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沈沉徽大喊一声,自梦中猝然惊醒,就像是遇到什么极可怕的事情一般。但当她看到自己熟悉的梳妆台时,她突然意识到,她已经回到了沧澜剑派自己的闺房,长舒一口气的同时,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不详的预感,,
迫使着她走下床来,蹒跚着,一步步走向门外,仿佛推开那扇门,就能见到所有的真相。
就在她离门只有一步之遥时,大门,忽然敞开,迎面而来的阳光,明亮,刺眼,瞬间,刺痛了沈沉徽的眼。
一阵眩晕之后,她定睛一看,只见一中年男子,身着玄色长衫,眼中深沉若水,儒雅的笑容可以让人瞬间平复不安的心情。五官虽有些寻常,但组合起来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气质,叫人一见便为之心折。
沈沉徽先是一愣,紧接着便一个箭步扑了上前,“爹,”一瞬间就表现出一个久离家门,思念双亲的大小姐形象,沈天卓无奈的苦笑一声,捏了捏沈沉徽的鼻子,宠溺道,“你又不听话,若非这次长虚前辈将你亲自送回,我还不知道要担心多久呢,真是不让人省心。”
沈沉徽鼻子一酸,正准备向父亲诉苦,突然听到沈天卓话中长虚亲自将她送回,不由得一怔,紧接着一颤,“那长虚老头有没有提起江禾?”沈天卓眉头一皱,“不曾提起,怎么?你和他闹了别扭?还是,他欺负我的小宝贝了?”沈沉徽撇嘴道,“怎么会?我要去问问长虚老头。”
说罢便要冲出院子,沈天卓幽幽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还是那么鬼灵精,不必去了,江禾早已经离开了。”沈沉徽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默默不语,良久才咬着牙蹦出一句,“为什么要走?”沈天卓眼中闪过一丝忧色,摇一摇头,“他武功损了七八成,以他的性子,岂愿留在云虚宗浑浑噩噩?倒不如下山拼上一拼,说不得还有翻身之日。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决定,沉徽,看开些吧。”
沈沉徽颤抖着身子,却依旧强压着哭音,“这些,我都知道!可他,为什么不肯让我陪在他身旁?一同去寻找让他武功恢复的方法?”
沈天卓拂袖一甩,声音中不见半分情感,“他走之前,我问过长虚,他不曾回答。”
沈沉徽眼前已然湿了一片,他不说,她又如何不知?无非是不愿自己看着他最狼狈的这幅凄凉景象罢了。但,既不愿自己陪着他度过这最艰难的岁月,还放不下那该死的自尊,纵使有一天他能归来,她又如何面对他?如何面对天下人?毕竟,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她不曾在他身边。不管他在不在意,她,是在意的。
沈沉徽模糊的眼中,时而闪过与江禾一起的画面,从年少相逢,到桃花林里私定终生,再到桃花林里遇袭,再到如今·····沈沉徽抬起衣角,狠狠拭去泪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江禾,既然你不肯与我风雨同舟,我便与你,恩断义绝。”
天空中的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藏了起来,隐隐有几分风雨欲来之势,好久好久,乌云越来越重。
不知何处的远方,一只手自衣袖里伸出来,缓缓的,接住一滴雨水,然后,一声低沉的叹息,“下雨了。”慢慢的抬起头来,苍白的脸色,正是江禾,苦涩一笑,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摇了摇头,继续,孤独的前行。
三日之后,陈州,醉仙居。
大厅里,因正值午时,说不上人潮拥挤,但客来客往,到处是人声鼎沸,倒也让小二忙的不可开交,想着待会每桌都可以收些小费,店小二不由得脸上笑容更浓,手底下也越发勤快。
就在这时,大门处,一名腰跨长刀,身着官服的浓眉大汉正踱步而入,身后还跟着几个彪形大汉,店小二一见,已然迎了上去,“哟,王捕头,可有好阵子没看见您老了,二楼雅间,快请。”
那王捕头看起来和小二也有些熟稔,笑骂道,“瞎了你的狗眼,快把刘掌柜请出来,今儿这位可才是真的大人物,连司知府都已订下天字一号房招待。伺候好了,少不得你的好处。”
话音未尽,已有一个声音自门外传来,有些慵懒,却有种碎玉鸣鸾的清脆感,“王捕头过誉了,都是司大人看得起小生。”一听声音就让人自心中勾勒出一个英俊儒雅的书生形象。
语罢,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抬眼望去的人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就像突然自黑暗中来到白昼,被阳光灼伤一般的感受,那个人,便如炎阳一般耀眼。
一瞬过后,众人眼前恢复,禁不住眼前一亮,脱口而出一句,“好一个俊逸少年郎!”只见那人白衣胜雪,容貌俊秀,眉眼带笑,拱手而道,“列位有礼了。”
