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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死生一线隔,忧喜两重天(2 / 2)

其实姮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小腹上那更致命的一剑是师父刺的,因为她当时已经昏死了过去,夕阳下的姮玥身上并无寒气,金玲珑之所以觉得彻骨寒冷许正是心虚或心疲的缘故。

青剑云轩的大门外院子里本就挂着红白相衬的布围,一为姮玥的死,二为姮玥的出嫁。

街上的百姓看见青剑云轩的布置都不免猜疑,后来关于未来武林盟主要迎娶死去姮玥的事便传遍了整个仙潼,无论是武林之上还是市井乡民都在讨论关于藏剑山莊继任武林盟主要娶一个死去女子的事情。

这天下午人们路过青剑云轩大门发现白色的挽花不见了,听青剑云轩派出来置办东西的弟子那听说“她们的师姐没有死,刚刚回来了”一时之间整个仙潼知道了,藏剑山莊那边自然也知道了。

再有两天就将举行武林盟主继任大典,追云三人早早的赶到藏剑山莊,一是探看冷暮寒的病情,二是为冷暮寒帮忙。

他们知道藏剑山莊人丁冷落,除了几个不会武功的家丁就是榆伯等一干八十几岁的老头子,像继任武林盟主这等大事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做为兄弟的他们自然要鼎力相助。

哪知等追云三人到达藏剑山莊之后才发现藏剑山莊不但不缺人手反而人丁兴旺,一个个不但年轻力壮而且做事干净利落。

三人派不上用场被当做贵宾闲了下来,冷暮寒比他们更加悠闲,四人如鱼得水,喝茶,下棋,聊天,过了几日神仙般的日子。

北方的仙潼正是一年中最为和丽的日子,湖心亭上追云与冷暮寒对弈,逐月一会帮冷暮寒下一招一会抢下追云的棋子,奔兔取笑他是吴眄悠他也全不在意。

正下的高兴,一名家丁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少莊主天大的喜事!”

“什么事?”冷暮寒继续下了他的黑子

“青剑云轩的姮玥姑娘没有死,她回来了!”

“什么!”只见正在下棋的冷暮寒连同逐月从石凳上蹭的站了起来,追云二人虽未站起也是睁大了眼睛。

冷暮寒一步跨到家丁身旁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两手紧攥住家丁唯恐他会跑掉“我说姮玥姑娘回来了,是青剑云轩的人亲口告诉我的,现在青剑云轩门口的白布挽联都已经除去了,只挂着红色的,您要不信可以再派人去打听一下”

冷暮寒怎敢不信,这是他做梦都不敢奢望的事情,他双眼凝满了泪水浑身都在颤抖。

追云站起身使劲拍了拍逐月的肩膀让他从恍惚中清醒过来,面对师兄期待的目光,逐月努力的点了点头。

大批的彩礼在姮玥回青剑云轩的第二天被送了去,代表下聘的人当然是榆伯,藏剑山莊虽然已经下过聘礼但那是给死去姮玥的,现在这些是给活着回来的姮玥的。

“盟主何必再下一次聘礼,明天大婚我自然会把姮玥送去”金玲珑微笑着对榆伯说

“金掌门哪的话,我们藏剑山莊自然不是担心迎不到新人,只是听闻姮玥姑娘活生生的回来了上下高兴,这才派我来问候一声”。

榆伯在藏剑山莊虽是下人,但冷暮寒待他亲如爷爷一般从未当做过下人,现在冷暮寒又将继任武林盟主,藏剑山莊上下人物自是高升一级,榆伯的腰杆也更是硬朗。

他轻轻的呷了一口茶没有理会被他刚才的话得罪的金玲珑又道“姮玥姑娘不知现在得不得闲,老头子想当面谢她一谢,老头子的命可是她出主意给救回来的”。

“去叫你师妹来拜见榆伯”金玲珑对站在下手的梨雨吩咐道,一会功夫姮玥便到了大厅。

“徒儿拜见师父,晚辈拜见榆伯”

