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广仁站下,刘小熙跑到他面前,把凯特送给她的匕首递给周广仁:“把这个也带上吧。”
周广仁感激地点点头,把匕首别在腰里,恋恋不舍地看着刘小熙。
早已不耐烦的老曹看了一眼公路越走越近的三个敌兵,终于冲周广仁发火了:“唱他妈‘十八相送’呢?还有完没完啊?别娘儿们似的!”
周广仁赌气地说:“你再说我不去了!”
老曹口气马上软了下来:“行了,快点儿吧!祖宗,一会儿鬼子过去了。”
周广仁狠狠瞪了老曹一眼,故意甩着肩膀,大摇大摆地从他身边走过,还用肩膀故意撞了老曹一下,然后义无反顾向密林外的公路走去。
老曹被撞得后退了两步,他冲着周广仁的背影,压着嗓子喊道:“二鬼子,你这么走道,能把鬼子引来吗?”
公路上,两个日本兵和一个伪军东张西望、百无聊赖地走着,周广仁从对面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两个日本兵顿时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看着周广仁,周广仁故作慌乱地停下脚步,两个日本兵欣喜地向周广仁追去,伪军也跟在后边。
周广仁看敌人向他跑了过来,忙转身扭动着腰肢,向密林里跑去,一个日本兵边跑边喊用中文喊着:“喂,姑娘,心交心交地!心交心交地!”
两个日本兵和伪军喊叫着向周广仁追去。
周广仁快跑进树林时,突然摔倒了,竹筐里的驳壳枪也甩了出去。
埋伏在树林里的几个人都大吃一惊。
老曹:“糟了,老黄!”
黄信田忙举枪向跑在前边的日本兵瞄准,跑在前边的那个日本兵向倒在地上的周广仁扑去。
周广仁趴在地上,看到掉落在不远处的枪,急中生智,忙把竹筐扔过去,挡住了驳壳枪,然后猛地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向树林中跑去。
两个日本兵和那个伪军在后边紧追不舍。
周广仁踉踉跄跄地跑进树林,跑在前边的日本兵紧跑几步,把周广仁扑倒在地,另一个日本兵和伪军也跟着跑了过来,这时,黄信田从树后闪出,举猎刀一刀捅死了后边的那个日本兵,栓子把驳壳枪对准了那个伪军,厉声喝道:“喊就打死你!”
伪军大惊,忙扔掉枪,举起双手,跪在地上,哀求着:“我缴枪我缴枪!”
扑倒周广仁的日本兵抱着周广仁的脸就亲,老曹拿着匕首站在一边看着,迟迟不动手。
周广仁挣扎着,用手推挡着日本兵的伸过来的嘴,大喊着:“老曹你个王八蛋!还等什么!”
那个日本兵一愣,忙放开周广仁,还没等明白过来,老曹的匕首已插进他的后心。
周广仁推开压在身上的日本兵的尸体,站起来,使劲地吐着唾沫,不停地用袖子擦着脸,骂着:“妈的,老杨说的没错,真是一股着烂鱼味儿。”
刘小熙帮他捡回驳壳枪,老曹一边用那鬼子的军帽擦着匕首上的血,一边对周广仁逗着趣:“二鬼子,抱歉啊,今天动作慢了点儿,让你受委屈了。”
栓子和黄信田听了都笑了起来,刘小熙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周广仁看了一眼正低头偷笑的刘小熙,脸上有点挂不住,他冲老曹冷冷地说:“说话注意着点儿,曹班长。”
周广仁说完,接过刘小熙递来的驳壳枪,插在腰里,扭头就走了。
老曹看着周广仁的背影,有些恼火:“嘿!娘的,还长脾气了。”
周广仁听见老曹的骂声,脚步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走,刘小熙紧跟在他的后边。
老曹和黄信田把两个日军士兵的尸体用树枝杂草覆盖上,又取走枪支和弹药,栓子押着伪军,一行人向山里走去。
刘小熙紧跑了几步,追上周广仁,低着头,有些害羞地说:“周大哥,你——你不想参加我们游击队吗?”
周广仁苦笑了一下:“参加你们?那我们排长非崩了我不可。”
刘小熙不再说话。
周广仁停下脚步,看着刘小熙:“小熙,等打完了鬼子,我一定来找你们,你——你能等我吗?”
刘小熙使劲地点着头:“嗯,能。”
一行人押着伪军来到营地,郭队长和秦智勇迎了过来。
秦智勇笑着对老曹说:“收获还不错嘛!”
老曹:“排长,我们把二鬼子的兄弟给你抓来了,哈哈哈!”
周广仁气的使劲咬了咬牙,没说什么,一屁股坐在地上。
郭队长、刘小熙和几个游击队员押着伪军向茅屋走去。
栓子偷偷捅了捅老曹,老曹不解地问:“咋啦?”
