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算是为自己打了一仗。
主管我们的副厅长又骂人了,这次骂的是我。
从北京回来,第一天上班,感觉不对劲。早就感觉中心主任会换新的,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快吧。原来对面下属单位的那个姓行的博士,行侠飞被指派来协助我们的主任管中心的事情。因为中心正面临着一个业务上大的突破。
第一天上班我感觉很不正常。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跟着安乐处长,如果再换处长我不得已又得适应新领导。但是据说仅仅是因为要开会,这个行侠飞不过是来被主管路尚梅指派来临时协助安乐的。安乐似乎不大讨路尚梅的喜欢。我知道安乐这个男人我都不喜欢,路尚梅怎么会喜欢。她不喜欢他似乎大家都知道。原因是什么,大约是安乐人长得不好看,一副猥琐样子。关键又在经济上闹过很多事情,懂过乱子,再说他能力很一般。我和安乐属于那种日久生情类型的。我和他之间几个月前还矛盾一大堆。去年的时候几乎闹到我要离去。原因是这家伙总是骚扰我。我不堪骚扰。好不容易安乐理性了,对我却也多有照顾。我上班最起码会安心一些。偶尔我们也一起出去吃个饭什么的,当然就现在的情况和过去大不一样了。因为单位上清廉多了。想经常花公家的钱和贪污之类的越来云难。
过去的老处长已经退休,他那个时候的日子和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可是安乐是另一个处室的处长。他在原来的计划处,有很多捞钱的机会。在那里也是一大堆的烂账。下属对他意见十分大。没有不骂他的。因此女主管路尚梅不是一般的不明白他,而是太清楚他了。可是那年月谁清楚谁呀。路尚梅自己还不是一个相当不一般的女人。如果说安乐是小贪,那路尚梅无疑是一个大大的贪婪者而已。可是那个年月人都这样。但凡当领导的,除了那些没有机会的,但凡条件容许的,那个不胡来。因此那么多年我没有当官。因此总算没有陷入经济上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在这一点上,老爸还算清醒。他知道我不是那块料,因此也不管我。妈妈干错说:你干嘛要当个处长。我退休的时候都弄了个处长当。你以为那有意思吗。我说如果不当官就会被地方官的人欺负。妈妈说:欺负就其欺负,能欺负到什么程度。我想也是。我也不是一个可以别人欺负的人。尽管我其实真的被人欺负。但是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处一点是我过得糊涂而已。
一大早九点整,行博士就召集大家开会。其实过去我总是喜欢博士的。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因为这个社会曾经一度根本不将博士放在眼里。所有人只崇拜官和钱,博士算什么。那些的当官的,没有多久全都到大约里拿钱买个硕士和博士的,为了升更大的官做铺垫。因此真的博士也就不怎么有意义了。当然有的博士确实还是有些水分的。
行博士据说是那种嘴巴上容易惹人讨厌的人,因此据我们办公室的帅哥浩然说,行博士就是因为他那张臭嘴,要么他不定是什么厅长,省长呢。我看见他是在前半个月的新中心大楼里。他跟在安乐后面一间间看办公室。然后他指着那间给未来主任留得的办公室说:假如我来,那这间办公室就是我的。我惊讶得跟在安乐和他后面。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后来才知道他是下属事业单位的博士。浩然说他很有才华,领导的讲话稿一般都是出自他的手。而且一些向中央不为申报的材料和报告都是他的手笔。
我因为前两次会议没有参加的缘故,行侠非对我不太熟悉。但是其实我们第二下次见面是在对面大楼会议室里。安乐带我去给宣传片做英文校对。我们在楼梯口遇见。那天我穿着一身黄色的衣裙。我主动和他打招呼。说我们见过。他也很热情地回应。坐定以后,开始演播宣传片样本。我看到所有的英文字样都是出自我的手,于是就不再看了。因为那都是我校对过的。只要文字和图片对上就可以了。
于是就听行侠非和安乐对话。行侠非的语速很快,而且内容量很大。但是他说话随意。不像那些当官的大多惜字如金,绝度不随意评价人,尤其是当着你们多人的面。其实许多当官的不是不说,而是确实要么口才差要么根本没有什么思想。大多数当官的是心中自有一种内在的鬼主意,那些语言是我花必生的精力也未见的可以学会的。因为那不是可以学的。尽管如此我在机关混迹许多年以后我还是学到了一些机关的处事风格。我也终于学得可以稳当,不说话和不随意穿衣服了。我也学会了用机关人的思维去思考和对待机关人。
行侠非在新招来的二十几几号年轻人面前大肆地诽谤了对面楼里的处长们。他说:你们在坐的全都比对面楼里那些处长强。然后在一个青年人说到他给科教处的吴小农处长汇报工作的时候。行侠非打断了汇报工作的年轻人说:就那个卫生系统最糊涂的一个处长吗。很快他的话就传到了对面楼里。那些处长全都恨他恨得牙根痒痒。