“哎,不敢当,不敢当你明天就是我们藏剑山莊少夫人了,老头子受不得你的拜”榆伯满脸堆笑起身相迎。

“受的,受的您年岁大,她一个小辈当然该拜您了”金玲珑也起身笑道

“金掌门好一张利嘴,老头子可说不过你,姮玥姑娘老夫此次来是专程来谢你的,当日在乌鸡岭嶂子林要不是你迫老夫离开,老夫恐怕早就喂狼了”

“那都是冷少侠的注意,我只是代为传话罢了”姮玥推辞道

“那老头子也要谢你这个传话的,对了,上次与我一同离开的小姑娘不知怎么样了,她要是安好回到空龙谷还好,要不真可惜了一条年轻的性命”

“榆伯放心,吉人自有天相那小姑娘一准回空龙谷了,明天武林大会她若怀念旧主一定会来的,到时候也成了你们藏剑山莊的丫头了”金玲珑道

“那就好,那天我坐在车上正犯困觉得脖子一麻就人事不知了,也不知睡了几天才醒过来,匆忙回到仙潼听说姑娘与少莊主都给人害了,唉!那时候老头子真想吊死”说到此处榆伯突然觉得说死太不吉利连忙笑道

“瞧我老头子,当真是老糊涂了满嘴的胡说八道哈哈哈......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整个山莊还盼着我的好消息哈哈哈......”金玲珑师徒将榆伯送出大门。

看见满庭满院的张灯结彩,金玲珑心头一阵恍惚,陈留心底的酸楚悄然泛起。

“二十几年前我做梦都想看到这一幕......”想到此处金玲珑不禁望了一眼身边的姮玥。

思量着她这位以往最简单不过的弟子身上满是疑点,现在要是不问怕以后再没有机会了,但问了又绝对问不出什么,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又是乌云蔽月,暮春三月,青石河畔草木欣兴,几缕被云彩漏过的月光泛在河波上,粼粼闪闪。

姮玥走到河畔的一处青石上坐了下来,许久以前就在这块青石的不远处往往是燃着一堆篝火的远远望去像野火一般。

其实起初姮玥就以为它是鬼火,直到有一天月亮从黑云里露出一大片,姮玥从这片树林上经过看见了坐在青石上火堆旁的鬼门黑煞。

短短的几个月的记忆已被自己翻了不知多少遍,如果是部书,那这部书早被姮玥翻烂。

听着春风与流水的声音,回忆或有或无闪闪烁烁,已是月影西沉姮玥发现自己屋里还亮着灯烛,推门进去果不其然大师姐正坐在那里。

“你去哪里了?我等了好半天”梨雨见到姮玥就说。

倒了一杯茶递给刚要坐到身边的姮玥“我出去走了一会,师姐找我有事?”

“也有,也没有,先说师父的事吧,你明天就要离开青剑云轩了,师父亲自烧了几个菜咱们师徒好好聚聚,要我来叫你过去”说着梨雨向窗外漆黑的一片望了一眼笑道

“师父真会找时间深更半夜的,不过这倒也清静,我在这等了这么久,师父的菜也该好了咱们走吧”梨雨携姮玥出了门。

刚走出几步,姮玥突然道“对了师姐,你的行云追焰针我还没还给你呢”说着就要回去取来。

梨雨拽住她道“你当往日是跟你逗着玩的,我说将它送给你便真的要送给你,那行云追焰针能有起死回生的妙用那也是碰上了你,要换做别人怕是一辈子也钻研不出个一二来,既然它在你手里能有妙用那必定是你俩有缘,咱姐妹有份”梨雨一面说一面携着姮玥走去。

“以后你到了青剑云轩,虽说同在仙潼可毕竟不比今日聚少离多,那追焰针就算师姐送你的嫁妆,你收下就是心里有我这师姐,......以后也许是师姐求你的事情更多”

说到最后一句梨雨声音压低,暗含着一种凄然的惆怅。

“师父的素花栗子鱼可都凉了,怎么是我这位要当少奶奶的师妹架子长了请不动了,还是有人想乘机溜须拍马给耽误了呢”金玲珑收拾完毕还不见梨雨带姮玥来,便让紫菀再去叫。

紫菀从小就没把自己无用的师妹放在眼里,至于梨雨一直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所以一看见走过来的师姐,师妹不免讽刺两句以消除心头的怒气。

