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攸之义于老爷子下着棋，房内余百花刷着婉，门前福德家的大黑狗追着张二宝家的老母鸡，这是一幅近些年乌镇里最标志性的画面。
老爷子落下一子道：“之义啊，这下棋不够用心，可是浪费时间那。”
“没有，是爹棋艺见长才是。”
“撒谎都不找个像样的借口，和百花闹别扭了？”
“没有的事。”
“那是石头的事？”
攸之义沉默不语。
“这都一个月了，怎么还没看开？”
“石头还小……”
老爷子抬手打断攸之义想说的话：“之义，人生在世都有所求，或求名、或求利，我年纪一把只求安享晚年，百花在遇到你之前只求依靠，现在求的是长久。你可知石头求的是什么？”
攸之义想了想：“不知道……”
“石头求的是自由。”
攸之义有些不明白：“自由？”
“自己选择的自由。他不想像你一样早上砍柴，上午打铁，中午下棋，下午打铁，晚上劈柴这么过日子。石头对外面的世界好奇，被外面的世界吸引，他和你不一样，注定要走出去的。”
“是我不让他出镇子的原因？”
“不是。是这乌镇装不下石头啊。”
“……”
老爷子拿起一颗棋子道：“我问你，你求的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
“你不说，我不问，这十多年都是如此。当年你们十几个人到村里来，若不是安分守己、帮东帮西的，早把你们赶出去了。不过谁也不傻，你们这留到这不返京就是抗命，如果是战前回来就是逃兵。虽说乌镇无人管辖，但总有吃饱饭没事干的喜欢搞点事来充政绩的。你们无歹徒，镇里也没恶人，所以一直相安无事至今。”
“之义明白。”
“你和我下了十七年棋，让了我十七年，我不在意输赢，是除了下棋没事可做，你呢，你不是爱棋之人，百花也许给你了，为什么还坚持陪我下棋？”
攸之义叹气：“我也是无事可做。”
老爷子又放下棋子道：“之义，人坚持，有的时候只是别无选择罢了，你求的只是自欺欺人的安稳，你想石头像你一样，整日砍柴、打铁，找个媳妇生个娃，老了陪你下个棋。可你终究困不住他啊。”
“为什么？”
“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外孙！”
“……”
“你心中有秘密我心知肚明，但我仍然把百花许给你，因为我信你，那你信不信我？”
攸之义没有犹豫，立刻回答：“我信。”
“那把你的秘密说给我听听。”说完，老爷子把凳子挪了挪，微微侧脸准备听攸之义的秘密。
“爹你想多了，没有。”
“你还不愿说？”
攸之义为难道：“真没有……咱继续下棋吧。”
“不下了。”老爷子面露怒色，抬起屁股就向门外走去。
出了门，老爷子背着手，小声嘀咕着：“臭小子还不招，白瞎我喝了两壶好茶，等下次的……”
正巧福德家大黑狗，吐着舌头，撒欢儿向老爷子奔跑着，老爷子抬脚踢起一块石子打在大黑狗的鼻尖上，大黑狗尖叫一声，马上趴在地上呜呜起来，等老爷子从身边走过，却还不忘打个滚给老爷子让路。
老爷子对大黑狗的让路毫不领情，还瞪了一眼道：“不知道拿耗子，整天追什么老母鸡。”
攸之义在老爷子出了门就一直盯着棋盘发呆，余百花从屋里走出来问：“爹怎么走了？”
“忘喝茶了。”
“哦，面条还吃么？在给你下点？”
“不用，我这就去铺子了。”
“那早点回来，我和二宝媳妇换了点鸡蛋，晚上蒸鸡蛋羹吃？”
“好。”余百花向攸之义美美的一笑，转身进了屋。
攸之义也出了门，没看到地上可怜兮兮的大黑狗，而是抬头望向蓝天，那正是京城的方向“石头，既然自择，以后不要自责啊。”
京城，尚善楼。
“攸老弟不要多想了，先填饱肚子在说，来……”端木山林一边和吴有天聊着，不忘招呼攸小苏吃菜。
廖云锦端庄的小口吃着饭菜，用眼神指点着攸小苏先夹哪道，再夹哪道菜。
此时从楼下走上两少年，年纪看上去和端木山林相仿，身穿衣物每一针每一线都体现着金贵，两人一看就是兄弟，同是小眼，大嘴，最能体现血缘关系的是腰围，远看去像两个长腿的酒坛子。唯一能分出彼此的就是一位脸型稍长，一位脸型稍宽，眼神不好的话，近看去则是两人肩上横竖各扛一酒坛子。
宽脸少年见到端木山林意外道：“哟，这不是山林么？”
端木山林马上起身“原来是李荣和李杰啊？”
宽脸少年问：“今天报名没见着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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