栓子低声地说:“老曹,你别当着人家心上人的面,取笑二鬼子。”
老曹满不在乎地说:“怕啥!开个玩笑嘛!“说着一把拉住秦智勇,“排长,你不知道,二鬼子装娘儿们还他妈真像,把鬼子的都给懵了,那个鬼子抱着二鬼子的脸就啃哪,哈哈哈……”
周围的战士和队员们也都哄笑起来,秦智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郭队长和几个队员押着伪军走进茅屋,周广仁看见刘小熙回头向这边看了一眼,显然听见了老曹的话。
老曹还在不知趣地白话着:“二鬼子跑起来还一扭一扭地,真像个娘们儿啊,哈哈哈……”
老曹边说边学着周广仁跑步的样子,大家又都哄堂大笑起来。
周广仁再也无法忍受了,他满脸通红,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从腰里拔出驳壳枪,走到还在哈哈大笑的老曹面前,把枪顶在老曹的脑门上,扳下机头。
老曹一怔:“哎——二鬼子,你——你想干啥!”
哄笑声戛然而止,大家都吃惊地看着周广仁。
周广仁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看着老曹:“你再叫一遍‘二鬼子’试试?”
老曹有些胆怯:“二——那个——不是,兄弟,哥跟你开玩笑呢,你咋还当真了呢?”
周广仁:“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栓子忙打着圆场:“二——不是,老曹真是跟你开玩笑呢,快把枪放下,别让游击队的弟兄笑话。”
黄信田也劝着:“老曹就是嘴臭,二——那个,快把枪放下,别走了火。”
周广仁满满放下枪,走到一边坐下。
一直没说话的秦智勇有些尴尬,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说:“以后都注意了啊,不许再叫人家‘二鬼子’,多难听啊,再说人家有大名啊,以后都要叫大名——大名是——周——周——周——”
秦智勇挠了挠脑袋,看了一眼栓子,栓子在一旁悄声地提醒:“周广仁”
秦智勇:“对对对!周广仁!都给我记住了。”
周广仁见连排长都不记得他的名字,气得仰面躺在地上。
秦智勇尴尬地笑笑,转身向茅屋走去。
夜晚,郭队长和秦智勇等人围坐在篝火前。
郭队长:“……根据俘虏的供述,明天早上有一个日军大佐要从咱们这儿路过,有一卡车鬼子护送。我和秦排长商量了,准备打他一个伏击。”
秦智勇:“明天拂晓,侦察排的弟兄和游击队的弟兄要进入阵地埋伏,决不能暴露目标,栓子,你负责提前埋好地雷。”
栓子:“是。”
秦智勇看着栓子,有些不放心:“有没有把握?”
栓子:“有!”
周广仁还穿着刘小熙的那件花棉袄,闷闷不乐地坐在远离大家的地方。
这时,从亮着油灯的茅屋里传来了刘小熙轻轻的哼唱声:“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大家都被刘小熙的歌声吸引住了,纷纷向茅屋望去。
“……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欢聚一堂……”
歌声让游击队队员和侦察排的战士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家乡和父老,大家都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周广仁听着刘小熙的歌声,眼睛也湿润了。
老曹讪讪地走到周广仁身旁坐下,周广仁忙把身子扭向一边,偷偷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老曹:“二鬼——呸!”他抬手抽了自己一嘴巴,“兄弟,广——广仁兄弟,还生气呢?”
周广仁扭着头不理他。
老曹:“咋跟个娘儿们——不是,又说错话了。广仁兄弟,以后我老曹再也不那么叫你了。”
周广仁还是不说话。
老曹依旧腆着脸:“说话啊!你倒是说句话啊!”
周广仁依旧不说话。
老曹有点儿火了:“你要还生哥的气,就是你不对了啊!”
周广仁嘟囔着:“没生气,想事儿呢。”
老曹关心地问:“想啥呢?”看了一眼亮着灯光的茅屋,“啊——是想小熙姑娘吧,歌唱的真动听啊!”
周广仁:“不是。”
老曹:“不是小熙?那你还能想谁?”
周广仁:“想俺爹俺娘,俺还有个妹妹,不知道他们现在都咋样了。”
老曹听了半晌无言,继而伤感地说:“兄弟啊,你至少还有个爹娘能想一想,我从小就没见过爹娘,现在没事儿的时候除了想想老杨,我都不知道还能想谁。”
老曹的话让周广仁又想起了老杨:“要是老杨还在该多好啊!我倒是想听见他叫我‘二鬼子、二鬼子’。”
老曹:“别说了。”
翌日拂晓,侦察排的战士和游击队员们已分别集合完毕。
秦智勇看见周广仁还穿着那件花棉袄,有些不悦:“广仁!”
站在队伍里的周广仁毫无反应,他一直注视着远处正列队的刘小熙。
秦智勇又叫了一遍:“周广仁!”
周广仁还是毫无反应,其他人也都愣愣地看着秦智勇。
秦智勇火了,大喊一声:“二鬼子!”
周广仁激灵一下:“到!”
大家都哄笑起来,秦智勇哭笑不得:“都别笑!周广仁,你的军装呢?”
周广仁难为情地:“着急集合,没来得及换。”
秦智勇:“什么样子!”
栓子怀里抱着地雷,打趣道:“细妹子的小棉袄,穿着暖和啊!”
大家又笑了起来,这时,郭队长领着队伍走了过来。
秦智勇向侦察排下着命令:“出发!”
侦察排和游击队列队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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