另一个男社员扯着嗓子,冲女社员大嚷:“你说的不对,小行的作品是澳大利亚土著文化与行为主义艺术相结合的光辉典范,对传统文学观念是一次彻底颠覆和价值重构。”另一个胖子站起来,冲那两个呸了一声:“你们都在放屁!小行的诗歌明明是洋溢着17世纪古典主义文学庄严朴素的声色,又把俄罗斯文学中伏尔加河的苍凉与中国陕北农民高亢的情调揉和在一起,在体现民族特色的同时又如本初子午线般连接起东西方文学的两半球,发出了我们这个时代的最强音!”

我目瞪口呆,本来想发言称赞几句,但是他们的赞扬已达到了顶峰,话到喉咙又咽下去了。坐我身后一个女生小声对我说:“他们的评价好高了!”我气鼓鼓地说:“反正我没有听懂!”顿了一会儿,这个女生问我:“我叫肖佳,你叫什么名字?”我转过头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把耳朵捂好,别吓着了,我叫——王——志——高!”女孩扑哧一笑,“没有听说过,我还当什么名人!”通过交谈得知,肖佳是同级艺术系的,特别喜欢文学,放在八十年代就是典型的文学青年。和肖佳一样喜欢文学的外系学生还有不少,他们满腔热忱地投奔到中文系文学社的旗下,渴望感受文学的魅力,净化自己世俗的灵魂,但文学社女秘书长玉唇上下一碰就吓退一半:“会费每人每月五元,一次交清全年会费六十元,否则不予登记入会。”而本系学生则每人每月一元,相差悬殊,看来地方保护主义无处不在啊。

回到寝室,我不无嘲讽地说:“看来我们诗人要成名人了。你看别人的颂词,听得我都害怕!”强兄接过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人民大会堂举行某著名诗人诞辰一周年的座谈会呢。”小行伏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头也不抬。

老李在旁边听我们鹦鹉学舌般地复述一遍后,哈哈大笑。小毛嬉笑着有节奏地鼓掌:“小行,加油!小行,加油!”小行抬起头冲小毛微笑着说:“要加油,留着到李倩阳那儿去加!”

大家都乐了,又把李倩阳搬出来进行评头论足。这个说,看到李姑娘我就充满生活的信心,因为她凭那副容貌都可以理直气壮地活下来,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呢,另一个说有了李姑娘的存在,哄小孩睡觉就有活标本了,“你再不睡,李倩阳就来啦!”在大家的哄笑声中,小行依旧笑微微。我看出了这小子的心思:心里想着别人又不愿说出来,故意露出破绽让我们在那把李倩阳的名字翻来倒去说个不停,自己在旁边偷着乐。“李倩阳”容易联想到《地雷战》里的李向阳。有好事者进一步联想到鬼子太君,所以我们给李倩阳取了个外号叫“李太君”。无论我们如何在口头上摧残他的最爱,小行都表现出极大的涵养。我们和联谊寝室出去吃饭时,小行就更具涵养,如笑面虎般总是挂着和善的笑容,目光柔和得象一汪清泉。但是,他还是对座次的安排很清醒,一定要坐在李太君的身旁。李太君最大的特点是喜欢动手,动不动就捶别人一拳。一顿饭吃下来,小行被捶得龇牙咧嘴,但脸上依旧有掩饰不住的喜色。

深夜,小毛的准女朋友打电话来。小毛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蹲在凳子上软绵绵地说着情话,全寝室都竖着耳朵听。我在被窝里扳着手指头计算,现在寝室里的“孤寡老人”就只有我和老李了。我把自己和老李的相貌进行了比较,觉得自己摆脱单身是迟早的事,至于老李嘛,我替他叹口气,多好的人啊,就是言谈举止太象个领导了。

4

小行荣登文学社长的宝座是大二上期的事,原社长已升入大四,决定发愤考研,慷慨地将社长职务转给了自己扶植的一年的代理人。小行正处于和李太君如胶似漆的阶段,要不是男女生寝室之间还隔着几栋办公楼的话,说不定啪的一声,两人都会由于强烈的吸引力而粘在一起。因此,小行对社长一职并没有表现出大一文学青年一样的热情,而更多地表现出一种老奸巨滑般的漫不经心。

但我和社长想的却有所不同。

我虽然对我们班女生们毫无兴致,但并不意味着我对天下女生都泯灭了人性。同时,强兄虽然已经拥有花大姐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但不乏有多结识几个漂亮MM的狼子野心。共同的追求把我们联系到一起。在我们联手施加的巨大压力下,小行并没有表现出革命家的坚贞不屈,而是见风使舵,立刻表示周末要组织大家一起去爬山,为兄弟们创造更多的机会。

那次爬山的经历多年后回忆起来依然那么清晰,深刻得让我怀疑就是昨晚压在枕头下的一本书,纸张泛黄的程度和书中描述的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那天寝室除了老李之外,大家都倾巢出动。老李自称要到阅览室看书,我们再三劝阻:“周末了,小妹妹都出去玩了,谁还会留在阅览室?即使留在那里的,不是残疾智障,就是长的惊心动魄,见了更伤心!”老李这个人有个特点,你越是劝他,他越是不肯。而且在此过程中,一直昂着头,一副大义凛然、傲骨铮铮的模样,依稀有当年知识分子在国民党重压下的独立风范。有一次,我劝累了,忍不住叹息:不就是上个厕所吗。你不去就算了,何必这样折磨自己。这一次他又胜利了,抱着笔记本和厚厚一叠书气昂昂地出门了。

