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2 / 2）

艳阳高照。

准女婿要登门拜望，老两口一大早结伴去买菜，也许是思想开通，一路之上，老两口言谈的都是王军。难得老伴这么通情达理，肖德凯表现的也十分开朗，如果当初就这样，女儿也用不着经历这么多挫折了。

老两口不知道王军喜欢吃什么，但这次，桂萍全挑好的来买，山珍海味、鸡鸭鱼肉提了满满两大袋。

开始烧了，又是蒸来又是炸，七碗碟堆了满满一桌子。

正忙着，肖雅琼与王军来了。

门打开，桂萍很热情地迎上去：“哟，来了，快屋里坐。”

“伯母——”王军说，不知是腼腆还是抵触，下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其实，面对他，桂萍也有些尴尬，但为了不影响和谐，她只得放下自己的脸面，也算是给女儿与老伴一个面子吧。她主动上前去拉他，说：“哟，来就来呗，还大包小包的带这么多礼物，都快是一家人了，下一次可不准带了。”

王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更加不知所措，前后态度差别如此之大，别说他了，换着任何人，一时之间都接受不了。

见此情形，肖德凯反应非常敏捷，只见他呵呵一笑，上前说道：“小伙子，好久没一起下棋了，来来来，今天让我们好好的厮杀几盘。”由他接手中接过礼品，与他一起进入客厅。

肖雅琼则留在厨房陪着母亲，算是打下手吧。

蒸、炸、烧、煮，不大功夫，桂萍便麻利地烧出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要模有模，要样有样，色香味俱全，完全不亚于大饭店的一级大厨师。

对于母亲今日的表现，肖雅琼大为认可，如果早这种态度，中间也不会生出这么枝枝桠桠的环节了。

席间，桂萍就自己之前的过错向王军赔着不是，本来就不善言辞的他更加说不出话来了，桂萍越是赔着不是，王军就显得越窘迫。还有，席后，桂萍掏出当初王军写给她的保证书，当着他的面给撕了，并强调只要他们幸福，在不在上海买房无所谓。

并不因为桂萍的转变，王军就放松自己，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就算没有那张保证书，只要是自己曾经许过的诺言，他就一定要让它实现。

两年后的五月份，也就是在离王军许诺的前两个月，王军带着肖雅琼来到一家房屋销售中心，经过观望、洽谈，看中了一户中小户型，由于近两年来房价不断上调，当初每平方米三千多，目前已涨到了五千多，杂七杂算下来，大约需要五十万左右。

五十万，已经超出了王军当初的预算，按百分之二十来算，也要十万，这两年他吃苦耐劳，加上兼职，存下的也才只有七万，离十万还差两三万，这两三万哪儿去弄呢，还有，钱都押到房子上去了，那装修怎么办，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婚怎么结？

肖雅琼看出了他的心思，说：“要不我回去跟我爸妈借一点吧。”

王军阻止，说：“不行，我曾经说过，我要靠我自己的实力来买房。”

“可现在还差两三万，你说怎么办?”肖雅琼不喜欢他这种耿直的性子，“再说，我说的是借，又不是白拿。”

王军没有说话，低着脑袋，若有所思。

肖雅琼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不想依靠别人的力量来成就自己，可想法归想法，现实归现实，之前房价才三千出头，现在都已经快涨到五千了，如果我们现在不咬牙买下来，这房价一天一个变化，等到我们存够钱了，又不知道会涨到什么价位了，到那时，我们依然买不起。”

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就算借，他也不愿意去向她父母开口，虽然自己那位准丈母娘已经转变了的观点，可心中的隔阂却依然存在，他不想被人点点戳戳，说三道四。但是，不向她父母伸手，又向谁去伸手呢，回去跟父母拿，自己家中穷的叮当响，姐弟又多，能供自己上大学就已经很不错了。

肖雅琼想到了一个人，谁？杜辰！他在外企担任高管，收入很高，借个几万块应该不成问题。可她又知道王军自尊心极强，让他低声下气去求人根本不可能，因此必须要动一点小脑筋。

她找到杜辰，说明来意。杜辰连想都没想，说：“三五万块钱还不是小菜一碟，你随时需要，我随时拿给你。”

“不急。”肖雅琼说，顿了顿，“不过，有点事还得请你再帮一下忙。”

“有什么事你就说呗。”杜辰两眼盯着他，黠笑着，“瞧你，还跟我客套，我们什么关系。”

“我们之间是没什么障碍，可是王军这个人你是了解的，他性子耿直，别人请他办事，他二话不说，可如果让他开口求人办事，比登天还难，所以……所以……”说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杜辰何等聪明，她话一出口就知道什么意思了。他呵呵一笑，说：“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拐个弯把钱借给他，还不能让他有所察觉。”

肖雅琼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没事。”杜辰对着她笑了笑，有些无奈，似乎又有些嫉妒，“这一点小事，我杜辰出马，三言两语搞定。”

肖雅琼知道他有方法，本想说一声谢谢的，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知道他心中装着自己，为了弥补，她将自己的同学兼闺蜜介绍给了他，虽然他接受了，但她看得出他并不喜欢她，也许是为了成全自己与王军他故意委屈自己的。

