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听了蔡琼的话,手中还没吃完的糕点忽然落在地上,随即起身摇头顿足道:“只剩三天了,为什么你还要这般想?难道你心中就只有那个公冶隐,而忘了我们这个家吗?”
蔡琼没有说话,只是俯下身去捡那半块落在地上的糕点,却不料手还没有伸及,就见蔡邕一脚落下,将那半块糕点踩得粉碎,随即说道:“为了一块落在地上的糕点弄脏自己的手,值得吗?不要再去惦念这那块已经脏了的糕点,你若想要,还有很多。”
蔡琼知道爹所说的“糕点”意味着什么,她摇了摇头道:“爹,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蔡邕想不到蔡琼会这么说,痛心疾首道:“既然弱水三千,你为何非要执着那一瓢?”
蔡琼看着父亲,徐徐说道:“爹,您说我执着,您又何尝不是呢?为什么我就不能自己选择?”蔡邕闻言面色一变,喝道一声:“荒谬!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有自己的选择。三天之后就是你入宫的日子,你以为他真的能带你走吗?”
蔡琼闻言神色轻松地笑了笑,语气坚定地道:“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带我走。我相信他。”
蔡邕当下放声笑道:“入宫途中,护送侯选嫔妃的禁卫军成百上千,加上宫中的大内侍卫,就凭区区的一个公冶隐,他怎么带得走你?他自寻死路,莫非你也要跟着!”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蔡琼当下只说出八个字来,随即面色沉静如水,毫无犹豫。
听了这八个字,蔡邕全身一震,没有再责骂蔡琼,只是沉声问了一句:“琼儿,爹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执意要为了公冶隐那么选择?”蔡邕的声音变得好生冰冷,就连躲在梁上的公冶隐亦是听得内里一寒,心中竟不由生出一种不祥之感。
蔡琼闻言看着父亲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而蔡邕见蔡琼如此,象是被人当胸用重锤猛砸了一下,当下倒退了几步靠在墙上,仰头闭目,继而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扔到蔡琼面前,狠心咬牙说道:“这一瓶是‘鹤顶红’,乃是剧毒之物,入口立毙。若是你真的为了公冶隐可以不顾一切,那……那你就……将这‘鹤顶红’饮了……”说到最后,蔡邕转过身去,面上已然满是泪水,却也不肯现在女儿面前。
蔡琼将手缓缓伸向装有“鹤顶红”的药瓶,正要拿过,却见一只大手先行将那药瓶握起,对着蔡邕的背影道:“蔡大人,您若觉得我与琼儿之情有错,公冶隐愿一力承担,代琼儿饮下此药。”出手说话的正是闻言且已目睹一切的公冶隐,当下将蔡琼挡在身后,面对蔡邕。
蔡邕闻言没有转身,也没有惊讶,只是冷冷说道:“好,你喝吧。”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鞘响,公冶隐与蔡邕连忙转身过来,却见蔡琼已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柄匕首,抵在雪白的颈上,浅浅一划,鲜红的血珠已经顺着玉颈流了下来,当下白颈红血,煞是惊人。
“琼儿!”蔡邕与公冶隐同时叫了一声,随即就见蔡琼淡然一笑,向着二人说道:“爹,这鹤顶红该是女儿的。大哥,把你手中的鹤顶红给我。”
蔡邕被女儿这惊人之举震得愣在一旁,未再有半分言语,而公冶隐识得那柄匕首,本是自己的防身之物,名为‘断情’,端得是锋利无比,却不料蔡琼嫌其名不吉,将匕首索要了去,说是改名‘定情’,以示二人情意。想不到此时蔡琼居然拿这匕首自伤,纵然公冶隐武功绝高,心中方寸已乱,一时间也不敢轻易出手,怕救不下蔡琼,反倒伤了她。
