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的新年元旦将至,已经退休的马爱国原本应该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却因为村里的一户人家——确切说是两户人家——办喜事而再度忙碌起来。作为原先马家宅村委派出所的一名社区民警,马爱国受邀担任了婚礼的证婚人,这让他倍感荣幸。一辈子在警察这个岗位上默默奉献,付出了一辈子、劳碌了一辈子,退休后却能被人惦记着,被村民们爱戴着,对于一生都默默无闻的“小”民警而言是一份何等的荣耀。
婚礼的主角——新郎、新娘两家都是马家宅人。新郎名叫马达,父亲是浦江市东郊区统计局的一名副处级干部;母亲张敏珠是一家房产公司的会计。新娘名叫曾宝宝,父亲是当地一位民间企业家,开了一家羊毛衫针织厂,专接外贸订单;母亲是一位全职家庭主妇。
从新人双方父母的职业就可以看出来,马、曾两家在当地是比较有名望的,两位新人可谓门当户对。所以,婚宴的场面也颇为浩大。马家宅的人几乎都被请到了。此外,还有双方亲家社会上的人脉。因此,为了能寻找一个可以同时容纳如此众多人参加的婚宴场地,也让双方费了一番周折。最后,经过商讨,双方决定打破传统的男方、女方各办各的模式,合力租下了村委会的活动室,一间可以容纳下50桌酒宴的室内场所。而为了能更好的服务这次婚宴,他们还请了一个由30多人组成的婚宴帮厨队伍。这次的婚宴将持续整个元旦的三天假期。3天不间断的流水席,这样的婚礼场面在马家宅恐怕是空前的。除了场地规模较大、参加婚宴的人数众多之外,婚宴掌勺的大厨,也是特地请的东郊区某五星级饭店的主厨。难怪,在喜讯传出的那一刻就成了马家宅村民们热议的话题。大家都翘首以盼,期待着婚礼能快些到来。
12月31日晚,马家宅村委活动室内已经是人头攒动了,整个婚礼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从当晚的晚宴开始,为期3天的婚礼就算是正式的拉开了序幕。相较于后面几天的场面,晚宴的规模不是很大,出席的大都是双方的亲戚,和马家宅的人。
马爱国此时正坐在其中一桌上,与他同坐的还有马家宅村委派出所的所长,彭万里,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一身黑色的西装、淡蓝色的衬衫,外套黑色大衣,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精明干练。此时,桌上已经摆好了10道冷菜。马爱国与彭万里两人放着满桌的美味不动筷,正在密切地交流着。
“老马,退休这两个月来还习惯吗?”彭万里率先开口问道。
“闲不住,习惯了每天走东家、串西家的,现在看到有人吵架就想上去劝架,看到锻炼的大姐就想上去聊聊……”马爱国自嘲地笑了笑。
彭万里拍了拍老马的肩膀,也是无奈地笑了笑,说道:“难怪大家都叫你马家宅版‘马天民’,这爱管事儿的职业病算是终生落下了。”
“谁说不是呢?社区民警除了打击破案,整天忙得最多的,也最烦心的,不就是这些家长理短吗?干了一辈子,现在叫我不管,我还真是放不开这个手。”
“要是现在进来的这些新警,这些年轻人能有你们这一辈老民警的职业操守,我这所长也就省心多了。”
“时代不同了。我们那套老方法如今已经排不上用场了,现在都是高科技手段,这些玩意儿我们玩不来,还是要靠那帮小年轻才搞得定。”
“老马,心态很好嘛!”
“不好不行,要服老。”
“在我看来也未必,你们积累下的那些工作经验,那些职业的敏锐度是高科技代替不了的。”
“我都退休了,你就别再给我戴高帽子了。”
“还真不是给你戴高帽子,句句发自肺腑。你不知道,这帮小年轻真不让人省心,我还真怀念你当民警的那会儿。”说到这儿,先前还一脸玩笑的彭万里突然双眉紧皱。
“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啦?我退休了才2个月的时间,你怎么就有了那么大的牢骚?”马爱国满脸疑惑地望着愁眉不展的彭万里。
“你在那会儿,管辖的四大队治安一直很好。你徒弟全盘接手也就一个月不到就发生了盗窃案。”
“是不是马老四家中被盗那件案子?”
“是的。”彭万里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今年全年的控案指标一直完成的很好,没想到到了年底盗窃案频发。最离奇的就属这起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件案子我听说了,是挺蹊跷的。”
“是那小子向你求助的吧?”
“是啊,刚接手就发案,这小子也很有压力。”一说起案子,马爱国立马来了精神,“听说案子是发生在马老四家办丧事的时候。”
“嗯,说来奇怪,参加丧宴的都是自家的亲戚,按理来说盗窃的可能性不大。”
“都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了。有没有从前来参加丧宴的亲戚方面入手调查?”
