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修士？
城主此言一出，众妖哗然。华夏人类修士已经数百年不出现了，当妖族以为华夏已再无人类修道者时，赵清玄却站了出来。
妖怪对人类修士的感觉是怎样的？从他们看赵清玄的眼神就能看出来，那恐惧中透着比看凡人还要深的仇恨。如果不是城主挥手阻止他们，他们早就招呼外面的兄弟围剿赵清玄了。
“在下赵清玄，此次前来妖界是希望城主不要冲动，对人类动兵。”赵清玄微微一笑，他先行一礼，然后变出一方石桌，两把石椅，待墨云山坐下后也在对面就坐，续道：“我居于千泉数十载，人与妖不相往来，彼此无事。这是城主指导英明的佳绩，不知道究竟是因何，这次城主却要发兵，要知千泉事起，战争必将连锁反应遍及全国，届时生灵涂炭，人与妖两败俱伤，何苦？”
肯坐下谈就是好的开端，赵清玄还真不想动手，就算他能全身而退，司小猫和李繁华怎么办？当然，这种顾忌和一般层次上的并不一样。即使是墨云山也不会想到，赵清玄其实是占据着主动，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
午后小睡咖啡屋。
司小猫并没有换下哥特洋裙，而是继续调制咖啡，如往常那样，仿佛这家店根本就没少人。倒是李繁华看不下去了，他想要离开这里，可是透过玻璃看到一些妖物将这里包围后，他始终不敢出门。
“大表哥会被他们怎么样？”李繁华只能和司小猫聊天，当然，他这不是无聊，他也是关心大表哥的安危的，毕竟那些都是群吃人的妖怪，看那架势大表哥估计是……
出乎意料的是，司小猫很有自信地回答道：“小李子，我那亲爱的老公可是最强的，一个千泉城的妖界怎么可能困得住他。”
对于这样的回答，李繁华也只能表面应和着，心里却不以为然，所谓最强都被拷走了，这叫哪门子最强。在他心里，如果赵清玄那么强，早该一路平推过去，至少也要表现出强者姿态让对面请他过去才是，可结果就是，他只看到大表哥打了几个小怪就被带走了。简而言之，李繁华是不信司小猫的话，不过心里却也是希望少女所言属实，至少这样，大表哥是安全的。
看出了李繁华的敷衍，司小猫有些不满，她停下了手中的活，冰冷的眼神看得李繁华心里发毛。
“这个……这个嫂子，你有事吗？”李繁华尽量挤出一个笑容，可是身子已经悄悄向外随时准备逃跑，然而下一秒他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好快的速度，李繁华根本都反应过来，司小猫就已经从柜台跳到他桌子上了。
“小李子，我告诉你一件事吧，老公比谁都要温柔，但也比谁都要残忍。如果你不想跟着他学习道术就趁早离开，背叛老公的后果很可怕。”
……
祭坛之上，墨云山听完赵清玄这番话后并没有立刻回答什么，而是沉默。直到寒风刮过，将妖旗吹动，让人能看到上面栩栩如生的老虎图案。
“华夏修士已经数百年不曾现身，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背后宗派的意思？”墨云山摸着玉扳指，剑眉一挑，眼神凌厉，即使没有动手也让人望而生畏。
可偏偏赵清玄临危不惧，完全不觉得墨云山危险。
“我无门无派，一介散修，只是不想生灵涂炭，所以希望阁下能说清原委，放弃发兵。”赵清玄倒是表现得很诚恳，不过对面的脸色没有任何缓和的迹象。
哒。
墨云山左手的扳指寒光一闪，顿时一堆玉牌出现在石桌上。赵清玄一眼就看出了数量，正好三十三枚。
这些玉牌与市面上的不同，每一枚上面都蕴含着法阵，颇有灵性。这些是以前很流行的道界通讯手段，如同人类现代社会的摄影机、光盘，当妖怪捏碎身上的玉牌后便会在一段时间里对周围的环境进行记录，通过秘法传送到这边。赵清玄很清楚，这些玉牌里蕴含的信息会有他要的答案。于是，他轻轻触碰着玉牌，开始读取里面的信息。
“果然……”赵清玄心中叹息，放下一枚玉牌后接着看下一枚，直到把三十三枚玉牌里的信息都读取完毕后，他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三十三枚玉牌承载着三十三只妖怪死前的悲惨景象，其中一名还是墨云山唯一的儿子。赵清玄不知道墨云山发兵是否是因为丧子之痛，但另外三十二只妖怪和墨云山无亲无故，在妖界地位各不相同，就凭这三十二条妖怪的枉死，墨云山确实有理由讨伐人类。