此次爬山,共吸引女社员七名,色狼二十名。这座山位于学校背后,人称“威虎山”,与《林海雪原》中的土匪窝同名。威虎山与学校的就象温柔的母亲护着幼小的孩子,后来我把这个比喻修正为:仿佛一条趴着哈巴狗哧牙裂嘴保护着自己吃食的小盆。他们说我粗俗,我理直气壮地引用赵本山的话:大俗才能大雅。

爬山的时候,我故意落在后面,以便看清形势,总揽全局。今天来的女生大多在八十分上下,而色狼们却参差不齐。几个来自体育系的男生说话高声大气,神气活现,抢尽了风头,而我们寝室的书生们在那些高大威猛的健将面前显得弱不禁风。

不知什么时候,肖佳也慢腾腾地落在了后面。肖佳是那种比较时尚的人,穿着打扮都很得体,由于近视,她看人的时候总是眯着眼睛,随时准备射击的样子。她最习惯于哈哈哈大笑,完全不顾女孩子的矜持。我们走在后面,常常爆发出一阵大笑,引来前面无数回头的目光。其实过程是这样的:我说了一句并不好笑但很无聊的话,她便放声大笑;她笑起来显得很夸张的样子,让我也忍俊不禁,跟着大笑,于是形成一种心有灵犀同时大笑的效果。

肖佳问我家住在哪里,我说在四条大河之间,意指SC。她立刻明白,呵呵笑。我反问她,她说在SX的对面。我说,那就是在SX。她歪着头笑,那是SD啊,真苯。我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瞎扳,而我的眼睛如探照灯般,时刻也没有放松对前面几个女生的照射。看女生的背影也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情。一个女生走路笔直,与一体育系的男生一本正经地谈话,那男生如哈巴狗般不停地点头,那景象好象领导下乡视察工作;还有一个女生蹦蹦跳跳地采摘野花,不一会就回过头来冲一男生笑,炫耀般地扬扬手中的花。男生低眉顺眼趋前几步,女生咯咯咯地笑着,往后退,突然身子后仰,一个跟头就栽下去了。浪漫的画面瞬间消失了。大家吓了一跳。连忙围上去,幸好是路边一个灌木丛,与路面只有半米高。几个男生冲下去,英雄救美般地把受到惊吓的女生拉了起来。女生眼里包着屈辱的泪水,口里一个劲地说没事。我偷眼瞟了眼肖佳,发现她正强忍住笑,一脸庄重的样子。

我们爬上山顶,俯瞰大地,涌起一种超越芸芸众生的快感。所有的快乐和忧愁,所有的压力和心事,一瞬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望着肖佳,只见她一脸陶醉的表情,出神地望着山脚下某一处地方。我深受感染,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原来是正在冒烟的一个烟囱。这时,就听到肖佳说:真饿啊!

走回山脚的时候,夜幕快要降临了。大家很快做鸟兽散。寝室几兄弟提议一起在外面吃饭,顺便喝点酒。肖佳表示一定要跟着我们。我们一想,秀色可餐,女生也能下饭,那就可以少点一个菜。吃饭的时候,肖佳表现得很活跃,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一会儿与这个碰杯,一会儿与那个调笑。几个兄弟伙好容易逮着发挥口才的好机会了,尽显滔滔不绝之才华。我看肖佳越喝越多,笑声越来越夸张,实在于心不忍。我对自己说,看在今天和她一起爬山说了不少话的份上,该去劝劝她。我起身走到她跟前,小声对她说:“你喝的够多了,不要喝了!”她抬起头,目光迷离地望了我一眼,拖长声音很费劲地说:“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我讪讪地回座位上。

最后肖佳喝得一塌糊涂。大家决定,把护送肖佳回寝室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使命交给我。我不干,说怎么也得两个人。其他人哄笑,说你小子想找人当灯泡,门都没有。

我扶着肖佳艰难地向女生寝室楼行进,第一次和女生如此肌肤相亲居然没有任何心猿意马的念头。她一路上呕吐不止,把我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去了。我很奇怪,她喝了不少酒,却怎么吐了这么多菜?有些菜是今天晚上没有吃的啊,难道是她早上吃的?我就带着这些希奇古怪地念头把她送到了女生楼下。

我在门口给她寝室打电话,叫她们下来两个人。听到她们欢快的语调,一定以为又是哪个痴情的男生为她们送来好吃的东西来了。肖佳靠在墙上,长长地喘气,细长的眼睫毛上不知什么时候粘满了泪水,胸脯不断起伏,好象体内蕴藏了多大的悲伤。我大为震惊,同时却发现自己完全无能为力。我只能站在我的世界朝她的世界探头探脑,却根本无法去寻觅一切的根源。今天发生的事情真是让人产生几分感慨。

她们寝室的人出来了,看到肖佳的醉态大吃一惊,同时很警惕地望着我。我简单地介绍了情况,转身就走,身后传来肖佳的呕吐声。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涌起一种酸楚感。同时。我也为自己如此轻易地多愁善感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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