“都逐一盘查过,没发现可疑的人。”彭万里一手托腮,努力回忆着案情,“而且由于丧宴就摆在家中,也就20桌左右,规模不大,大家的活动范围都很集中,都能给予互相的印证。”
“现场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吗?”
“没有,出入的人员太多,刑队没有采集到什么有用的痕迹。”彭万里顿了顿,接着说道,“听那天来勘察现场的同志说,今年这类案件还真不少,我们周边村之前已经有过四、五起了。原本是开开心心地办了一场喜宴,到头来发现礼金、聘礼被盗。目前为止,一起案件都没有侦破。”
“这很有可能是一个专门在红白事里实施盗窃的团伙。”马爱国此时两眼放光,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看看,职业病又犯了。一遇到这种有难度的案子立马坐不住了。”彭万里看着马爱国,再次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不跟你说了,你都退休了就不要操这份心了,破案的事还是交给我们吧。”
“行,那我就提些我的想法,说不定会对破案有帮助。这总行吧?”
“当然可以,我就是想听听你对这个案子的想法。”
“其实这几起案子已经有一个很明显的共同点了。”马爱国开启了案情分析模式,“就你刚才所说,之前发生的几起案件,和马老四家的案子都是发生在家中。”
“入室盗窃当然都是在家中……”满心期待的彭万里,在听到马爱国的这句话后有点失望。
“我没表述清楚。”马爱国立即打断了彭万里的话,解释道,“我是指所有的这几起案件都是在家中办宴席的。”
看到彭万里点了点头,马爱国继续说道:“因为是在家中办宴席就给嫌疑人提供了作案的条件。所以,我们首先应该先了解一下家中办宴席都需要具备哪些条件呢?都要准备些什么?”他继续说道,“把之前那几起案子都调出来分析一下,试着找找共性,说不定能发现作案手法。其次,最好能弄到宴会上的宾客名单,看看有没有也参加了马老四家丧宴的人?这些人里很可能就有嫌疑人。”马爱国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对嫌疑人的分析判断是,这是一群流窜作案的团伙,专门利用家中办红白事,人多手杂之际,对存有的大量财物下手,大发横财。而且,他们熟悉主人家的环境,能准确掌握财物摆放的位置。很可能事先已经采过点,或是与这家主人中的一位有过较为密切的接触,摸清了这家的底细。我们可以试着盘问一下主人在办宴席之前是否和陌生人有过密切接触?”
“老马,你说的这些,我们也想到了。但是,毕竟之前的案子发生在别的派出所辖区里,我们不好插手。除非能证明这是系列盗窃案,作并案处理,否则我们无权去调取别人的案卷,也就无法掌握更多和案情有关的材料。”
“也是……”老马点了点头。
“行了,老马,很谢谢你的建议。”彭万里拍了拍老马的肩膀,“难得参加一场婚宴沾沾喜气,我们不谈案子了,别给人家添晦气。”
“也对。”说着,马爱国端起了酒杯和彭万里碰了碰杯。
“对了,听说明天的正宴你不参加。”马爱国放下酒杯问道。
“是啊,明天值班,后天备勤,老规矩你懂的。其实,今晚也有备勤任务,我让副职领导代我两个小时,吃完这顿还得回去接着备勤,一会儿还要视频点名。哎,现在这年头不仅民警不好当,领导也不好当啊!”彭万里无奈地说道。
马爱国也是无奈地低下了头。他很清楚警察这份职业就是这样,在别人悠闲地放假、欢度节日的时候,往往是他们最忙碌的时候。放着无法陪伴的家人,守着冰冷的岗位,这份辛酸、这份无奈是常人无法体会的。
就在这时,村委活动室里爆发出了一阵骚动,一对新人来到席间,开始给宾客敬酒。虽然,不是正宴,新人也未着礼服出席,但是新娘无名指上的那枚大钻戒还是引起了大家的高度关注。这是这对新人专程前往香港定制的某名牌珠宝商的钻戒,重量达2克拉,价格高达12万。新娘很是炫耀地向来宾展示着,引得一众女宾投来了羡慕的眼神。
而在这喧闹声中,另一种噪杂声吸引了马爱国的注意。这声音与现场的喜庆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马爱国坐的位置比较靠近窗户,而这扇窗户正对着后方的杂物间,那里是帮厨们洗碗、配菜的地方。此时,又一阵刺耳的“乒乓”声传入了马爱国的耳内。他再次转头看向了后方的窗外。
一名中年男子正在对一名中年妇女叫嚷,大意是指责她手脚不利索,打碎了一打碗盘。马爱国随即看向地上。的确,在那名妇女的脚边碎了一地的碗盘躺在那里。
“你到底怎么回事?这是你今晚打碎的第二打碗盘了。”男子气势凶凶地指着对方的鼻子嚷道,“你到底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就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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