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长安隐满意地颔首,从亭里飞身而出,不出数秒便到了赤羽殿前,简单吩咐两个弟子快带长琉璃去包扎,便带着小冬离开了。
底下人自然是一片哗然:
“掌门这是何意?”
“她莫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刚刚她可是自称‘北府将军’……”
“可她明显是失了心神的样子啊!”
直到长明澈来到了殿前,冲下面的岷山弟子一扬手,纷杂的议论声才得以暂歇。
长明澈清冷坚定的声音,仿佛在讲述一个不容否定的事实一般:
“各位稍安勿躁,这女孩是掌门的故人带来投靠岷山派的新入门弟子,可她却不守规矩,偷食掌门人所炼金丹,致使神智错乱,胡乱伤人。本应着门规处罚,罚刺鞭二百,以示惩戒。可念其年幼,由掌门自行实施惩罚。岷山众弟子,可听清楚了吗?”
长明澈面上一派冷静,心里却已然是翻山倒海。
她对药鼎也不是全无了解,但刚才小冬近乎疯狂的表现和她所讲的话,都让长明澈怀疑,这个女孩并不简单。
而更叫她接受无能的,是父亲对琉璃的态度。
琉璃平日的确是任性妄为了些,可刚才他被一剑刺穿肩膀,明明是生死一瞬的事,自己心急火燎地想要上前,却被父亲阻住了。
父亲的话,到现在依然在她耳边回旋:
“站住。她撑不了多久的。这样对峙最为恰当,你要是上前去搅乱局势,弟子们一齐动起手来,必然要伤了她。”
“再者说,北府将军并非暴虐之人,不会对琉璃怎样的。”
“一会儿我会现身带她走,你就按我教你的话,安抚住弟子们。她今日被堵在山门外,必然有弟子见过她,你一路带她来乌竹阁,怕也有不少人目睹。照我教给你的讲,纰漏会少些。我只求能暂时堵住悠悠之口即可,待我炼出丹药,再从长计议。”
这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叫人不能违背,可却也寒了长明澈的心。
小冬现在神智昏乱,若是真的对琉璃下了杀手,父亲又将如何?也只会让自己当众说出这一番谎言,再带小冬去炼出他想要的药吗?
父亲,当真凉薄至此吗?只为着一个药鼎……
而且,这个药鼎的身份,也令人生疑。
什么北府将军?还有她口中的百里,浮世……
等等,浮世?
难不成是无代上仙座下的大弟子?平逢山的浮世?
长明澈心中乱成一片,但好歹,她半真半假的话,让流言如长安隐所愿,暂时平息了下来,即使岷山弟子心里各有疑惑,也都迫于严苛的门规,不再把这件事提到明面上来。
长琉璃被救下后,经诊断只是皮外伤而已,卧床静养,不日便能痊愈。
然而长明澈在照顾他的过程中发现,他似乎与自己疏离了许多,不愿与她交谈,也不愿正视她,这让长明澈又多添了一重苦恼。
但无论如何,现在的小冬,才是身处在真正的炼狱中。
她已然忘却了时间,忘却了一切,忘却了自己在被长安隐禁闭前做过的事情。大多数时间她都处于昏迷与噩梦中,一旦醒来,剜心刻骨的灼烧感就叫她难受得满地打滚,痛苦万状。然而,她却被困在长安隐设置的结界里,四处都是如棉花般绵软的墙壁,她出不去,听不见,喊不出,连寻死都做不到。
五内俱焚的剧痛,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她,直到精疲力竭地再次晕厥,她的苦楚才能稍稍缓解。
在每次晕厥前,她都无意识地轻声唤:
“百里……”
即使她已经痛到、疲惫到忘记“百里”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了,它还是能叫小冬感到安心。
百里会来的,百里会来救自己的,抱着这样的期望,她才能放心地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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