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没再说话,松开了寻安,抽出了根烟来点燃,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
寻安久久站在原地,看了看吞云吐雾的陆川,然后仰头望向三楼的窗户,那扇绿色的百叶窗静静关着,似乎将所有人都隔绝在了外面。
寻安突然又开口,“陆川,我要去,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想陪着柏希。”
陆川却依旧拦着她,摇头道,“柏希很早就习惯一个人承担,他不需要任何人陪。”
“可是,没有人会生来喜欢一个人,因为我经历过,所以相信我,好吗?”
陆川微微一怔,然后放下挡在寻安面前的胳膊,看着寻安转身迈步的身影,陆川的眸光有些若有所思。
寻安轻轻敲了敲门,开门的是简姨,寻安上前挽着简棠的手臂,“简姨,柏希生病了吗?”
“嗯,下午回来后便在发烧,刚刚去医院打了针,现在正躺着。”
“我想看看他。”
“他在卧室里,去吧。”
寻安轻轻迈着步子,推开柏希卧室的房门,窗外黄昏的阳光照进来,屋内没有开灯,昏暗的色调,露出了几分沉闷。
柏希正躺在床上,盖着严实的被褥,双眼闭合着,面色有些苍白,呼吸平稳均匀。
寻安轻挪着步子迈过去,在柏希的床畔坐了下来。
室内暗淡的光线勾勒着柏希脸部的线条,漂亮立体的五官,卷密修长的睫羽,随着呼吸轻轻扑闪着,淡色的唇边抿着柔和的弧度。
寻安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还没有退全,寻安将他伸出被子外的手臂放回被窝里,柏希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黑色琉璃般清冷的眼,沉静如水的眸子,在看向寻安时微敛了敛眸色,恢复了些许凉薄。
“你干嘛?”柏希漆黑如墨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
对于柏希眼里隐隐露出的防备,寻安怔忡一下,然后扬眉笑了笑,“我听说你生病了,所以来看看你呀,怎么样?好点了没?”
柏希眼里掠过的某种情绪有些晦暗不明,他别过头去,“我不需要你来关心,你走吧。”
寻安却兀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得一脸无害,“唉,我知道病人都喜欢闹脾气,没事没事,我可不会计较你这点别扭,我去给你煮粥喝。”
柏希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寻安已经转身奔了出去。
“简姨,我去厨房给柏希煮点粥。”寻安边说边一路奔去了厨房,打开橱柜拿出了锅,舀了碗白米淘静,然后开了火,在灶台边一直守着锅里的粥。
楼下的小花田里,早春的花蕾迎着风绽放,那颗依墙的老榕树抽了新绿的枝条,庞大的树冠下立着几个在打太极拳的老人,两只院子里的小黄狗伏在林荫下,一只悠闲地打着盹儿,一只冲着路人扯起嗓子吠叫。
锅里升起袅袅的白烟,热气腾腾,仿佛要融化了窗外的夕阳,寻安的眼神里带了失神的恍惚,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今日那几个女生所说的话。
—听说了吗,温柏希的爸爸竟然是个杀人犯!—
—可不是嘛!这事都传开了,听说温柏希以前是遥镇的,他爸爸是镇上出了名的酒徒,喝醉了以后就拿刀把人都给杀了,他们镇上的人为此联合起来撵他们走,那时他才刚读小学,没过多久,他妈妈就带他搬到了我们市里来。”
—没想到平时看上去那么谦和的温柏希有个杀人犯父亲!天啦!老话讲有其父必有其子,以后都不敢靠近他了!—
“寻安?寻安?!”几声唤惊醒了正兀自失神的寻安。
“寻安,我闻到糊味了。”简棠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寻安‘呀’的一声,忙看向锅里的粥,才发现都快煮干了,忙不迭地关了火,情急之下徒手就去端锅,手立即被烫到了,忙飞快地移开手,然后铁锅就哐当一声掉在厨台上,摇晃了几下终于落稳。
温妈妈立即走了过来,“烫着了?快用凉水冲一冲。”
寻安捏着指头,打开水龙头冲了一会儿,指头上高高凸起的红肿部位没有消下去,但灼烧感减轻了许多,寻安微垂着眼睑,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了一股难过来,眼眶也变得红红的,“我真笨。”
“没事,我去给你弄点牙膏敷。”
寻安掀起眼帘,望着温妈妈走出去的背影,看上去柔弱、消瘦,脸上也已有了岁月沉淀下来的深刻痕迹,可是却从来都笑得那般祥和。
寻安以前没有留意过,直到如今才明白,原来温妈妈是如蒲苇一般坚韧的女人。
简棠走回来时,寻安立即背过身抹去在眼眶里打转的水光,简棠低头给寻安小心翼翼地抹着牙膏,寻安的唇角勾出浅弧,轻轻道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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