行侠非说我来迟了,只好慢慢进入工作状态。我点点头。想起审稿的时候他说我的话:你多大了,二十,三十,还是------我知道男人其实还是想利用自己的口才给对方留下好影响的。至少他没有恶意。他总是想显示自己的才华。当然他也想做官。毕竟他是农村走出来的人。一听他带着乡音的语言就知道了。后来见我不说话就说:你觉得我怎样,是不是想自己面前是个风流倜傥的帅哥。你说呀,既然这么想就这么说好了。他哪里知道我的语言比他还厉害。只是我就是不说。我不喜欢话多的男人,感觉有些轻浮。但是我知道他确实不轻浮。但是我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安乐似乎在一瞬间就被踢到一边去了。会议工作册里安乐的名字依然排在行侠非的前面。但是第二天晨会的时候安乐就不见了,只有行侠非一个人主持会议。行侠非一副小人得志的感觉,而安乐其实是耍了脾气故意躲了起来。因为路尚美似乎将他的权利给了行侠非。行侠非在第一天将对面的机关的处长损了个遍之后,在第二天安乐不在的时候又将矛头对准了不在的安乐。他指责他的逃避,然后盯着问安乐的工作。然后说他几乎连一个普通职工都不如。他完全忘记了,其实他的名字在安乐的后面。
关键是我起来闹事了。起因是一个会议桌上和办公桌上人名的外文翻译。我发现他们全都给搞混了。
安乐被开除的同时,我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安乐说路尚美骂我了。我过去经常听到她骂其他楼里处长的事情。偷偷地笑。可是这回轮到我了。安乐其实早就提醒过我们说我们即将在路尚美手下干事情。小心挨骂。
一个月前我给路尚美翻译过一个发往国外的信件。我去她办公室,她严肃地说你翻译的文字不够精准。我立刻瞪大眼睛愣愣地问她:在哪?我可不怕她。楼道里我经常遇见她,总是夸她美丽非凡。女人就要这样对待她。我是女人,因此我知道怎么对付她。可是我万没有料到这个女人在骂过我以后将我排除在了队伍外面。和安乐一样我被边缘化了。于是我知道我的气恼和着急从何而来了。从北京回来我连着两个晚上失眠了。起一个是兴奋,跟牛克让谈北京的事情。后面却是因为有人说我的英语翻得一塌糊涂。这个女人在收拾我了我知道。
路尚美是我们退休的张海录的情人。我曾经得罪过那个男人,男人发誓要让我这辈子在机关没有出头之日。我真没有想到,路尚美这样不折不扣地遵从这情人的意志。但是我依然是心存侥幸。希望她可以放我一马。到底将来会怎样。我还不知道。因此我知道我和她的较量还在后头。
我被排除在翻译人员对队伍以后。行侠非开始启用一个大学毕业来实习的下丫头溫羽其。对面的黄处长将自己落了灰尘的手提电脑打开给她用,并将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为他工作。那是机关给处长配的电脑,其实那些处长根本不用。但是我奇怪基本很少和我们来往的黄处长,黄爱文为什么这样热情地各关心这个丫头。而且这个丫头的名字竟然代替了我列在了英文审核的名单里。让我耿耿于怀。我明白了,我终于猜测到了,原来这个丫头是我们一个副市长的千金。那个副市长姓溫叫化。原来这样!
接着行侠非就嚷着要请燕飞大学的几个英语翻译来帮忙。而且将所有我翻译的英语自交全部重新来过。
中午会议组的年轻人开始在微信上探讨英语人名的翻译问题。我看到那个被行侠非请来的博士的翻译。毫不留情地告诉他正确的英文人名是名在前,姓在后。而且汉字的人名之间不用加一缸。争论了半天,博士向我低头了。之前他一会数他的写法是国际惯例,一会儿又说是国内规定,然后又说如今台湾和香港都这么说。难怪我听会务组的年轻人说行侠非请了几个大学里留过洋的博士给我们帮忙。
所有的英文名片,桌牌,门牌,以及宣传画册和重大文稿的英文都出自我的手。我知道在家的英文文字能力。只是因为那天部里的一个司长来了,意外地发现一个英文单词不对。少了一个字母。原来是广告公司的人在沾字母的时候一个字母掉在了地下。事情发生以后的第三天我和安乐去的时候,那个字母还在原地躺着。可是就因为这一个字母路尚竟然将我大骂一通。而且立刻换了安乐,也换了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久有预谋。这个女人是玩政治的。我自从来到这个机关,35岁,如今47岁了,好像终其职业生涯都在和那些我得罪的领导斗争。
我不求有什么位子,感觉和他们斗争很快乐。
我去找安乐。告诉安乐一切。
安乐这几天被路尚弄得很没有脾气。正在窝囊地肚子生气。故意不接所有领导的电话。我知道他知道的一定比我多。到底我们是两年多的同事。经过艰苦地斗争我终于获得了和他的平等相处。可是还是和安乐预计的那样。中心成立之日就是他离开的时候。只不过来得有些快而已。
行侠非找的人翻译的名片和门牌都错了。我给了他充分的机会。安乐拿起电话就和行侠非较量。
行侠非来到新的办公室给大家开了一个会议。他还是快人快语。他说:烦死了,烦死了,我都要奔溃了。语言之间他在批评我在他和安乐之间搬弄是非。要他和安乐闹矛盾之类的话,以及说如果我们觉得英文有错,如果我们有精力,如果我们愿意就按照我们的说法去改变好了。我们赢了。事实证明,如果行侠非找的人不顶事,那么他就不顶事,如果他不顶事,你们就是路尚用人错误了。如果路尚错了那就证明我们对了。我其实是在蹦我的时候帮了安乐。我们必须占在一起。
我自己得证明自己是对的。
上午在家看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七十年阅兵。我的眼泪就流了出来。一个人为自己争也就是为国家争了。这个世界需要为自己斗争。自己的权利。让被点到的一切点颠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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