梨雨虽气不过但忌于空龙谷的权势与紫菀还未用完的几招天灵十九剑,只是在黑暗里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北寨雪山一程改变了大半个姮玥。

她走到紫菀身边嘻嘻笑道“我还是长架子了,这深更半夜的要不是大师姐的面子换做别人我还真懒得动”说着与梨雨一起到了师父房间。

金玲珑看见姮玥连忙招呼“来来来,快坐下,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素花栗子鱼”将姮玥牵到身边。

这时转过神来的紫菀“嘭”的一声推开门闯了进来,冲向前去就要掀桌子,却被看出事情的金玲珑一把拽住,温怒道“懂不懂规矩,你这做师姐的成何体统?”

紫菀待要申辩看见站在师父身后望着自己微笑的姮玥顿时火冒三丈,甩开师父扭头奔了出去。

“紫菀!”金玲珑叫了一声无济于事转身道“紫菀被我平日里给宠坏了,自己师妹都要嫁人了她却还似小孩子一般”

“师父要不要取叫紫菀师妹回来?”梨雨问道

“不必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几个说会话”听到此句金玲珑与姮玥俱是一颤。

金玲珑心道“嶂子林里我亲手杀害了姮玥,她虽大命未死我却有杀她之心,所谓虎毒不食子,我把她们当自己的孩子养大,做出这种事情不是又是什么?明天可怜如花似玉的她要去嫁给满身毒疤奇丑无比的冷暮寒,也是我的计策,她知不知道,恨不恨我?”。

姮玥自从懂事就只知师父不知爹娘,姮玥七八岁时就被抛弃,独自站在冰天雪地的市井两天没人过问直到冻死过去,被外出归来的金玲珑发现,在姮玥记忆里金玲珑无论是好是坏都在没娘的姮玥眼里扮演了娘的角色,金玲珑的一番话让姮玥感动的不得了。

姮玥爱吃鱼尤其是金玲珑做的素花栗子鱼,这鱼有另外一个名字叫青龙云跃是青剑云轩开山师父贺云娇的得意厨作,传说贺云娇的丈夫便是铸剑门掌门金剑铸手周云照的师弟慕天仇的最爱。

饭桌上金玲珑不住把鱼肉夹给姮玥,梨雨看到笑笑说“师父你可偏心眼了师妹爱吃鱼你就恨不得整条鱼都夹给她,那我爱吃牛肉怎么办?”

“死丫头等你出嫁的时候师父给你煮一头牛整个让你吃了,咯咯咯......”说着笑了起来

“我才不嫁人呢,我要一辈子留在师父身边”

“好好好,就你懂得师父孝顺师父”心底里金玲珑完全明白梨雨话的深意,她只是装作无事一般继续给两个徒弟夹菜。

起初金玲珑本想对姮玥武功的来历旁敲侧击的问一番,但一顿饭罢东方渐白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话头便咽了下去。

“时候不早了,姮玥你回去休息一会,再过一个时辰你就要上花轿出门了”

姮玥眼圈蓦的红了似是要说些什么但望着师父竟什么也说不出。

“去吧,去吧师父也累了想休息一会,你嫁过去后还可以回来看师父,师父也可以去看你,藏剑山莊与我们青剑云轩不是同在仙潼吗?”梨雨安慰着姮玥离开。

金玲珑听见剑声就知道是从紫菀房里传出来的,敲了几下门没有回应,金玲珑推门进去不禁大吃一惊。

紫菀在房里挥舞着宝剑嘴里喊着“杀”字到处乱砍,房内物什已被她砍得七零八落狼籍一片,紫菀装作没有看见师父继续砍杀,金玲珑也没有理会独自坐了下来,过了一会紫菀将剑一抛扑进金玲珑怀里呜呜大哭,一面哭一面骂。

“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嫁给一个半死不活的丑八怪还美的不得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想说总有一天冷暮寒会给空龙谷杀掉,庞剪影当了武林盟主她才是正宗的盟主夫人。

