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几瓶酒,就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九戒是个无酒不欢的人。
这种人柳晓笙也遇见过。
柳晓笙一向认为,每个酒鬼都有一段复杂的可以写成的过去。如果他们愿意写成的话。
九戒出来了。
他眼神更亮了。
红光满面,还带着酒味。
柳晓笙可以想象到九戒在厨房里是如何的迫不及待。
看这味道,应该一瓶下去了吧。
柳晓笙由衷地感到敬佩,和对班犬相似的敬佩。
真像只红毛藏獒啊......
“不错,不错!”九戒笑着把盛着饭菜的托盘递给柳晓笙,似乎是解释的说道:“饭菜凉了,我给你热了一下。”
说罢,挤了挤眼睛,又感叹了句:“很好,很好!”
柳晓笙偷笑着,告辞了声,便要回去。
九戒急急地拉住柳晓笙的手。
柳晓笙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九戒。
“嗯哼!”九戒咳嗽一声,低着嗓音,轻声说道:“小笙呀,关于‘朋友’这个词你有何感想?”
柳晓笙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
九戒提示道:“我们因何而熟?”
因酒而熟……
酒…
朋友……
酒肉朋友。
斋菜下酒,确实不是个舒心的事情。
柳晓笙仔细地想了想,恍然大悟,笑着点头。
九戒大笑地揉动着自己的金枪鱼鼻,满意的回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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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后院,柳晓笙端着饭菜,站在白咏晟的卧室门外。
柳晓笙犹豫了下,轻轻敲了敲门。
鼾声依旧。
柳晓笙抬头看看天空。
这日头,应该是下午2点了吧?
柳晓笙轻轻地叹了口气,加重力气,又敲了敲门。
鼾声终于停止了。
“师父——”
柳晓笙唤了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白咏晟半眯着眼睛,看着柳晓笙,眨了几下,睁开眼睛,眼神里不再有浑浊,只是透露着浓浓的疲倦。
柳晓笙把饭菜放在桌上,轻声道:“师父,用过饭再休息吧?”
白咏晟慢慢坐起来,微微笑着,声音透露着嘶哑。
“小笙,辛苦你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服侍父亲,这是孝之所在,何来的辛苦。”柳晓笙摇摇头,甩去脑中那一丝刻意与做作,捧着托盘,端到床沿。
白咏晟摆摆手,道:“放在桌上就好。”
柳晓笙应了一声,放回桌上,回身扶着白咏晟坐到椅子上。
白咏晟看了看,问道:“你也还没吃么?”
真实与朴实是天才的宝贵品质。
这句话简直就是因我而存在的。
所以,我果然是天才!
柳晓笙答道:“长者先,幼者后,这是礼。”
“守礼是对的。”白咏晟点点头,又补充道:“但拘于礼就是迂腐了。我不希望你成为书呆子。”
柳晓笙愣了一下,很郑重地行了一礼。
书呆子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好像我确实有时候会拘于礼呢。
即便如此,也很难改正过来呢。
这是一种后天家教培育的本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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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饭,白咏晟没有再休息,而是和柳晓笙一同坐在主室泡茶。
柳晓笙一边往煮水的炉子里添着柴火,一边说道:“师父,这次我带了些竹叶青酒,放在书房的桌子上。”
白咏晟捋了捋胡须,点头道:“自秦晋结盟以来,楚晋两国断交已久,贸易全面中断。晋酒、尤其是竹叶青,送过来的难度还是挺大的。怕不是你又从你爷爷的酒窖里摸出来的?”
柳晓笙忍不住想到昨天让秦琳煜去柳宗望酒窖里偷酒时的一脸委屈样,腼腆地笑了一声,道:“是爷爷请求您帮忙分担的。”
白咏晟笑了笑,说道:“前些日子,我一个学生送了些新丰酒过来。回去的时候,带回去给你爷爷尝尝。”
学生?
柳晓笙忍不住问道:“是吉仲师兄么?”
“哦?”白咏晟惊讶地看了柳晓笙一眼,道:“你见过吉仲了?”
柳晓笙点了点头,道:“嗯,初一来拜访过爷爷。”
白咏晟唔了一声。
柳晓笙想到柳宗望的话,又问道:“师父有很多学生么?”
白咏晟捋了捋胡须,点点头,道:“我教过多少学生,我也记不起来了。你将来若有难处,也可以找他们帮忙。”
“但是——”白咏晟突然很严肃地说道:“有一个人,你要注意。”
“他叫上官浩,是你的师兄中的一个。”
白咏晟的嗓音逐渐低沉。
“他是我最喜爱的一个得意门生。”
白咏晟陷入了回忆。
上官浩确实很得白咏晟看重。
他也是除了柳晓笙外,唯一一个被白咏晟教了三年的学生。
白咏晟近乎倾囊相授。
“我以前教的学生中,他是最聪敏的一个。算算日子,他应该有35了罢。”
白咏晟慢慢地说着过去,声音突然带着些惆怅。
“出师前一天,他带走了我一面镜子,再不见踪影。过了几年,一个学生告诉我,他已经去了秦国,当了秦国的左相。”
“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能把那面镜子带回来。”
柳晓笙静静地听完,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会的!”
上官浩?秦国左相?!
镜子?
什么镜子能让一个秦国左相去偷呢?
嵌满珠玉也不可能呀......
虽然不明白,但是,我会把师父的东西取回来的!
白咏晟和蔼地看着柳晓笙,微笑不语。
柳晓笙又想起一事,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师父会选在楚国在白龙寺隐居呢?”
白咏晟的笑容逐渐凝固,眼里流露着一股柳晓笙似曾相识的忧伤。
“因为你师娘就葬在这里。”
“师娘?葬在这里?!”
白咏晟点点头,流露出比宿醉还要深的疲倦。
“就葬在院后的竹林里。”
竹林?!
难道竹林的酒味真的是师父留下的?
这个可能性比我是天才还要高啊!
柳晓笙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白咏晟没有接话,只是看着窗外,喃喃自语着:“青娘,你一定等我很久了吧。但是那件事未完成之前,我走不了呢!走不了……”
青娘?
是师母吧?!
师父说的那件事,是指什么事呢?
好像很深远的样子......
柳晓笙怔怔地看着白咏晟,沉默不语。
竹林中,风荡漾着,吹起一点点黑色的灰烬。
灰烬在空中飞舞着,如一只只跳跃的音符。
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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