“老夫接管千泉城一百五十年，治下严明，严格遵守妖王定下的戒律。不夺人土地，不伤人性命。犯事之妖皆按律处罚，此有档案可查，老夫问心无愧。倒是凡人十年来频频刺探我妖族情报，如今更是杀害我妖族三十三口。是可忍，孰不可忍？”墨云山长袖一挥，桌上的玉牌消失了，他起身送客。“赵先生，先前不知道阁下是华夏修士，多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但是，发兵之念绝不动摇,除非杀了我墨某人！”
面对城主斩钉截铁的态度，赵清玄觉得事情有些麻烦，是的，他不喜欢这种琐碎之事。多年来的安逸生活让他有了些许惰性，不过，现在不是嫌麻烦的时候。
月亮从云后露脸，将祭坛照亮。赵清玄哈着白气，沉吟几许，也站了起来，只是却并没有想走的意思。
“城主三思，凡人生老病死，百余年矣。华夏人妖两界和平数百年，妖族不必担心修士杀妖取丹，人类不惧妖怪食其心肝，双方虽不是同盟，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这和平的生活又何必打破呢？我曾体验过凡人的生活，这座城市发展的很快，但是民众依然有着诸多无可奈何。他们为生计奔波，早上挤公交、挤地铁，中午好一点的还能吃盒饭，太忙的根本来不及用餐，更别提午休了。”赵清玄颇有些感慨地抬头望着明月，他在祭坛踱着步子，走出十步，然后转身看向墨云山，一脸真诚，续道：“凡人之一生，若非权势富贵人家，布衣百姓幼时则为沉重学业苦恼，为师长不喜，为学友嘲讽。中有佼佼者，对于成长后工作低于预期而叹生不逢时。长成后，男子忧愁事业婚嫁，女子憎恨社会不公，遇人不淑。柴米油盐酱醋，人之脆弱，不得离也。更有者，年纪轻轻，疾病缠身，心火不下，命丧黄泉。孑然一身，孤独终老者有。有妻者，终散，亦有。布衣百姓，娶妻而生子，育子之金如泰山压于肩膀。无权钱富贵，夫妻不和，同事讥讽，上司待之若牲畜。年老时，子孙不肖，六亲无靠，旧疾不去，新病而至。凡人之一生，如是疾苦，今城主，因治下三十三口惨死，欲作星火点燃华夏，挑起人妖两界之战。届时，千泉城四百万人岂能幸免？妖族岂能幸免？”
但是，言语是无法说动墨云山的，至少这些还不够。赵清玄也知道如此，他说这番话只是一种铺垫。
“给我三天时间，我必将犯事者擒拿归案，以慰令郎和三十二妖在天之灵。”
这是赵清玄抛出的橄榄枝，现在轮到墨云山的回答了。三天时间，给还是不给？
“你有资格和我谈话，不代表你可以干涉我的决议。”墨云山紫红色的袍子无风自动，强大的威压将赵清玄笼罩，仿佛一只巨大的老虎正盯着猎物。
然而，这毫无意义，赵清玄依旧淡然地看着他。
“墨云山，这不仅仅是给人类一个机会，还是给妖族一个机会。大战开始，你以为妖族能好过到哪里去吗？”赵清玄握紧了拳头，但做了个深呼吸后，又松开了，仿佛心中有一个可怕的恶魔要他去杀戮但他最终拒绝了这个恶魔的提议。
给人类一个机会，也是给妖族一个机会。
墨云山嘴上没说什么，可是心里一直在考虑赵清玄的提议。他憎恨人类，厌恶人类的残忍与虚伪，可是不得不承认，妖族也接受着人类的文化，享受着人类的便利。而且，妖族与人类的战斗，这颗星球还会有生态完整的地方吗？
“现在刚好是子夜零时，三天后的这个时间，如果你不能把犯人带来这里，休怪老夫无情，千泉城四百万人类都要为死去的妖族陪葬！”
不料墨云山刚放下狠话，赵清玄就暴起上去一拳，幸好他有所反应双臂护体。
砰！
这一次，墨云山飞了出去，和先前赵清玄一样，堪堪稳住身形。
“等我的好消息。”赵清玄转身离开，有些妖怪想要阻拦，可是却被墨云山眼神制止了。
待赵清玄走后，钟离殇才上前低声询问：“城主，为何放他走？人类不值得信任，尤其华夏修士是我们的死敌。”
确实，这有种放虎归山的味道，不过墨云山却不觉得。如果说之前他还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刚才赵清玄的一拳彻底打消了他留下对方的念头。
“此人功力不在我之下，强行留住不知要死多少妖怪。何况他若真为人类着想，应该不会和我们拼个鱼死网破。”墨云山眯了眯眼，他强行压住发兵的念头，沉吟了片刻后，吩咐道：“离殇，你跟过去，告诉他一些我们调查的情报，顺便监视他，看看他背后到底站着何门何派。”
“得令。”
夜色下的千泉城依然和往常一样灯火通明，只是无论**声色的上流人员，还是为生计奔波，或者熄灯休息的布衣百姓，他们都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全系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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