正当公冶隐心中盘算应当如何之时,却听蔡琼说道:“大哥,你不必多费心思,将鹤顶红给我,你若再有半分迟疑,我就……”说着,蔡琼手上稍一用力,便要再将匕首抵颈深些。
公冶隐知道蔡琼外柔内刚,虽然一时没有办法,但自忖凭自己的功力,就算这鹤顶红毒性再厉害,也能将其逼出,当时心中打定主意:先将药瓶递给蔡琼,伺机夺去匕首。若然不能,就算蔡琼将其服下,自己立刻施救,也应当来得及。
公冶隐将药瓶慢慢地递了过去,只待蔡琼略一放松,就夺下匕首,哪知道二人目光一交,公冶隐就已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蔡琼看破。当下蔡琼单手持匕,锋刃与脖颈若即若离,已是将匕尖对准了自己咽喉,而另一只手则是平静地接过了那药瓶。
以公冶隐之能,也不敢用自己爱人的性命为赌注放手一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蔡琼将那药瓶中的鹤顶红一点点地喝了下去。本来公冶隐还对蔡邕抱有一分希望,以为那药瓶之中也许并非是剧毒之药鹤顶红,只是用来逼迫女儿蔡琼改变心意的无毒之物。没想到蔡琼饮尽甩开那药瓶,公冶隐接住用鼻子一嗅,就已知道那瓶中装的正是剧毒“鹤顶红”,当下冷冷地看了一眼蔡邕,只见蔡邕居然还愣在那里,面如死灰却无半分表情。见此情形,公冶隐真恨不得将其撕作两半,奈何却又知道不能如此,只能回过头来,将拳头攥得生紧,只等蔡琼手中稍一放松匕首,自己便立即上前救治。
鹤顶红果然是剧毒之物,蔡琼刚刚喝下,就觉腹中绞痛,再难忍受,手中力道一松,匕首脱手。未等匕首落下,公冶隐已经抱住蔡琼的身体,缓缓地抱着其坐倒在地。
公冶隐正要催动体内真气为蔡琼逼出所中之毒,却见蔡琼强忍着疼痛,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道:“没用了,大哥,不要再为我浪费功力。你忘了华先生曾经说过……”说到这里,蜷缩在公冶隐怀中的蔡琼猛地挣动了一下,痛得话音一顿无法下言。
听了蔡琼的话,公冶隐这才想起当初华佗的嘱咐:不能再给蔡琼输以自己的阳刚真气,否则会有危险。想到这里,公冶隐心中一急,探手一抓,蔡邕顿时身不由己地被一股大力硬生生地扯了过来,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耳旁公冶隐大喊道:“解药!快拿解药!”
蔡邕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全身打了一个激灵,当下看着公冶隐怀中愈发虚弱的女儿,口中喃喃道:“琼儿、琼儿……”公冶隐见蔡邕这幅模样,知道再喊也是无用,伸手过去,在蔡邕的身上搜了一搜,并无解药,气得将蔡邕喉颈一锁,厉声骂道:“蔡邕,你好狠心!”
身在公冶隐怀中的蔡琼见状,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公冶隐的胳膊,拼着最后的力气道:“大哥,他是我……我爹。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不能……伤害他。”说罢,蔡琼口中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再无力气,瘫倒在公冶隐怀中,已然气若游丝。
公冶隐用可以杀死人的目光看了蔡邕一眼,一把将其松开,但心中怒气无法不发,手中一紧,一拳捣向蔡邕身后的墙壁,只听轰然一声巨响,蔡邕身后的整个墙壁立被拳风击得荡然无存,霎时间整个蔡府都被惊动,四周纷乱的脚步声都朝这边赶了过来。
蔡琼的气息越来越弱,喉间传来细如蚊呓的声音,公冶隐此时心中全乱,哪还能运功听声,忙将耳附到蔡琼唇边,只听蔡琼断断续续地说道:“快……快走,不要为了……”话未说完,蔡琼声音戛然而止,手臂亦是垂落下来,再无半点气息。
蔡琼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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