师父毕竟对她的事毫不知情,如若说出定是大祸临头只好强行忍住了,金玲珑抚着紫菀的头发轻声道“你这脾气可不成,今天是姮玥大婚的日子,你当二师姐的总不能不给自己留面子”......沉默了一阵撇下紫菀离开了。

“皇亲国戚,达官贵胄也不过如此,师姐你看啊

”柳儿兴奋的翻看着姮玥的凤冠霞帔,一颗颗光芒的珍珠,一条条细致的金线把十几岁的柳儿耀的眼花缭乱。

青剑云轩虽都是女流之辈但从师父到弟子一律都是衣着素朴,小女孩本以为戏台上花旦的衣服就是最漂亮惹眼的了,今日看到姮玥的嫁衣当真是大吃一惊,人不知啧啧称叹。

对尚不谙世事的柳儿姮玥只是报以浅浅的微笑,姮玥的伤感柳儿一点也看不出,她太兴奋了。

向来一身白衣的梨雨特意穿了件绿色的长衫,她从柳儿手里取过喜服笑着对姮玥说“时候不早了,换上吧!既然决定嫁过去就不要跟自己生闷气”

“是啊,那个少盟主除了丑了点外,其实挺好的,听说那人脾气古怪的很”柳儿还有说下去被梨雨瞪了一眼吓得立即住口。

“小孩子家你懂什么?还不快帮师姐换衣服!”。

冷暮寒的丑尽人皆知,他虽贵为武林盟主但以他的容貌就是一般女孩子也决计不愿嫁给他,现在让美若天仙的姮玥嫁给他,是个人都能猜到姮玥一万个不愿意,但谁又知她心里是另有打算。

装扮完毕珠玉生华,彩衣生辉,姮玥那张脸看上去真正如春园之花,温酥之玉,明眸皎皎,态若洛神。

“师姐,你太美了,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就想后花园里师父种的那棵石榴树开出的石榴花”。

“怎么把你师姐打扮成石榴花了,来让我看看”金玲珑推开房门笑着径自向姮玥走过去。

她这一打量果真是吃了一惊“平时,没怎么注意,此时发现姮玥竟是如此的端庄瑰丽,风姿绰约”

她对姮玥上下打量一遍转身对梨雨说“一切都安排好了?”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梨雨恭敬的回答。

金玲珑点点头道“时候差不多了,准备送亲吧”

她双手拉住姮玥又好好的打量了一番道“师父养育你十几年,现在能把你嫁出去安顿下来也算是功德圆满了。他们藏剑山莊离我们青剑云轩也不是很远,有空常来看看师父与师姐师妹们”

金玲珑微微顿了顿望着窗外说“你二师姐脾气一向不好,太娇惯,太任性最近就像吃了火药一般,昨天她跟你说的话你不要太在意,毕竟是师姐妹一场”

“可能是二师姐这几天心情不好,还请师父带我转告二师姐让她消消火火,别耽误了到喜宴上喝杯喜酒”姮玥说到这微微一笑,脸上的眉目向花一般盛开,金玲珑却感觉后背流了许多的冷汗。

吉时到姮玥被请进花轿在一片鞭炮声与吹打声中离开了青剑云轩,藏剑山莊与青剑云轩相距本已有上百里的路,但毕竟是盟主娶亲场面异常隆重,仙潼大大小小共有23座桥,娶亲的队伍每一座桥都要走过,这样轰轰烈烈的场面在仙潼小镇百年不遇。

看热闹的人们充满了街道,这一天成了全镇人们共同的节日,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队伍一直到黄昏才将新娘送到藏剑山莊。

夕阳西下,余晖满天,藏剑山莊已是灯火通明各路英雄好汉毕已到达,慷慨畅饮觥筹交错。

整整一天姮玥被抬在花轿之内,被挽出来时只看见满眼的红色,天是红的,地是红的,一向清冷的藏剑山莊更是红的夺目。

冷暮寒一身挺拔的新装迎在门口将姮玥携进藏剑山莊,冷暮寒身材本就魁梧高大再加上新装的帮衬从背影看上去仪表堂堂,当下众人无人可比,只可惜天天不佑他,即使是登任盟主迎娶新娘冷暮寒都不得不用张铁面遮住自己丑陋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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