那白衣少年已随着王捕头去了楼上雅间,在那里,那位司大人已然等候多时。知此之后,醉仙居里的声音已然渐渐低了下去,众人皆低头窃窃而谈,生怕惊扰了那位青天父母司大人。
“听说这少年名叫权易,字六金,乃是六金商会之主,司大人也是因此对他刮目相看的。”一酒客抿了一口酒,貌似很懂的插了一句。
“你懂什么?这权易,不仅富甲一方,而且据说乃是武林中最神秘的易门传人,精通奇门术数,擅预测占卜,司大人来头很大,只怕也是有所求才对其如此特殊。”一带剑的武林人士沉声道。说罢还不屑的瞥了先前的酒客一眼。
先前的酒客有些尴尬,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只喝起酒来。
众人依旧喧闹,高谈阔论着他们所知道的,不知道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只有靠窗的位置上,一名灰衣的酒客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举箸取了些菜,却头一偏,望向楼上,那里,亦有谈笑声隐隐传来,他微微一笑,一言不发。
酒过三巡,灰衣酒客已然醉眼朦胧,轻叹一声道,“关山难越,尽是失路之人;萍水相逢,俱是他乡之客。”
“好词,好词!”话音未落,已有赞叹声起。灰衣客摇头一笑,“只不过是闲极无聊的感慨而已。既然兄台欣赏,为何不来此共饮一杯”
只见不知何时大厅里已然寂静无声,众人皆不敢出声,只因门前站着一个人。
那人面貌俊秀邪魅,二十岁模样,嘴唇略薄,一对长眉斜飞入鬓,眉宇间显得锋锐异常,更奇特的是他的衣衫,竟是一身纯色血红,却显得更有一番邪异气质,而最令人心悸的是他手中的剑。
虽不曾出鞘,所见之人均感受到一股浓厚的血腥之气,那种浓度仿佛已经凝成实质,望一眼便已置身尸山血海之中不能自拔,仿佛在剑中隐藏了一个绝世凶魔,一惊之下已然冷汗直冒,再也不敢多看那人,那剑,哪怕一眼。
那人突然身形一闪,已然出现在灰衣客的对面,随意将剑身一反,放在桌上,抓起酒壶重重饮了一口,“词是好词,不过未免太过消极,不是大丈夫所言。”
灰衣客一怔,已然轻笑出声,“既是如此,兄台又为何忝为恶客,不请自来呢?”
红衫少年冷笑一声,忽然朗声道,“却不知正主可知我的来意?”
一声幽幽叹息自楼上传来,“近日心绪不宁,临行前卜了一卦,却是益卦震下巽上,上九有凶,若非有不得不来的理由,这趟浑水,我是真心不愿趟的。”
红衫少年眉一扬,“但是你终究还是来了。来了,自然,有些事就必须要做了。只看你如何选择。”
众人听不懂这二人猜谜一般的打机锋,正纳闷呢,楼上的天字号雅间门已被人推开,众人抬头,来人身着一件玄色便衣,面目和善,眼神却如鹰一般锐利,即便不说话,亦有一股身居高位的威严,“这位小哥,可有兴致上来聊聊?”
红衫少年嘴角一扬,“阁下想必就是那位司大人了,不过,江湖上的事,江湖解决,你又何必非要搀和进来呢?”
那司大人眼神一闪,已有怒色微显,“混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处来的江湖?”话音未落,大厅中的武林人士已然面色一变,醉仙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异常。灰衣客不为人知的低声道了一句,“侠以武犯禁,这般大逆不道,只怕官府容不得他。甚至只怕会给身后的势力带来数不清的麻烦。倒不知他是无知,还是真个不在乎呢?”
红衫少年依旧傲然而立,“权易,这便是你的第一招吗?借官府之势,若是其他人,兴许会忌惮,可能会犹豫,可我是血灵剑使辰华!今日,要是你不划清立场,你这酒,只怕不能清净的喝下去!”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铮铮龙吟,一把血红长剑已然出鞘,一股让人悚然动容,头皮发麻的浓厚杀气散布全场,有些胆小的已经止不住身体的颤抖,究竟这是怎样的一位煞神啊?天知道要血屠多少人,才能有这般凝若实质的杀气!
那司大人眉头一皱,正欲说话,房间里一个平淡的声音传来,“久闻净天宗主座下血灵剑使乃是绝狂嗜杀之人,一见之下,当真名不虚传,只不过,今日此举,只怕有违阁下此次前来的任务吧?”
那辰华眼中闪过一丝嗜血,桀桀怪笑两声,“这个就不在足下的考虑范围了吧。”左手一挥,只听得一声唿哨,接着便是刀剑之声不绝于耳,数息过后,一同样身着血色服装的大汉大踏步前来,“血卫李部报道,任务已经完成,醉仙居周围已布下天罗地网,任何人都不能在不惊动我们而道情况下随意进出!”
辰华微微点头,手中长剑指向楼上,霸气尽显,“现在,你又待如何?”
只听得一声幽幽叹息自房内传来,一道身影掀开幕帘,一身白衣,目光如炬,语气中颇有些不情不愿,“那便先斗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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