龙宛玉也曾多次向自己抱怨他不够专情，彼此虽然交往，但大多数都是她约他，而每次在交流过程中，谈着谈着，他就会把自己扯进去，以致后来一次她发火说“既然你那么喜欢肖雅琼，去追她好了，干吗还要和我在一起”。

听到这些话，肖雅琼心中也是五味俱全、感慨万分，上天真的在捉弄人，已经给了一个自己，干吗还又插进一个来，拒绝吧，人家又没有纠缠你，只是把你当作好朋友来交往；冷漠吧，困难之中都是人家伸手援助，这么做也太违背人情了。

纠结，纠结，真的好纠结……

杜辰、龙宛玉请王军、肖雅琼吃饭，当然，吃饭是假，完成使命是真。席间，彼此聊的十分欢畅。这边，两个男人聊着事业、未来与发展；那边，两个女人聊着生活、家庭与憧憬。

慢慢的，杜辰将话切入了正题，他说：“上海这城市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就拿浦东张江来说吧，记得我初来的时候，还是一个正儿经的农村，工厂就那么七座，周围全是农田，饿了，想吃点好的，可连个像样的餐馆都找不到，要么门口小店买两片面包，要么马路边上路边摊来点炒面炒饭。可这才几年的功夫，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处处高楼大厦，哪还有一点农村的风貌。之前，如果让谁来张江买个房，打死估计都不会来，而现在，挤破头了都要往这边钻。记得两三年前这儿的房价才一两千块，而且送这送那，现在一下飙到了六七千块，而且什么优惠也没有……”

“是哟。”龙宛玉将话插了进来，“现在利益最大的应该就是房地产了，这房价是成倍的往上翻，如果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我估计要不了半年，至少要升到一万多。”忽地轻声低叹一声，“只是我不是学金融的，如果是，我一定去干房地产这一行。”

“干这一行不一定非要学金融的呀。”杜辰对着龙宛玉忽地黠笑了一下，“你看那些售楼小姐哪一个是高学历的，只要气质佳、相貌好就可以了。”盯着她看了两眼，“你相貌、气质绝对属于上品，如果你去做销售的话，成交量一定是百分之百。”

龙宛玉横眉竖眼瞪着杜辰：“什么，让本小姐抛头露面，本小姐是那么没品位的人吗?”

“哦，不好意思，我错了。”杜辰边道歉边忍不住笑了起来，“像你这么高贵的小姐确实不应该抛头露面，而是，而是……”下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不停地吃吃地笑着。

“而是什么?”龙宛玉怒目圆睁，知道他下面肯定没什么好话。

“而是金屋藏娇呀。”说完，杜辰哈哈大笑起来。

王军、肖雅琼忍不住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龙宛玉脸上虽然有些嗔怒，但面对他的诙谐与幽默，禁不住也笑了起来。

笑罢，杜辰忽地说：“对了，王军、雅琼，你们相识这么久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呀?”

肖雅琼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王军一眼，忽地一声叹息：“唉，是想结婚，可现在连房子都没有，怎么结呢?”

“房子没有，那好办，买呀。”龙宛玉说，轻描淡写。

“买？你以为一个钱两个钱呀，现在房价这么高，就算买套小户，也得四五十万。”

龙宛玉目光落到了王军的脸上：“喂，王军，这可就是你的问题了，男子汉大丈夫，没房子，怎么娶老婆呀。”

肖雅琼说：“这也不能怪他，他一个工薪阶层，能奋斗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看了一眼王军，深怕他自尊又受打击，“前几天，我们去一个楼盘看中了一套中户，准备贷款买的，可首付需要百分之二十，我们凑来凑去，还差那么一点点，所以我们想等攒够了钱再买。”

“攒够了再买。”龙宛玉瞪大着眼睛，“雅琼，别说我没把你当作好朋友没提醒了，这个社会物价上涨的飞快，等你攒够了，恐怕房价已经跑到五位上去了。”拉了她一下，“别的事情可以等，买房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能等。”

“我也不想等，可这钱不够你们说该怎么?”肖雅琼也显得无比焦急。

王军脸有些发白，一旁不吭声。

“没钱，你们可以跟我讲呀。”杜辰说，“缺多少，十万万我拿不出来，三五万还是可以的。”

“我与王军统计了一下，目前我们两人的积蓄加起来，差不多九万的样子，首付百分之二十，大概十万多一点，如果你有的话，就借给我们一万五到两万吧。”

“一万五到两万，搞得这么紧巴巴的干什么，全都交了房款，一分不留，拿什么来生活。”杜辰比他们考虑的还周全，“这样吧，你们什么也不用说，我拿五万给你们。”

五万！闻言，王军与肖雅琼百感交集。尤其是王军，一直默默不语的他蓦地握住了杜辰的手，无比激动与感慨的说：“杜辰，你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呀，你让我怎么感谢你呢。”

杜辰呵呵一笑，说：“咱们谁跟谁，大家好朋友，朋友有难，必需要拔刀相助呀。”

“可是,”旁边肖雅琼说话了，“杜辰，你这钱我们一时之间还不出来耶。”

“我又不缺这俩钱，什么时候有你们什么时候还我好了，十年年无所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军与肖雅琼除了感谢，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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